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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村中詭事

  我嚇得一哆嗦,腳下一個趔趄,仰八叉向後摔去。

  郭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我,問我怎麼了。

  我驚魂未定的看向那個紙人,卻見送葬隊已經走出一段距離,再分不出剛才的紙人是哪個了。

  估計是見我的反應太大,瞎子也忍不住問我看到了什麼。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事實是,事發突然,我也分辨不清剛才究竟是我的幻覺,還是紙人真的對我笑過。

  包青山定定的看了我一陣,轉過身,朝著村子裡走去。

  進村前,我回頭看了一眼,那支詭異的送葬隊已經翻過一個山崗,消失在視線之外。

  包青山走的很快,像是急著要見什麼人。

  我和瞎子等人跟在後面,越走越覺得驚疑不定。

  村子裡家家戶戶門戶緊閉,除了剛才的送葬隊,竟一個人也沒再見到。

  不但如此,就連狗叫雞鳴的聲音也沒有。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整個村子早已荒廢了似的。

  包青山帶著我們來到村裡的一座院落前,隔著籬笆牆朝裡望了望,推開虛掩的門走進院裡,才大聲問:「有人嗎?」

  連著喊了兩聲,也沒聽見有人回應。

  我和瞎子對視了一眼,四下打量院子裡的情形。

  不經意的一抬眼,猛然間就看到左邊一間屋子裡,有一雙眼睛正透過窗戶朝這邊看。

  我打了個激靈,剛要走過去,身後忽然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

  「你們是什麼人?」

  順著聲音看去,就見一個乾癟老頭打著一把傘站在院門口,陰沉著臉看著我們。

  「是我。」包青山回過頭,朝老頭招了招手,逕直走到他面前,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緩緩的說:「我把先生帶來了。」

  然後側過身給我們介紹:「這是村裡的村長。」

  老村長微一動容,目光從我們幾個身上逐一掃過,看到司馬楠的時候似乎怔了怔,但很快又看向下一個。

  最後,他的目光停在瞎子身上,眼睛一亮,抬高聲音問:「這位就是先生?」

  瞎子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從他的反應來看,就難怪村長一下就認定他是『先生』。

  我從來都只把陰倌當成副業,而瞎子的正職就是幫人看風水,那股子裝13的勁頭,已經深入骨髓,隨時由內而外的流於表面了。

  村長對於他的冷淡倒是不以為意,收起傘,很是熱情的請我們屋裡坐。

  進屋前,我忍不住又朝左邊那間屋看了一眼,窗後那雙眼睛已經不見了。

  村長把我們讓進屋,朝裡屋喊:

  「來客人了,趕緊倒水,準備飯!」

  剛喊完,裡屋就走出個白胖的老太太,隨手關上門,抬頭訕訕的笑著朝我們點了點頭,匆匆走了出去。

  我和瞎子、郭森面面相覷,心裡都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感覺。

  屋裡明明有人,怎麼剛才就沒人應聲呢?

  趕了一上午的山路,我只覺得又累又乏。也顧不上剛才的驚嚇了,自顧點了根煙,靠在椅子裡伸直腿歇著,同時不忘斜眼看著包青山的反應。

  估計這會兒不光是我,郭森他們應該也都琢磨過來了。

  包青山不惜投案自首,為的就是盡快找到能平事的『先生』,把『先生』帶來這個村子。

  雖然還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誰、和他有什麼關係,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那就是,這村子很邪,不是一般的邪。

  村子裡……出事了。

  老村長和包青山對了個眼色,眉毛擰了擰,像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忽然甩了甩手,走到門口,朝著院裡喊:

  「你這婆娘手腳咋恁慢?你死廚屋裡頭了?快點倒水啊?!」

  他的話雖然粗魯,但在其他人聽來,這似乎是再尋常不過的口氣了。

  老一輩的男人,誰還沒點大男子主義,更何況是山野人家。

  可他話音未落,我卻不由自主的心猛一提。

  因為,我眼睜睜的看著一個虛影穿透緊閉的裡屋房門走了出來,訕訕的朝著我點了點頭,匆匆向外走去。

  而這人……居然就是剛才見過的那個白胖的老太太!

  「不好!」

  我猛然一激靈,從椅子裡彈起來,一個箭步衝到裡屋門口,抬腳就朝門上踹去。

  屋門厚實,我一下竟沒踹開。

  老村長回過頭,眼睛瞬間瞪了起來,怒道:「你幹什麼?」

  「砰!砰!」

  我顧不上回答他,只是奮盡全力一下又一下的踹門。

  很快,老村長和其他人也都發覺不對勁。

  裡屋的門並沒有鎖頭,看上去像是虛掩著。

  可無論我怎麼踹,就是踹不開。

  就好像門扇被人從裡頭死死頂著似的。

  「走窗戶!」

  瞎子陡地大喊一聲,率先跑出了屋。

  我又朝門上踹了一腳,沒踹開,急慌慌跟著跑了出去。

  「嘩啦」一聲。

  窗戶被瞎子用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一根粗棍砸了個粉碎。

  我一把扯下垂著的窗簾,看到屋裡的情形,頭嗡一下就大了。

  裡屋的梁頭上懸空吊著一個人,看穿戴樣貌,這人不是旁人,居然就是剛才走出去的那個老太太!

  郭森手腳利落的第一個翻了進去,抱住老太太的雙腿往上托。

  毛隊長等人跟著跳進去,把老太太從樑上放了下來。

  我翻進屋,急著查看了一下老太的狀況,心頓時就涼了下來。

  「還愣著幹什麼?救人啊!」瞎子衝我吼。

  我搖頭:「屍體表面的屍斑已經開始連接成片,她最少死了兩個小時了。」

  「她死了?那……那我們剛才看到的……從屋裡出去的那個是誰?」司馬楠站在窗口喃喃道。

  我抬眼看向房門。

  門被一根粗憨的槓子,從裡面死死的頂著。

  老村長從剛才就像是驚呆了似的,一直愣愣的看著被從房樑上解下來的老太太。

  此刻忽然像是詐屍般的「啊」一聲大叫,「老婆子!」

  邊喊邊朝著院裡的一間屋衝去……

  我跳出窗戶,跟著來到屋外。

  是廚房。

  廚房裡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充滿了生活氣息。

  但是,廚房裡並沒有人。

  雨又大了起來。

  原先的堂屋正中,兩條長凳架著一個床面。

  床面上,停放著老太太的屍體。

  老村長坐在椅子裡,面色慘然的盯著屍體看了一陣,抹了把眼睛,抬著手看向四周,像是想對什麼人說話。

  最後,他目光落在包青山身上,無力的說:

  「你……你去村西頭麻桿兒老二家,把我家老大、老三……把他們叫回來吧。」

  包青山點了點頭,似有意似無意的朝我看了一眼,向著外邊走去。

  我也沒吭聲,邁步跟著走了出去。

  出了村長家的院子,包青山放慢腳步,邊走邊說:

  「兄弟,你不是一般人,看出這村子有多邪了吧?」

  我沒說話。

  包青山回頭看了我一眼,呵呵一笑:

  「覺得我不是東西?想弄死我?我知道,來的時候你拿槍瞄我好幾回了。你覺得我怕死嗎?」

  我抿了抿嘴,「你不怕死,可總有你怕的。」

  包青山嘴角抽搐了一下,竟點了點頭,卻沒再說什麼,頂著細雨,緩步來到村西一戶人家。

  「啪啪啪!」

  包青山使勁拍門。

  過了好一會兒,院門才打開一條縫。

  一個面如刀削的男人貼著門縫朝我們看了看,問:「啥事兒?」

  「你娘上吊了……」

  包青山剛說了一句,那人就猛地衝出來,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你媽的,你說什麼?」

  「咳咳咳咳……」

  包青山被掐的一陣咳嗽,也不反抗,稍平定一些後,漠然的看著這人,一字一頓的說:「叫上你們家老三、老四,趕緊回去!你老娘死了!」

  刀削臉神情一緊,看樣子是想加重手勁,可是和包青山對視一會兒,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鬆開他,回頭沖院裡喊道:

  「三兒!老四!快回家!」

  三個村漢跌跌撞撞的衝出門,朝著我們來時的路跑去。

  院門洞開的一瞬間,我看清裡面的情形,不禁愣了愣。

  院子不大,和尋常鄉村院落差不多,稍顯破落。

  讓人詫異的是,院子裡滿是積水,看上去就像是污濁不通的小水潭一樣。

  我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門檻。

  發現院中的積水,正好和門檻平齊。

  除了剛才那三個村漢跑走時留下的腳印,門檻外、門簷下的一片地居然是乾的……

  「管好一茬是一茬吧,先回去吧。」包青山拉了我一把。

  我反應過來,一眼望去見院裡沒別人,只能強壓好奇轉身往回走。

  可是冒著雨沒走幾步,就見一個身材高瘦,只穿了一條粗布褲衩的男人,張著大嘴,迎面朝這邊跑來。

  「是他!」我猛一吃驚。

  這人居然就是我剛到村口時見到的那個『大褲衩』。

  包青山還在低著頭快步往前走,似乎根本就沒看到有人跑來。

  『大褲衩』好像也沒看到他,只是急慌慌的往這邊跑。

  兩人迎面相撞,竟然穿身而過。

  『大褲衩』從包青山背後透出,一陣風似的跑進了院裡。

  包青山明顯打了個寒噤,縮了縮脖子,回過頭來懵然看向我:「剛才……」

  我嚥了口唾沫,沒說話。

  倒退著回到院門口,抬手推開院門,朝著院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