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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八角燈籠

  小孩兒抬起頭的一瞬間,就聽孫祿猛然倒抽了一口冷氣,我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因為光線昏暗,我根本看不清小孩兒的模樣,但卻看到他的一雙眼睛竟然是綠色的。雖然是在井底,但散發出的光芒竟似有種直透人心的感覺!

  毫無預兆的,水中的光亮消失了。

  小孩兒的身影也跟著隱入了黑暗,綠色的眼睛隨之消失,卻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腦海中。不光是因為眼睛的奇異,似乎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因素在裡面……

  「禍禍。」

  好半天,孫祿才勉強喊了我一聲。

  「你也看見了?」我使勁閉了閉眼睛。

  「看見了,井裡有個小孩兒……」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我恍惚的問:「你手機怎麼就掉了啊?」

  孫祿看著我,眉毛漸漸擰了起來,「我還問你呢,沒事幹嘛拍我肩膀?」

  「我什麼時候拍你肩膀了?」

  「臥槽,你這可就沒勁了,這個節骨眼上你開什麼玩笑?」

  孫祿一邊說,一邊側過身把肩膀給我看,「你要不拍我,我能手抖嗎?」

  我剛要回嘴,可看到他的肩膀,身子不由得一哆嗦。

  在他T恤左肩的位置,竟赫然有一個手掌印!

  「你自己都說人嚇人會嚇死人的,開玩笑不分時候啊?我還以為……」

  孫祿扯著衣服朝我抱怨,「你看看,你看看,我這背心兒可是新買的,維密的!給你拍這麼一爪子,要不得了!」

  我知道維密是女性N衣品牌,也知道孫屠子故意這麼說是想緩解一下氣氛,可我還是忍不住心砰砰直蹦。

  孫祿看我神情不對,擰著眉毛問:「怎麼了?」

  「你看清楚,那……那是右手印。」

  我把吊在胸前打了石膏的右手抽出來,在他眼前晃了晃。

  孫祿怔了怔,反應過來,猛地一蹦三尺高,急著把T恤扒了下來遠遠的扔了出去。

  好一陣,他才緩過來些,斜眼看著我低聲問:

  「是井底下的小鬼拍的?」

  我搖頭,「那可是大人的手印。」

  「鬼搭肩……」

  孫祿悻然的點著頭,「不用說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了。」

  他忽然又皺起眉,疑惑的看著我問:「那小孩兒的眼睛怎麼是綠的?」

  我苦笑:「你問我,我問誰?」

  孫祿撓了撓頭:「你有沒有覺得……那雙眼睛好像有點熟悉?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我腦子裡的某根神經猛地一跳。

  聽孫屠子說我也反應過來了,那雙眼睛帶來的震撼之所以大,並不只是因為眼睛是詭異的綠色。

  回想起來,在和綠眼睛對視的那一刻,我似乎的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那種感覺很奇怪,貌似不是普通的熟識……

  「你那爪子耽誤事嗎?」孫祿問我。

  「耽誤個屁,不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今天晚上我就甭想睡覺了。」

  三年多同窗加死黨,我和孫屠子有著很深的默契。一問一懟,兩人便分頭在院子裡找尋起來。

  不大會兒,孫祿在西屋的房簷下找到一捆不知道幹什麼用的尼龍繩。我順手拿起牆邊一把鐵鍬,重又回到井邊。

  孫祿邊把繩子綁在鐵鍬中間,邊鬼頭鬼腦的說:

  「井都干了,那小孩兒不能夠是鬼吧?我看剛才那團光挺漂亮的,別是什麼寶貝成精現形了吧?」

  「是,天上下的不是雨,是餡兒餅,還都下你嘴裡了。」

  我白了他一眼,把繩子的另一頭在腰上纏了兩圈,打了個結,「我先下去,看看什麼情況。」

  「我先把你放下去,然後我也下去。你現在可是『獨臂刀』,一個爪子能幹什麼啊?」

  我點點頭,打亮閃光燈,把手機鏡頭朝外塞進襯衣兜裡,跳上井台,又拿出一把竹刀咬在嘴上,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孫祿把鐵鍬橫著架在井台上,跳下井台,把繩子背在肩上,扭臉朝我點點頭。

  井的確很深,孫屠子一點點放繩子,足足用了五分鐘,我才勉強看到井底,繩子放完了,腳底距離井下的積水卻還有一米多高。

  我拉開繩扣,順著繩子下到底。

  井裡的積水的確不深,只沒到小腿的一半。

  我並沒有看到小孩兒的身影,可藉著口袋裡透出的燈光看清下面的情形,整個人都愣住了。

  「有小孩兒嗎?是人是鬼?」孫祿在上面低聲問。

  我拿下嘴裡的竹刀,用力咬了咬牙,沉聲道:

  「你得下來。」

  孫祿順著繩子滑下來,腳一落地,身子就是一僵。

  「怎麼了?」我問。

  孫祿眼珠轉了轉,彎下腰,把手伸進積水裡一陣摸索。

  直起身子把泡了水的手機朝我晃了晃:「過年的時候剛買的,完犢子了……哎?你這是什麼表情?」

  我深吸了口氣,緩緩的轉過身,往旁邊跨了半步。

  藉著燈光,就見一側的井壁上露出一扇三尺多高、銹跡斑斑的鐵門!

  「我去……」孫祿頓時瞪圓了眼睛。

  「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讓你下來了?」我指了指門上幾乎銹死的門栓。

  孫祿上前捏住拇指粗的鐵門插子晃了晃,根本就晃不動。

  扭過臉朝我擺擺手,示意我退後,緊跟著抬起腳狠狠踹在鐵門上。

  連著踹了五六腳,鐵門都變形了,再用力拽著門插搖晃了幾下,終於拔開了。

  孫屠子照著門上又是一腳。

  「吱嗷」一下刺耳的聲響,鐵門終於開了。

  塵封的氣息撲面而來,我連忙拉著他貼到一邊。

  足足過了十分鐘,兩人誰都沒說話。

  我湊到門口,抬手往鼻子扇了扇風……

  「轟隆」一聲炸雷,豆大的雨滴辟里啪啦落了下來。

  「進去!」

  我貓腰鑽進了門裡,藉著口袋裡的光亮,大致看清鐵門後的情形,頓時呆若木雞。

  這間暗室並不大,最多也就十幾個平方。

  有供桌、有燭台香爐……甚至地上還有一個因為潮濕長了綠毛的蒲團……

  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暗藏在井下的門戶背後,竟然是一處類似佛堂的存在!

  可是供桌上面卻並沒有擺設佛像,而是在供桌上方,懸掛著一盞形態怪異的大燈籠!

  我把手機拿了出來,朝著燈籠照去。

  燈籠高約兩尺,呈八角狀,看上去就像是一間紙糊的八角屋。

  可燈籠罩子卻不似普通的紙,不白不紅,而是灰中透著青色,上面有著魚鱗似的花紋。看上去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感覺。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我下意識的小聲問:

  「屠子,你看這燈籠,不像是紙糊的……這燈籠罩……像不像……像不像是蛇皮?」

  話音剛落,猛然間,那八角燈籠竟忽閃一下亮了起來。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反手就將竹刀翻了出來。

  燈籠亮了,但發出的光卻是一種詭譎到極致,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幽綠色。

  與此同時,我的前胸和右肩同時傳來預警般的森寒……

  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佛堂』內竟驟然湧出了讓人透體生寒的陰煞之氣。

  「屠子,快走!」

  我頭皮發緊,大喊了一聲就要往外跑。

  可沒等回過身,就感覺背後一涼,緊跟著一雙手從後方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屠子!」

  我急著從嗓子眼裡喊著,想提醒孫祿有危險。

  可當我斜眼看清後方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傻了。

  掐住我脖子的不是旁人,居然就是孫屠子!

  「屠子……你幹什麼……」我艱難的問道,「你……你發什麼神經……」

  讓我感到極度恐慌的是,我竟看不出孫祿有什麼異樣。

  他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臉色變得無比猙獰,掐著我脖子的手更是使足了力氣,指甲都戧進我皮肉裡了。

  「嘿嘿嘿嘿……小哥,你來了。」

  孫祿森然笑道,「我伺候你那麼久,現在,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吧?」

  聽他開口,我頭皮都快炸開了。

  孫祿本來是個五大三粗屠夫一樣的傢伙,可現如今從他嘴裡發出的,卻是一個帶著十分怨毒的女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