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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靈覺再現

  我看到的是牆上的一個多功能電子鐘。

  看到上面顯示的時間、日期和室內溫度,我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窗外,心裡湧起一種詭異絕倫的感覺。

  朱飛鵬和林彤是中午十二點多到後街的,接了瞎子,來到這兒,折騰到現在也不過才兩點多鐘。

  可這會兒外面的天卻突然黑了下來。

  而且……外面沒有雪。

  不是雪停了,而是根本就沒有任何下過雪的痕跡。

  「禍禍,你別嚇我,小包租婆的事……」

  我揚手打斷竇大寶,看了一眼腕上的表,指針正指向兩點三十分。

  「今天是幾號?」我低聲問。

  瞎子看著我,眼珠轉了轉,「初八,陽曆是二月十七。」

  「幾點?」

  竇大寶看了看手機,「兩點半。」

  我又看了一眼那個電子鐘,一步一步退回到沙發旁坐了下來,把食指擋在唇邊,「噓……」

  竇大寶還想說什麼,瞎子擺手示意他別出聲,拉著他在一旁坐了下來。

  朱飛鵬和林彤見狀,雖然狐疑,卻也不敢出聲。

  我兩隻手支在膝蓋上,雙掌交握托著下巴,直直的看著牆上的電子鐘。

  在我看來,天色突然黑了下來,但是從其他人的反應來看,顯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感覺。

  瞎子和竇大寶都沒說錯。

  我記得今天是初八,我的表也是兩點半。

  可電子鐘上顯示的卻是初六,時間是……晚上十點四十六分。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被這突然發生的詭異變化嚇個半死。

  可這次我沒有感到過多的恐懼,反而有一種期盼。

  根據以往的經歷,我已經猜到眼下面臨的是怎樣一種情形。雖然這一次和前兩次有著明顯的不同,可我還是可以肯定,我的靈覺帶我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在狄家老宅,和在章萍的老家,我曾兩次通過靈覺看到過去發生的場景。

  但那兩次都是恍恍惚惚,感覺像在做夢一樣。

  這一次不同。

  其他人都在,只是『時空』在我的眼裡起了變化。

  奇怪的是,我並沒有感到多麼詫異。

  從牛眼溝回來以後,我一直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我還清楚的記得,這種感覺是從吃過鬼靈芝以後產生的。

  雖然還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現在這樣的情形,可我隱約覺得,這和鬼靈芝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滴!」

  大門忽然發出一聲輕響,被從外面打開了。

  剛一打開,我就聞到一股濃重的煙酒氣息。

  居然能聞到味道……

  一個中年男人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一進屋,就直奔一旁的酒櫃,拿起上面的一瓶酒,拔開塞子大口灌了一氣。

  是朱安斌。

  比起初一晚上在鋪子裡的時候,他整個人瘦了一圈,眼窩凹陷,臉色晦暗的看上去更像是一具死屍。

  他一邊踉蹌著朝這邊走,一邊拿出手機,像是在翻找著某人的號碼。

  見他轉過身,一屁股朝著我身上坐了下來,我趕忙往旁邊挪了挪。

  「喂!阿彪,給我找兩個妞過來。」他粗聲粗氣的對著電話說了一句。

  也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他猛然把手機摔在地上,嘴裡嘟嘟囔囔的罵著:

  「什麼他媽的東西,有錢都不賺,嫌老子錢臭啊?」

  他拿著酒瓶坐著沙發裡發了半晌呆,忽然站起身,踉蹌著想去把手機撿起來,卻腳下一個趄趔,歪倒在了地板上。

  他掙扎了兩下沒爬起來,索性就躺在地板上,拿著手機,對著屏幕呆了好半天,才像下定決心似的撥了一個號碼。

  「喂……爸……我快不行了。」

  聽筒裡似乎傳來厲聲喝叱的聲音。

  聽著喝叱聲,朱安斌竟露出一抹苦笑,「我就快死了,就快去另一個世界做鬼了。老頭子,你的家產最後還是便宜那個騷`娘們兒了……媽的,連中山路的房子都給她了……」

  「嘟嘟嘟嘟……」

  對方顯然是把電話掛了。

  朱安斌翻了個身,平躺在地板上,眼皮漸漸合攏。

  「呃!」

  突然,他像是從夢魘中驚醒似的打了個激靈,猛地張開眼睛坐了起來。

  他胡亂在身上摸索著,竟從一個兜裡摸出一支小巧的錄音筆。

  他醉眼迷離的朝牆上的電子鐘看了一眼,低頭按下了錄音鍵。

  「現在是二月十五號,晚上十點五十二分,我是朱安斌……」

  錄音結束,他掙扎著爬起身,有些倉惶的四下張望,像是在找尋著什麼。

  他忽然跑到角落一個立櫃旁,打開最下面一格,背對著這邊蹲在那裡,悉悉索索的擺弄著什麼。

  我忍不住站起身,緩步走了過去……

  看著他忙活了一陣,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關上櫃門,拿起酒瓶又一陣猛灌。

  「媽的,老頭子現在正在那個騷`娘們兒的肚皮上吃奶吧……老子真想嘗嘗那騷`娘們兒的活到底怎麼樣,能把個老東西迷的神魂顛倒的……」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我不想死……那個鬼老頭說過,31號……31號,徐禍可以救我!我要去找徐禍,我去找徐禍……」

  見他想要起身,我皺著眉頭快速的往後退。

  可是只退了一步,我就猛然瞪大了眼睛,渾身僵硬的呆在了原地。

  我看到朱安斌身後竟然多了一個人。

  那人身材高瘦,枯黃的長頭髮上箍著一條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布帶,就那麼站在他身後,眼珠下翻目光森冷的看著他。

  看清這人的樣子,我只覺得渾身的血都涼了,全身的雞皮疙瘩成片成片的炸開。

  這人居然是那晚在鋪子裡,八卦鏡中出現的那張死人臉!

  那時他閉著眼睛,這會兒他的眼睛雖然睜開了,卻仍然全身都散發著死亡的氣息,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剛從十八層地獄爬出來的惡魔一樣!

  朱安斌又掙扎了一陣,終於站了起來。

  就在他轉過身的一剎那,瞳孔驟然收縮,整張臉都因為極度的恐懼變得扭曲起來。

  他也看到了『死人臉』!

  「啊……」

  下一秒鐘,不出意外的,朱安斌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淒厲嚎叫。

  我被震的耳鼓生疼,本能的雙手抱頭蹲在了地上。

  等到再抬起眼睛,面前的兩人竟都不見了。

  再仔細一看,房間裡的光線和陳設也恢復了白天的景象。

  「你沒事吧?」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下意識的搖搖頭,扭過臉,就見林彤一臉疑惑的站在我身後,看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精神病人一樣。

  瞎子和竇大寶也走了過來,瞎子伸手把我拽起來,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我。

  我轉過頭看向牆上的電子鐘。

  二月十七,兩點四十五分。

  「我回來了……」我喃喃說了一句。

  「你從哪兒回來了?」林彤仍是用那種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著我,「徐禍,我知道你們法醫壓力大,你是不是應該去看看醫生?」

  「中山路的老房子給你了?」

  「啊?」林彤一愣。

  我甩了甩脖子,走到角落的那個櫃子旁,趴在地上,往櫃子下面看了看,伸手把一個酒瓶子從下面撥了出來。

  見朱飛鵬走過來,我抬眼看著他問:

  「初六晚上十一點左右,朱安斌給你打過電話?」

  朱飛鵬身子一震,「是……徐先生,你怎麼知道的……」

  我伸手拉開了那個櫃子,裡面赫然是一個小型保險櫃。

  我看了看他和林彤,回想了一下,在電子密碼鎖上依次按下一組數字。

  「滴!」

  保險櫃的門『吧嗒』彈開了。

  「乖乖,這小子在家裡放這麼多現金幹什麼?這得有百十萬吧?」竇大寶咋舌道。

  我伸手把保險櫃裡一疊疊的鈔票扒拉出來,終於在最下面找到了那支錄音筆。

  我站起身,把錄音筆拿到朱飛鵬面前。

  「你們十六號只見了一面,你就感覺他不對勁,已經算是很敏銳了。但是他真正出事是在十五號晚上。給你打完電話以後,他在這支錄音筆裡留下了長達五分鐘左右的錄音。不出意外的話,錄音應該還在。你們聽了,就知道他為什麼會出事了。然後再決定還要不要救他。」

  林彤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接過錄音筆,毫不猶豫的按下了播放鍵。

  「現在是二月十五號,晚上十點五十二分……」

  整整五分鐘,房間裡就只有錄音筆裡播放錄音的聲音。

  錄音播放完,竇大寶『噌』的站了起來,「去他娘的,這種人救他個毛!走!」

  瞎子也站起身,叼著煙走到我身旁,含糊的說:

  「怎麼玩不好,玩屍油?什麼人不好招惹,去惹降頭師?還連自己老子的女人都想上……呵呵,咎由自取,無可救藥。」

  「他到底也沒說那個降頭師是誰。」

  我冷冷說了一句,朝朱飛鵬和林彤點了點頭,拿起包和瞎子、竇大寶一起往外走。

  剛走出兩步,背後忽然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

  回過頭,就見朱飛鵬竟然朝著這邊跪了下來,正緩緩把頭向地上磕去。

  「飛鵬!」

  「老頭兒,別這樣!」

  「朱老先生……」

  一時間林彤、竇大寶和瞎子都急著上前去扶他。

  「嗡嗡……」

  我拿出手機,點亮屏幕。

  竟是段乘風發來的一條短信:

  『徐禍,我現在不方便跟你聯繫,朱家上一代曾於我師門有恩,請你務必幫幫朱飛鵬。我知道你想找我,也知道你想問什麼,這件事過後,我必定給你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