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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詭秘之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吐血的緣故,再站起來,我就覺得一陣陣的發暈,就像是發高燒燒迷糊了一樣,視線也變得不怎麼清楚。

  又走過一節車廂,『我』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轉動眼珠斜看向一個方向。

  我勉強把渙散的目光聚攏,一張白的像敷了麵粉一樣的小臉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我頭皮瞬間繃緊,意識也恢復了幾分清明。

  我看到的居然是那個跟著怪人上車的瓜皮帽小孩兒!

  小孩兒就像只變異的猴子一樣,正蹲在一側座椅的靠背上朝著我笑。

  我驚恐的發現,他咧開的嘴裡,竟然有著兩排鋸齒般的尖利牙齒,而且這些牙齒都像是染了墨汁一樣黑漆漆的。和慘白的臉一對比,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而靠背的下方,一個略微有些瘦削的男人正背對著這邊看著窗外,似乎完全沒有發現自己頭頂上方蹲著個小孩兒。

  讓我毛骨悚然的並不是白臉小孩兒的出現,而是此刻的『我』,或者說是段乘風,竟看著那小孩兒發出了一聲冷笑!

  我腦子嗡一下就炸了,看他的反應,他分明是看見白臉小孩兒了!

  想到他剛才的舉動,我不由得有種奇詭絕倫的感覺。

  五分錢一個的糖糕、用糧票結賬的飯館兒、老舊的火車票、七二式的警服……

  難道說段乘風是利用某種法門,回到了過去?

  這一次他把鐵算盤帶在了身上,算到了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

  他難道是想改變過去,救娟子?

  雖然我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很荒誕,可我仍然希望這是現實。

  因為在我看來,娟子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村婦女,是個很好的女人、很好的妻子……

  可是接下來段乘風的舉動不但讓我大失所望,而且一股極度的寒意快速的蔓延到了全身。

  他一直看著白臉小孩兒,卻邁動腳步,繼續向前走去。

  我想問他:『段乘風!你到底在幹什麼?』

  可我根本發不出聲音,我只是個第一視角的旁觀者,根本無力阻止眼前發生的一切!

  走到車廂一頭的連接處,『我』再次停住了腳步,緩緩轉過頭向後看去。

  這時就見那個戴瓜皮帽的白臉小孩兒詭異一笑,跳下椅背,飄忽的朝著餐車的方向跑去。

  『我』緊咬起了牙關,冷哼了一聲,更加緩慢的轉回了身子。

  但就在轉過來的一剎那,我看到原先白臉小孩兒蹲著的座椅下方,那個一直看著窗外的瘦削男人突然轉過了頭,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男人的眼中帶著明顯的厭惡,看著『我』,就像是在看一隻在屎上飛旋的蒼蠅一樣。

  看清他的樣貌,我只覺得一陣莫名的震撼瞬間侵襲了全身,意識也再一次變得模糊了起來。

  回到先前的車廂外,就見過道裡擠滿了人,這些人都擠在車廂門口,一邊向後縮,一邊卻又探著頭,爭先恐後的往車廂裡張望。

  「讓一讓!都讓一讓……」

  兩名乘警和幾個乘務趕了過來。

  我這會兒頭暈的厲害,覺得就跟快要死過去似的,可恍惚間,我還是看清了兩名乘警的模樣。

  這一次,我感覺頭都快炸了。

  其中一名乘警依稀就是我和季雅雲上車的時候,替我們檢票的那個。

  而另外一名乘警,卻是在飯館裡用糧票結賬,和我們分頭上車的大龍。

  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個大龍竟是四五十歲的年紀,無論髮型還是樣貌,都和我之前見到的一模一樣!

  如果現在真是娟子出事的那一年,二十幾年後,大龍應該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了,為什麼我見到的大龍還是現今見到的樣子?

  『我』跟在乘警後面擠進了車廂,就見空蕩的車廂中部,地上橫躺著一個人。

  是那個怪人。

  他還穿著先前的那身衣服,帽子卻掉在一邊。

  然而,這時我的視線已經模糊的無法看清他的樣子了,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在他的胸前似乎站著兩個蒼白瘦小的身影。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都在意識模糊中度過,直到聽到一個女人歇斯底里的喊聲……

  「孩子!把孩子還給我!還我孩子……」

  依稀看到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迎面倉惶的跑來,我一陣氣血上湧,終於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噗!」

  「老闆!」

  「禍禍!」

  「禍禍!」

  「徐禍!」

  耳邊傳來一陣雜亂的呼喊。

  恍惚的睜開眼,就見瞎子、孫祿和桑嵐全都滿臉焦急的看著我。

  「你怎麼了?怎麼就吐血了?!」孫祿急著替我順著胸口。

  「我去叫醫生……」

  「不用!」我一把拉住桑嵐。

  靠在季雅雲懷裡粗喘了好一陣,才勉強坐直身子,低頭看了看胸前的一片艷紅,抬手抹了抹嘴角。

  「怎麼回事?」瞎子看著我問。

  我搖了搖頭,拿過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撥出了段乘風的號碼。

  「您所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

  掛了電話,我抬眼和瞎子對視了一陣,起身朝門口努了努嘴,「你和屠子跟我去外面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季雅雲扶住我說。

  我擺擺手,讓她和桑嵐留在這裡。

  出了門,瞎子問:「到底是什麼情況?」

  「現在還不能確定……那最好只是個夢。」

  三人來到我和季雅雲的車廂,我拿出車票看了看,抬眼看向窗邊的座號標識牌。

  「這兩個座位,可能就是段乘風和娟子當年坐的座位。」我喃喃的說。

  瞎子眼皮跳了一下,沒說話。

  我蹲下身,翻開椅子的座套看了看,目光轉向餐車的方向……

  來到臨近餐車的一個車廂裡,我徑直走到角落裡的一個座位旁。

  我朝孫祿抬了抬打著石膏的右手,「我手不方便,你爬到座位底下,扒開座套,看看反面有什麼東西。」

  孫祿點點頭,一言不發的鑽到了座位下面。

  不一會兒孫祿探出頭來低聲說:

  「有片黑乎乎的痕跡,應該是血跡,是人手抹上去的。時間太久了,恐怕採集不到完整的指紋。」

  我乾笑兩聲,伸手把他拉了起來,「還要個屁的指紋。」

  我回頭看著瞎子:「你老丈人在說謊。」

  看看時間,我讓瞎子到餐車說話。

  聽我說完夢裡見到的情形,瞎子和孫祿都好半天沒說話。

  瞎子點了根煙,狠吸了一口,「雖然那個座位下面有血印,可這也……這也太離奇了。你能肯定夢裡見到的都是真的嗎?」

  我苦笑,見餐車服務員拿著菜單用『警惕』的目光看著這邊,便朝她招了招手。

  我沒看菜單,直接點了四個菜一個湯。

  服務員滿意的離開後,瞎子咧了咧嘴,故作輕鬆的說:

  「你跟老段一定吃不到一個鍋裡去,點的菜四個有兩個是他碰都不碰的。」

  「苜蓿肉和麻婆豆腐。」

  瞎子猛一愣。

  我說:「他和娟子當年在餐車就坐在我們現在坐的位置,點的就是苜蓿肉和麻婆豆腐。娟子就著豆腐和苜蓿肉裡的黃瓜片吃了小半碗飯,你老丈人把剩下的飯菜全吃了。」

  飯菜上來,吃到一半,我又讓服務員打包了三個菜兩盒飯。

  瞎子放下筷子對孫祿說:「屠子,你先把飯菜給桑嵐她們娘倆送回去,我和禍禍去找老段。」

  我循著記憶,和瞎子一起來到段乘風和大龍上車的車廂,卻並沒有見到兩人。

  一直順著走道找到車頭,也沒找見其中任何一人的身影。

  「臥槽,難不成他們倆半路跳車了?」從餐車出來,瞎子的眉心一直就沒再舒展開。

  「你是不是已經把老段的事告訴段四毛了?」我問。

  瞎子苦笑:「我能不跟她說嗎?」

  「她怎麼說?」

  「我讓她別過來,這邊的事我們會幫著處理。」

  我點點頭,經過一個座位,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瞎子一言不發的看著我。

  我指了指靠窗的位置:「老段就是在這裡看到白臉小孩兒的,那時候這裡還坐著一個年輕男人,我肯定他也看見了那個小鬼!」

  「陰陽先生?」瞎子問。

  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我有種感覺,我見過那個男人。」

  有句話我沒有說出來,那就是我不光見過那個當年坐在這個位置的男人,而且還應該很熟悉。但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只是『應該熟悉』,卻又很陌生……

  「我是越來越服了你了,換了是我,經歷這樣的事,恐怕不單單是吐血了。我他媽不死也得瘋!」

  瞎子邊走邊咬牙切齒,「別讓我再看見老段,就算是老丈人我也不開面兒!讓人幫忙,卻滿嘴瞎話,這他媽是拿人當猴兒耍呢!」

  我比瞎子冷靜點,呵呵,與其說是冷靜,倒不如說是有些麻木。

  就像他說的,我大老遠來到東北,登上這列火車,完全是為了報答段乘風過去對我的幫助。

  可真相是,到了現在,我不光感覺自己像是只被耍的猴子,還把自己的哥們兒和季雅雲她們娘倆捲進了漩渦。

  兩人在我和季雅雲的座位上抽了會兒悶煙,廣播響起,前方即將進站。

  聽到廣播裡的播報,我的心不由得再一次提了起來。

  「瞎子,當年那個怪人,就是這一站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