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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鬼爪顯露

  瞎子說,山靈髦是殭屍鬼魅和山中的野獸精怪融合一體的存在。

  然而,我在看了鬼靈術後,對山靈髦有了更深入的瞭解。

  深山老林裡不知道埋葬著多少的屍骨,從古至今沉積蘊藏了龐大無比的陰氣、煞氣。

  這些陰煞之氣有的來自於人,有的來自於動物,歷經歲月,完全和山林融合,成為山林自有的一種氣勢。

  死了的人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變得能夠輕易吸收這種強大的氣勢,並且能加以利用,便成為了山靈髦。

  其實棺材李說是山妖,也不算錯。

  山靈髦來無影去無蹤,能幻化各種人形,隱藏在人群當中不被發現,的確是妖魔般的可怕存在。

  「村長的二兒媳死了也還不到一個月,她怎麼可能變成山靈髦?」瞎子問道。

  「那就要問他,那女的生前到底經歷過什麼,是怎麼死的。」我看了一眼棺材李。

  棺材李還沒開口,司馬楠忽然說道:

  「你們難道沒發現,村裡幾乎沒有小女孩兒嗎?」

  我和瞎子都是一愣,我想到一個問題,回頭問包青山:

  「你說村長家二兒媳婦已經生了兩個閨女,那她女兒呢?現在在哪兒?」

  包青山舔了舔嘴皮子,低著頭不說話。

  「死了。」

  說話的是棺材李,「獵戶人家都想要男孩兒,女娃生下來是浪費糧食,養大了還是別人家的,誰都不願意要女娃。老`二家的先後生了兩個女娃,一生下來就被她男人扔進山裡了。」

  「你們真該死!」瞎子忍不住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

  「那女的怎麼死的?」我問。

  棺材李緩緩說道:「她年前又懷上了,村長家老婆子是村裡的產婆,等她顯懷,看出她懷的又是個女的,就想用土法子給她引產。

  為了怕買來的女人逃走,村裡人一般都不給她們吃飽飯,那女娃身子骨本來就弱,哪經得起折騰?一根鋼針扎進去,大出血……死在床上了。」

  「我你媽的,那女的也是你狗日的拐來的?」

  瞎子抄起棺材上的鋸子直衝到包青山面前。

  我拽住他,最後向棺材李問道:「那女人肚裡的孩子呢?」

  棺材李搖了搖頭,站起身,一言不發的走到裝著警察屍體的棺材旁,從棺材裡拿出一個黃布縫紉的頭枕。

  我和瞎子對視一眼,都不明白他拿這死人枕頭幹什麼。

  棺材李把黃布撕開,我不禁渾身一悚,那頭枕竟是個一尺來長的小棺材!

  棺材李捧著棺材回過身,啞聲道:

  「我把孩子的屍體偷偷留了下來,把她和小虎殮在一起,希望那女娃能顧念母女情分放過小虎,能讓他入輪迴。

  沒用的……她根本不在乎老`二跟她的孩子,她恨村裡的所有人,只要是村裡的人,都要永不超生。」

  「呵呵,你倒是會想法子。」

  瞎子冷笑一聲,扭過臉問我:「這事兒你還想管嗎?」

  「管。」我沒有絲毫猶豫,「就算村裡人都不是東西,總還有無辜的。」

  包青山急忙點頭附和:「我老婆孩子就是無辜的……」

  我沒理他,看了看時間,從包裡拿出硃砂和一把竹刀。

  想了想,還是又拿出了幾把。

  「和尚是哪兒來的?」瞎子忽然問道。

  我眼皮一跳,微微搖了搖頭。

  那個沒看清模樣的胖和尚,的確來的有些蹊蹺。

  他怎麼會知道村裡出了邪事,而且不早不晚,今天來到村子裡呢……

  見我在竹刀上畫完符菉,寫下『湯無夢』三個字,包青山湊過來小心的說:

  「我兒子叫包小展,我老婆叫王桂玲。」

  棺材李也懂些陰陽術,大致想到了我的用意,趕緊也說了幾個人的名字,估計都是先前村裡死的那些人。

  我一言不發的把這些名字分別寫在竹刀上,依次畫了符菉。

  剛畫好符,瘋女孩兒忽然喊了一聲:「那個鬼要出來!」

  我一愣,扭過臉,就見她正用髒兮兮的小手指著我的背包。

  不等我反應過來,她又指了指瞎子手上的五寶傘:「他想出來。」

  我和瞎子面面相覷,都摸不著頭腦。

  棺材李看了看女孩兒,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小女娃兒靈智缺失,怕是真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他忽然一指五寶傘:「難道你這傘中的五鬼並沒有馴服?」

  我說:「這傘是一位老前輩送給我的,傘裡沒有鬼。」

  「沒有鬼?」棺材李顯得十分詫異。

  「誰說沒有鬼?你忘了,裡邊不是還有朱安斌那小子和三白眼的殘魂呢嘛。」瞎子把傘朝我揚了揚。

  我一下想了起來,再想想瘋女孩兒的話,猛一拍腦門,拉開背包拿出一個保溫杯。

  杯子一打開,一隻巴掌大的黑色小鳥就撲稜著翅膀飛到了我肩膀上。

  「鬼鴞!」棺材李失口驚呼。

  我猛一激靈。

  就連鬼靈術上都沒有鬼鴞的記載,他居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嘿嘿,他出來了!」瘋女孩兒一陣笑,卻又指著五寶傘說:「他還沒出來,他還沒出來……」

  這次我很快就明白她指的是什麼了。

  鬼鴞是三白眼的魂魄所化,他的另一部分魂魄卻被攝入了五寶傘裡。

  在村長家的時候,女孩兒說我身上和地窖裡有一樣的『白眼鬼』,多半是指他了。

  棺材李盯著鬼鴞看了一陣,又看了看我手裡的保溫杯,臉上露出一抹不解的神色。

  竟問我:「你為什麼要把鬼鴞放在杯子裡?」

  我一陣無語,即便是警察,坐火車帶一些物品也是要辦相關手續的,能少報一樣就少些麻煩,反正這鳥又不會悶死。

  棺材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問:「難道你不會運用五寶傘?」

  「不會。」我搖了搖頭。

  當初野郎中把傘送給我,只是留個紀念,可沒教我使用的法門。

  棺材李愣愣的看了我一會兒,竟走到我身邊,附在我耳邊一陣耳語。

  聽他說完,我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問道:

  「你怎麼知道五寶傘的用法?又怎麼會對鬼鴞瞭解的這麼清楚?」

  棺材李說:「我祖上就是打棺材的木匠,幹這一行,也算是和陰間打交道,所以我也跟老一輩人多少學了些門道。五寶傘也是天子六工(土工、金工、石匠、木工、馴獸、草植為天子六工)所出,會做,當然也就知道用法,但工匠本身卻是用不得的。至於鬼鴞,我聽我爺爺說起過……」

  說到這裡,他突然停頓了一下,微微蹙眉道:

  「據我所知,陰鴞乃是利用禽鳥出魂作惡的一種邪術,鬼鴞更是用活人生魂煉製的邪物,這些法門因為太過邪惡,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經絕跡於中土了,據說這邪術輾轉流傳到了東瀛……你會煉製鬼鴞,難道說……」

  「你想多了。」我打斷他:「鬼鴞不是我煉的。」

  棺材李倒是沒說錯,當初把三白眼勾魂離體,煉製成鬼鴞的的確是個日本和尚。

  我把三白眼的另一部分魂魄攝入五寶傘,卻只是個意外。

  「嘎啊!」

  我被耳畔響起的一聲怪叫嚇了一跳,不可置信的轉眼看向肩上的鬼鴞,卻見它不停的跳來跳去,顯得從未有過的煩躁不安。

  更讓我感覺不可思議的是,它原本幽綠的眼睛,此刻竟隱隱透出了暗紅色。

  與此同時,我後背的鬼爪猛然間透出一陣刺骨的寒意。

  這股寒意比先前的幾次都要來得猛烈,我幾乎都能感到,森寒中,一隻沒有皮肉的手骨正在快速的從我肩後拱出來。

  「怎麼會這樣?」我有些駭然。

  「怎麼了?」瞎子和棺材李同時問。

  我一把扯開右肩的衣服。

  「臥槽!」

  「老天!」

  瞎子和棺材李同時驚呼。

  我恍然的轉過頭,就見原本是在右後背的鬼爪居然轉移到了我的肩頭,而且整個爪子都浮凸了出來,就像是皮膚下暗藏著一隻青色手爪死死的扒著我的肩膀!

  「突然這樣的?」瞎子問。

  我點點頭,「早上我跟著那個『棺材李』去祠堂的時候,沒這麼明顯的,剛才突然就這樣了。」

  瞎子駭然:「你跟山靈髦近距離接觸鬼爪都沒有完全顯露,現在全部出來了……難道……」

  「村裡又來了別的髒東西!」我接口道。

  「我,又來?」瞎子頭一次顯得不那麼淡定,跳著腳說:

  「單是個山靈髦就夠難對付了,現在還來了別的東西?這村裡的人是合該著要死絕啊。咱別管了,跑吧?!」

  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包青山和棺材李都惶然的看著我,似乎在等待我做出最後的決定。

  我說:「瞎子,你背上這傻姑娘,咱們去祠堂看看情況。如果不對勁,你就先帶著她和司馬楠離開!」

  「你放屁呢?都到這會兒了,你還想著救人?無辜?這個村子裡有無辜嗎?」瞎子是真急了。

  「有!」

  我回頭走近他,用只有兩個人只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

  「起碼有兩個是無辜的。」

  瞎子愣了愣,沒再說什麼,把五寶傘朝我懷中一塞,將瘋女孩兒背了起來,順手將剛才那把鋸子塞到司馬楠手裡:

  「碰上你認為不是人的,直接砍!」

  說著,自己從棺材沿上拿過墨斗,扯出墨線做了個絕殺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