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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牛眼溝之謎

  聽瞎子一說,我不禁打了個寒噤。

  但我很快就反應過來,野郎中本來就是養鬼人,毛靈芝多半是他養的小鬼幫他弄來的。

  不對!

  縱鬼行兇是養鬼人的大忌,如果野郎中還活著,那昨晚五寶傘裡的小鬼又怎麼會出來肆虐?

  瞎子似乎看穿了我的疑惑,搭著我的肩膀說:

  「我不是陰倌,野郎中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說不清楚。可是我知道,過了今晚,這裡的氣勢就走盡了,不光活人待不下去,就連鬼也站不住腳。而且我敢保證,牛眼溝到底有怎樣的秘密,今晚一定會揭曉答案。」

  我點點頭,沒再多問,和衣在炕上躺了下來。

  雖然喝了酒,可心裡的疑惑讓人無法安睡。

  我就這麼閉著眼睛,半迷糊半清醒的等著即將發生的狀況。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忽然有種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

  我假裝打著鼾,微微側身,把眼睛張開了一條縫順著感覺偷眼看去。

  果然就見原本關閉的房門打開了一道縫,黑暗中,一隻閃著幽光的眼睛正在透過門縫往裡窺探!

  大約過了一分鐘,那隻眼睛才消失。

  我沒敢動,用足耳力仔細傾聽外面的動靜,卻只能聽到外面的雨聲和瞎子的呼嚕聲。

  又過了一會兒,我剛想起身,猛然間,那隻眼睛又出現在了門口!

  這一次,足足有五分鐘,那隻眼睛都在看著屋裡的情形。

  等到眼睛再次消失,我後脊樑已經滿是冷汗。

  我看的清清楚楚,那眼睛第二次出現的時候,眼中分明透露著絕殺冷狠的凶光。

  偷窺那人竟是對我們動了殺機!

  大概又過了五分鐘,我似乎聽到了發動機的聲音。

  我以為是錯覺,把耳朵貼在炕上仔細聽。

  沒錯,的確是發動機的聲音,聽上去應該是摩托車。

  我一下想起了頭一次帶我和趙奇來的那輛挎斗摩托,心裡不禁升起一股極度的寒意。

  聲音漸漸遠去,我連忙翻身坐了起來。

  與此同時,瞎子也打著哈哈坐起了身。

  原來他也沒有睡。

  兩人下了炕,來到外屋,瞎子大咧咧的點燃了油燈。

  我快步走到對面的偏房門口,推開門,屋裡沒人,只有滿屋的酒氣。

  「不用看了,想死的和不想死的都走了。還有時間,先抽根煙再說。」

  瞎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出煙點了一根。

  我沒聽他的,而是走到正屋的鍾馗像前,拿出手電打亮。

  下午來的時候我就覺得這神像不對勁,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我打著手電,從下往上仔細檢查面前的神像。

  當我藉著手電的光看清神像的眼睛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怎麼了?」瞎子問。

  我跳上供桌,用手指在神像的眼睛上抹了一下,湊到鼻端聞了聞,回過頭說:

  「鬼王爺的眼睛被人用黑狗血封住了,去幫我接碗無根水。」

  瞎子連忙掐了煙,跑了出去,不大會兒就端了一碗雨水回來。

  我接過碗,邊用袖子蘸了雨水幫神像擦眼睛,邊對瞎子說:

  「去看看還有沒有酒。」

  瞎子從偏房提出那個塑料桶,咋舌的說:

  「乖乖,二十斤的地瓜干子酒就剩半桶不到了,這倆老頭是酒桶啊?」

  我一言不發的幫神像擦掉眼上塗抹的狗血,拿出硃砂,用毛筆蘸了在神像兩隻眼睛的眼仁上各點了一下。

  跳下供桌對瞎子說:「我現在可以肯定,那個就是野郎中。」

  「他真沒死?」

  我搖了搖頭,把碗裡的水潑了,接過酒桶倒了碗酒,端端正正的擺在供桌上。又點了三支香,恭恭敬敬的朝神像拜了三拜,把香插進了香爐裡。

  瞎子也拿了三支香,等他上完香,把香插進香爐,忽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我問。

  瞎子回過頭瞪圓眼睛看著我,壓著嗓子說:「碗裡的酒沒了……」

  我心裡一激靈,急忙又拿來幾個碗擺在供桌上,倒滿後把桶裡剩餘的酒都潑在了神像前。

  「鬼王爺,這裡的氣勢走盡了,您老喝完酒也趕緊挪窩吧。」

  瞎子又朝神像拜了拜,回過身衝我一擺手,「走!」

  到了門口,我忍不住回過頭又朝神像看了一眼,似乎看到神像的眼睛竟然閃了一下。

  我也顧不上想是不是我眼花看錯了,轉過身跟著瞎子冒雨走了出去。

  出了門,剛要朝一個方向走,忽然就聽屋後傳來一下打響鼻兒的聲音。

  兩人繞到院子後頭,就見後面有個草棚,老驢的那頭毛驢就拴在草棚裡。

  見到亮光,毛驢不斷的刨著蹄子打響鼻,顯得十分的不安。

  瞎子走過去,解開韁繩,回過頭說:

  「老驢絕對有問題,養了半輩子驢的人是不會在這個時候把驢丟下的。」

  毛驢被解開後,竟把驢頭貼著瞎子的臉蹭了幾下,然後顛顛兒的朝一個方向走去。

  瞎子一擺手:「跟著驢子走!」

  大雨一直在下,兩人冒著雨,跟在毛驢後面在山間一路穿行。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不是因為灌進了雨水,而是感覺有什麼冰冷的東西貼在我的後背上。

  這種感覺從野郎中家裡出來的時候就有了,起先我沒在意,可是走了一陣,越發覺得不怎麼對勁。

  回過頭,卻也看不到什麼,反手往後摸,什麼也沒有。

  可我怎麼就感覺,今天走起路來腳步怎麼這麼沉呢……

  我已經顧不上想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了。

  因為,在翻過一個山崗後,我看到山溪邊竟然停著一輛報廢的挎斗摩托!

  瞎子邊走邊笑著說:「是不是覺得這裡很眼熟?」

  我說:「沒錯,我們昨天晚上來過這裡。」

  剛說完,我就愣了。

  前邊居然又是一個山崗子。

  我回過頭往後看了看,又往前瞄了瞄,猛地一拍腦瓜,「靠!這中間有岔路!」

  「嘿嘿,牛頭鄉、牛角村、牛眼溝……既然有牛角、牛眼,怎麼會沒有牛鼻子呢?這條道就是騎在牛鼻子上的,你說的岔路,才是順著牛鼻子往上去牛角村的路!」瞎子笑道,「你再想想,一隻牛有幾隻眼睛,幾隻角?」

  我怔了怔,驀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說有兩個牛眼溝?」

  瞎子點點頭,「不光有兩個牛眼溝,你們昨天晚上去過的詭村,也是牛角村,只不過,是另外一隻角。」

  都說燈不點不亮,話不說不明;聽瞎子這麼一說,我心裡的謎團總算解開了一些。

  難怪詭村裡會有斷壁殘垣…難怪明明是『同一條路』,會到達兩個不同的地方呢。

  只是這詭秘的牛頭局勢背後,到底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呢……

  快爬上山崗的時候,毛驢忽然停下不走了。

  我和瞎子正覺得奇怪,沒想到毛驢忽然轉了個身,前蹄一曲,竟衝著我跪了下來,彎著脖子連連朝我點頭,就像是人在磕頭一樣!

  「為什麼會這樣?驢子為什麼要向你下跪?」瞎子吃驚的看向我。

  我心說我哪兒知道?

  我又不是驢祖宗?

  毛驢朝著我拜了幾拜,後蹄子也彎下來,打了個響鼻,趴在那兒不起來了。

  我和瞎子對望一眼,我一咬牙說先不管它了,趕緊走。

  瞎子點點頭,兩人爬上山崗,朝著下方走去。

  沿著山溪走了一段,居然又見到一輛挎斗摩托停在溪邊。

  看著眼前的這輛車,我忍不住點著頭罵了句髒話。

  我終於明白了,這輛才是帶我和趙奇來的那輛車。

  「野郎中到底死沒死?」瞎子忽然問。

  我猶豫了一下,肯定的說:「死了。」

  「那傍晚和我們一起喝酒吃肉的又是誰?」

  「是野郎中。」

  見瞎子扭過臉,疑惑的看向我,我錯了錯下顎說:

  「只能說野郎中這一門比較特殊,具體是怎麼個情況,只能是見到他本人再說了。」

  瞎子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我和瞎子深交,正是因為彼此間有著十分的默契。

  兩人同屬外八行,卻是不同的職業,在經歷事的時候,都會尊重對方的專業,不會在關鍵時刻掰扯那些不必要的細節。

  來到一汪深幽的水潭邊,我告訴瞎子,我和季雅雲昨天就是從這裡出去的。

  瞎子像是早有預料,只是淡然一笑,卻又忽然壓低聲音說:

  「你到底有沒有陰骨,很快就可以證明了。」

  說著,他拿出羅盤,對照了一下方位,朝著林中走去。

  雖然下大雨,可兩人都是輕裝簡行,腳程算是很快了。

  只是我總覺得今晚腳步發沉,像是包裡裝了什麼沉重的東西似的……

  瞎子忽然停下腳步,等我上前,低聲說:「追到了。」

  我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因為我也看到前面有亮光,藉著那亮光仔細看,那似乎是一個身材高大臃腫的人,在雨中搖搖晃晃的往前走。

  我和瞎子同時關了手電,快步追了上去。

  快到跟前的時候才看清,那是一個人,背著另一個身上套著雨衣的人。

  「站住!」瞎子突然大喝一聲,加快了腳步。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盞綠色的燈籠快速的從我背後升到了空中。

  「喜子,你來了!」

  我驚喜的說了一句,但是很快就發覺不對勁。

  就在燈籠升起的一剎那,我背上的負重感忽然清晰起來。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一路來我會覺得腳步發沉了。

  因為此刻我切切實實的感受到,有一個人趴在我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