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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魘婆

  我猛一激靈,渾身的汗毛瞬間就豎了起來。

  那東西居然已經來了!

  我一咬牙,就要衝出去,可身子剛一動,就見一蓬頭髮猛然從床邊垂了下來。

  還沒等我來得及反應,一張慘白的臉緩緩的從床沿邊探了下來!

  屋裡沒開燈,可我和這張臉正面相對,之間的距離不足一尺,所以還是看清了這張臉的樣子。

  這是一張女人的臉,煞白中帶著慘綠,就和我見過的那些冷凍過的屍體一樣。

  最可怖的是她沒有眼睛,兩個黑洞洞的眼窩就像是兩個老鼠洞,不斷的有血水流淌出來。

  我頭皮一陣發炸,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本能的將攥在手裡的符菉對著這張臉揮了過去。

  可是手臂剛一揮動,突然,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與此同時,那張沒有眼睛的臉快速的縮了回去。

  我又驚又怒,床底下除了我就只有高戰,抓著我的只有他。

  這個時候他拉著我幹什麼?

  我顧不上多想,急著想要衝出去,可高戰卻仍是死死的拉著我不放。

  他的手勁很大,幾乎都快要把我手腕的皮給搓爛了。

  「你幹什麼?!」我急著問道。

  一扭臉,看清身後的情形,我就像觸電般的渾身猛一哆嗦。

  拉住我的的確是高戰,他一邊緊抓著我的手腕,一邊咧嘴衝我笑。

  他像是笑得很開心,兩排白森森的牙齒連同牙齦全都露了出來。

  比牙齒更白的,是他的眼睛。

  他仍然瞪著眼睛,但眼睛裡居然沒有眼仁,眼珠上像是被封了一層白色的蠟,就像兩顆衛生球,可他還是瞪著眼睛看著我,呲著牙衝我笑……

  「嘿嘿嘿嘿嘿……」

  我只覺得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到頭髮絲,「啊」的一聲大叫,本能的抬起膝蓋頂住他的胸口,想要把他頂開。

  可他的手勁出奇的大,無論我怎麼用力,都無法擺脫他的掌握。

  「嘿嘿,我要你的眼睛,把眼睛還給我……嘿嘿嘿……」

  高戰又是一陣怪笑,猛然間將另一隻手裡握著的竹刀朝著我的眼睛狠狠刺了過來!

  我大驚失色,不顧一切的蹬住他的肚子,同時揮起拳頭砸在他臉上。

  我用的力氣很大,似乎聽他痛叫了一聲,抓著我的那隻手也不由自主的鬆開了些。

  我趕忙趁機甩脫他,一個翻身從床底下滾了出去,跳起來按下了燈的開關。

  「吧嗒!」

  燈亮了。

  沒等我轉身,就聽床上傳來一陣呻`吟,「疼……不要……不要挖我的眼睛……」

  轉眼一看,我魂兒差點沒嚇出來。

  黃海林仰躺在床上,身子正不住的抽搐,兩眼緊閉,兩隻手的手指卻是搭在眼皮上。

  他的手彎曲的像雞爪一樣,手背的青筋都暴出來了,他居然在挖自己的眼睛!

  我剛要上前阻止他,驀地,床底下突然滾出一個身影。

  我本能的退後,卻見高戰利落的從地上跳了起來,一臉驚怒的瞪著我:

  「你剛才幹什麼?」

  見他的眼睛不再是『衛生球』,而是恢復了先前的清亮,我也顧不上多說,一指黃海林,「快阻止他!」

  高戰將信將疑的慢慢轉過頭,眼睛卻警惕的斜向我,就像是怕我會隨時偷襲他一樣。

  當他看清黃海林的樣子,也嚇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掰黃海林的手。

  我也趕忙上前,一邊掰黃海林的手,一邊把符菉貼在他的前額。

  可符菉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黃海林的力氣卻是大的驚人,我和高戰用盡全力,才勉強將他的手從臉上掰開。

  再看他的眼睛,眼窩眼角已經被按出了紫紅色的瘀痕。

  高戰掏出手銬,將他兩隻手銬在床頭。

  「怎麼會這樣?」高戰回過頭驚疑不定的問我。

  我看了看他腫起的半邊臉,沉聲問:「剛才你有什麼感覺沒?」

  高戰同樣疑惑的看了我一會兒,說:

  「我剛才一直盯著門口,都快睡著了,聽見門響就趕緊往外看。一個人影走了進來……我以為你也看見了,正想問你該怎麼辦,你忽然衝我笑,還說要挖我的眼睛!你剛才的樣子……比鬼還嚇人!」

  「門開了?」

  高戰點了點頭,表情卻變得有些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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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當!光當……」

  黃海林還在不住的用力掙扎,好在他的床是鐵架子焊接的,要是普通的木頭床,多半都要被他折騰散架了。

  「他這是怎麼了?做惡夢了?」高戰邊說邊過去拍打他的臉。

  黃海林兩眼緊閉,表情顯得既驚恐又痛苦,身體不住的抽動,雙臂不停的掙扎,看上去像是正沉浸在可怕的夢境中一樣。

  可無論高戰怎麼拍打都叫不醒他。

  看著他的樣子,想到剛才的情形,我心裡猛一激靈,「不是做夢,是魘婆!他是被魘婆子給纏上了!」

  「魘婆子是什麼?」高戰問。

  「沒時間解釋了,如果不把他弄醒,他和吳浩、戴菲一樣,熬不過天亮!」

  我皺著眉頭急促的說道,我終於知道戴菲和吳浩是怎麼死的了,可一時間卻想不出應對的辦法。

  我怎麼都沒想到,纏上四個非主流的會是魘婆這種難纏的傢伙。

  事實再次印證了我的推斷,鬼樓裡真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啊。

  見黃海林咬牙切齒,面紅耳赤,不斷將鐵架子床震得『光當』響,高戰急著說:

  「再這麼下去,我怕他撐不到天亮了!要不我打暈他吧?」

  「別!你本來就在做夢,你現在打暈他,他靈識喪盡,就死定了!」

  「那現在怎麼辦?」

  我抬眼看了黃海林一眼,一咬牙說:「現在想救他,只能靠他自己了。」

  「靠他?」

  「辦法只有一個,不過風險很大。」

  「風險大也要試一試,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吧?他還是個孩子!」

  孩子?

  孩子能幹出那樣的荒誕事來?

  還特麼是在鬼樓裡……

  我沒再猶豫,一邊從包裡往外拿東西,一邊對高戰說:

  「魘婆是一種很特殊的鬼,它想要這小子的命,但它本身不在這裡。只能是找到它的本體,才能把這小子弄醒。我不知道魘婆在哪兒,只能是把他的生魂拘出來,讓生魂帶我去找魘婆。」

  「拘魂?」高戰瞪圓了眼睛。

  我點點頭,「我沒試過拘魂,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只能是按你說的,怎麼都要試試。不過……如果天亮前不能帶他的生魂回來,那他同樣會死。」

  「魂魄回不來會死?那……那趙奇怎麼會……」

  「不一樣,回頭再解釋吧。」

  我想了想,開始脫衣服。

  見我從包裡拿出長袍換上,高戰嘴皮子動了動,強忍著沒有再多問。

  換上月白長衫,捲起袖子,拿過硃砂筆走上前,卡住黃海林的下顎,快速的在他前額畫了一道符菉。

  然後又取過一卷紅繩展開,咬破指尖在紅繩上沾染了我自身的血。

  我拿著紅繩重又走到床前,斜睨著高戰含糊的說:

  「我不是一定有把握帶他回來,如果出了岔子,黑鍋你來背。」

  高戰皺眉:「廢話,我不會讓你出了力還寒了心的。儘管去吧!」

  我撇撇嘴,沒再說什麼,將紅繩在黃海林脖子裡繞了三圈,打了個死結,開始念誦法訣……

  「拘魂!」

  我猛然大喝一聲,迅速的倒退兩步,將紅繩抖得筆直。

  下一秒鐘,就見一道虛影從黃海林身上坐了起來,茫然的左右看了看,緩緩的下了床,低著頭一臉麻木的站在床邊微微晃悠著身子。

  與此同時,先前不住掙扎的黃海林卻變得一動不動。

  高戰忍不住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回過頭驚恐道:「他死了?」

  我搖搖頭,默然的拿起一根線香,將紅繩的另一頭拴在香尾,點燃了香頭。

  那香插好,這才回過頭對高戰說:「如果香燒完他還這樣,或者中途香斷了,他就真的死了。」

  說完,我走到黃海林的生魂面前,掐了個法印,二指併攏在他前額畫符的位置點了一下。

  「救命!不要挖我的眼睛!」

  黃海林的身形驟然清晰,跟著就扯著嗓子尖嚎了起來。

  「別鬼叫了,跟我走!」我冷聲道。

  黃海林身子一震,定下神來看著我發了會兒呆,竟然嘴一撇,哭著就向我撲了過來。

  「滾蛋!」我一把推開他,「大男人你還求抱抱啊?別耽誤時間,快跟我走。」

  「去哪兒?」黃海林問。

  「你剛才去了哪兒?」我問。

  「鬼……鬼樓。」黃海林驟然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我剛才又去了鬼樓?」

  「那現在再去一趟!」

  我邊說邊推著他往外走,心裡暗暗歎了口氣,果然被我料中了,還是要去鬼樓走一遭。

  「去鬼樓?我和你一起去!」高戰追上來說。

  「不用。」我回過頭正色道:「記住我的話,永遠別再摻和鬼樓的事。」

  黃海林一百個不情願,但還是被我連推帶踹的帶出村子,一腳蹬進了車裡。

  「徐警官,我不想去,那裡太可怕了……有人要挖我的眼睛……」

  「兩件事:一,不去你會死,去了你還有活著的可能;二,別再叫我警官,叫我……老闆。」

  車停在屠宰場附近,見黃海林不肯下車,我冷冷的說:

  「自己的事只能靠自己解決,話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想死,就不要跟來。」

  說完,我掠起長袍,邁步朝著鬼樓的方向走去。

  來到巷子口,黃海林終於還是跟了上來,剛要說什麼,可是一抬頭,看到巷子深處的情形,不由得驚呼起來:

  「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