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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陰兵借道

  村民被驚醒過來,遠遠的,就看見二十多個騎著馬的賊人拿著刀劍,明火執仗的衝進了村子裡。

  所有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都說如果不是柴老爺事先收到風聲,單看這幫賊人凶神惡煞的樣子,被搶了家財不說,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

  感慨的同時,也有人替柴老爺惋惜。

  村裡的鄉親都沒有多少家產,柴老爺卻是家大業大,被這些天殺的賊盜洗劫,肯定是損失慘重。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工夫,隱約就聽村子裡傳來叫罵聲。

  村民越發不忿,都說這些賊人也太狂妄了,拿了東西不說,還如此叫囂謾罵。

  有人提議報官。

  柴老爺想到白二說的話,擺手不許,只讓村民藏好身形,靜觀其變。

  就這麼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忽然間,就見村子北邊刮起了一陣風。

  這風陰慘慘黑壓壓的,像是有實質一般,朝著村子直捲了過去。

  讓人毛骨悚然的是,仔細看,這陣陰風裡隱約露出數百個手拿兵刃的身影!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仔細看了一陣,臉色發白,聲音發顫的說:

  「是……是陰兵借道!」

  柴老爺聽得渾身一震。

  陰兵借道,古來有之。

  只是陰兵借的雖是陽間道,卻不會輕易路過生人家裡。

  為什麼今晚會徑直進了村子?

  要知道普通人如果身在陰兵道路上,是會被過路陰兵帶走的……

  就在所有村民都驚疑不定的時候,村子裡原本的謾罵聲一時間銷聲匿跡,沒過多久,就見陰風捲出村子,數百陰兵竟快速的朝著村民藏身的方向飄忽行進前來。

  村民大驚,紛紛問柴老爺是否逃走。

  柴老爺又想起白二的話,雖然心裡也害怕,卻還是咬著牙說:趴在原地不動,每人抓一把土撒在頭頂!

  也就是他平時威望重,所以村民才會忍著心驚膽寒聽從,換了別個,村民們肯聽才怪。

  眼看著陰兵靠近,村民們連氣都不敢喘。

  等陰兵又靠近一些,就聽陰兵隊列裡傳來一個炸雷般的聲音:

  「這村西之地,何時多了片平骨墳崗?」

  接著又有一個相對平和的聲音回答:

  「天災人禍,旦夕禍福,數年不至,多出片墳崗又有何稀奇?」

  隨即隊列中沒了聲息,整隊陰兵卻偏離了原來的方向,朝著樹林的一側繼續行進。

  等到陰兵離樹林最近的時候,柴老爺就看見陰兵中夾雜了數名身穿黑衣,頭戴黑巾,盜匪模樣的人。

  這些人個個面無表情,就像是失了魂一樣,跟著隊列往前走。

  讓柴老爺覺得驚訝的是,其中一個盜匪,看面貌,依稀像是白二來的那天,被自己趕出柴家的那個下人!

  柴老爺這才明白,原來是那下人對自己心存嫉恨,帶著賊人來劫掠報復自己……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柴老爺和村民才從樹林裡出來,火急火燎的跑回了村子。

  到了村頭,就見十幾二十匹高頭大馬聚集在一起,馬背上掛滿了賊人從村裡洗劫的財物。

  直到這時,柴老爺才把白仙報恩的事對大家講明。

  眾人紛紛說柴老爺種善因得善果,這趟非但救了全村人的命,而且賊人因為貪得無厭,想要搜刮帶走所有財物,最終卻被過路陰兵帶走,為四鄰八鄉的安危免除了後患。

  柴老爺的家當財帛不光沒有損失,還多得了二十幾匹賊人留下的馬匹。

  ……

  孫祿和我一樣,都是農村長大的,從小就喜歡聽老人講故事。

  聽張村長說到這兒,他忍不住問:

  「後來怎麼樣?難道柴老爺沒履行承諾,沒有幫白二造生祠?」

  張村長說:「造了,一直到解放後,村尾那邊還有座白二爺廟。這不是後來破四舊,讓紅小將們給……」

  「也就是因為這個故事,後來村子才改成了二爺屯。」高戰點著頭說。

  「或許這不止是傳說故事……」我喃喃的說。

  高戰眼帶笑意的看著我:「不然還是真的啊?真有陰兵過道?」

  我往門外看了一眼,低聲說:

  「出了村子往西,兩公里,就是平古崗。」

  高戰笑容一斂,身子明顯一顫。

  平古崗的邪異,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自然也是聽說過的。

  「這村西之地,何時多了片平骨墳崗?!」孫祿粗著嗓門拿腔拿調的說了一句。

  我知道他是故事迷,可他人本來就粗壯,學著故事裡大聲說這麼一嗓子,故事裡的情景,似乎還真的更形象了一些。

  我問張村長:「紅小將……這二爺廟都拆了多少年了,怎麼又和今天的事扯上關係了?」

  張村長又歎了口氣:

  「唉……二爺廟本來是在村尾的,拆了以後沒多久,地就分給了一戶姓何的人家。早些年……姓何的又把那房子賣給了一個姓魏的……

  魏老四是個孤老頭子,這不是年初『走』了嘛。村裡幾個上年紀的就找到我,說魏老四一走,那房子和地就得歸公家。與其再賣給誰,不如就重修白二爺祠,也算是咱村裡人沒忘二爺的恩德。

  我當時答應下來,也跟上級申請下來,說要蓋祠堂。可是上個月上級下達了文件,蓋宗族祠堂沒問題,就是不讓蓋二爺祠。」

  高戰看了我一眼,轉眼看著他:

  「照你的意思就是,因為什麼白二爺祠沒蓋成,二爺生氣了,所以施了法,讓戲班子唱了一堂『白全堂』給你添堵。二爺他老人家還親自來,用身上的刺扎死了一條看家狗?」

  聽他話裡明顯帶著調侃戲謔,張村長頭一次衝他瞪起了眼睛:

  「那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警察嗎?你告訴我,老馬家的大黑,是怎麼死的?你們不是有法醫嗎?去驗驗,那狗怎麼死的!」

  高戰一窒,狠狠抽了口煙,沒再說什麼。

  張村長緩了緩情緒,也點了根煙:

  「你們當這是故事也好,當是迷信也好,可事實擺在那兒呢。就算我這個村長是受過唯物主義教育的人,可出了這麼檔子事,我得想辦法安撫村裡的人不是?打架的事,我們私下了結,你們警方就別管了。」

  我眼皮一跳,忍不住問:

  「打架的事你們私了,白二爺的事呢?」

  張村長說了這陣子也都放開了,隨口就說:

  「仙家就是略懲小戒,不會害人,我……村裡那些老傢伙擔心的,還是陰兵過道的事。他們就怕白二爺不再照顧我們村兒,再發生一次陰兵借道……剛好戲班的於二爺也懂些這方面的事,你們來之前,我們剛合計了一下。二爺祠是不能修了,我們就在家裡拜拜,給大仙說明一下情況。然後陰兵的事……我和肖老闆、於二爺商量好了,後天夜裡再專門唱一齣戲。」

  「唱鬼戲?!」

  「對,再燒些元寶蠟燭,疏通疏通……疏通疏通……」張村長失神的說了一句,忽然抬眼看向我,「你……你也知道鬼戲?」

  我本來就是順嘴一說,被他這麼一問,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我把手伸進口袋,想要掏煙,不經意間卻摸到一張質地發硬的紙……

  我本能的把那張紙掏出來,卻發現是先前在飯館,怪老頭給我的那張冥幣。

  一看到我拿出冥幣,高戰就問張村長:

  「你們村裡是不是有位老爺子,身高大概在一米八五、八六左右,方面大耳……重眉毛……」

  不等他問完,張村長就狐疑的看著他:「你說的是魏老四?」

  魏老四?

  我一愣,貌似他剛才才提到過這個名字。

  「頭髮、眉毛、鬍子全白……眼睛大大的……」高戰繼續形容。

  張村長狐疑的看了我們一眼,然後說:

  「那就是魏老四,就住在村尾,原先二爺祠的那棟房子裡。他年初剛倒頭,是我和村裡人一起幫他操辦的,你們怎麼認識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