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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贔屭

  黑雨衣和我對視,眼中露出複雜的神情,忽然甩開我的手,縱身從窗口跳了下去。

  「不要!」我大吃一驚,跟著就想往外跳。

  瞎子一把拉住我:「你不要命了?」

  我定神一看,腿肚子就是一哆嗦,白霧正快速的消散,露出了地面的景物。

  我們所在的樓層,正是六樓。

  而黑雨衣已經在霧氣消散前跳了進去,白霧散盡,已經沒了她的蹤影……

  我愣了好一陣才緩緩轉過身,卻發現先前那只巨大的怪龜竟然不見了。

  「那到底是什麼……」我喃喃的問。

  「回去再告訴你。」瞎子說。

  我轉眼看向蕭靜。

  她已經不像之前那般痛苦,原本慘白的臉上竟多了幾分紅暈。

  我說:「你不是蕭靜,你是給日本人表演的歌女。」

  蕭靜點了點頭。

  「你奪了蕭靜的肉身,她卻留在了你應該待的地方。」

  這一次蕭靜沒有任何反應。

  「裴少義和田武文是你殺的,你吸了他們的血……」

  「沒有!」不等我說完,蕭靜就大聲說道:「我從來沒有害過人!除了……除了……」

  「我相信她,看來這件事另有隱情。」瞎子說。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走到蕭靜面前說:

  「要我相信你沒害人也可以,跟我走,在兩件吸血案沒有查清楚前,哪裡都不准去。」

  「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知道我的事?」蕭靜問了一句,眼中忽然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向後縮了兩步,「你是他們的人!」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說的他們是誰,我知道你不是蕭靜,是因為我是趙奇的朋友。」

  蕭靜身子一震,「趙奇……」

  說到趙奇,她眼睛裡竟莫名流露出一絲喜悅。

  「先離開這裡吧。」瞎子朝走廊的盡頭看了一眼,回過頭一臉心有餘悸的樣子。

  蕭靜沒再說什麼,跟著我和瞎子一起下了樓。

  剛出樓洞,就聽一個呱噪的男人聲音粗聲吼道:「狗東西,可讓老子逮著你了!」

  順著聲音一看,就見一個披著軍大衣的男人手裡提著根鐵枝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看清這人的樣子,我不禁一愣。

  他居然就是之前我和瞎子在錄像裡見到的那個『消失』的工作人員。

  這人來到跟前,看著我們也是一愣,「怎麼還有女的?」

  我聽出他就是先前在樓下叫罵那人,聞到他滿身酒氣,忍不住微微皺眉。

  「你們是什麼人?每天晚上來這兒幹什麼?」那人嘴裡問著,一雙醉眼卻瞄著蕭靜的胸脯。

  我拿出駕駛本在他眼前晃了晃,說我們是警察,來這裡是追蹤犯人。

  「有逃犯來我們這兒了?」他的目光總算從蕭靜身上挪開了。

  我懶得跟他墨跡,只冷著臉說了聲『跑了』,就和瞎子、蕭靜離開了工地。

  回到家,我朝303的房門看了一眼,抿了抿嘴唇,掏出鑰匙開門。

  一進屋,瞎子就從冰箱拿出兩罐啤酒,丟給我一罐,自己打開一罐,咕嘟咕嘟灌了一氣。

  我把啤酒放在一邊,讓蕭靜坐。

  不等我問,瞎子就說:

  「是贔屭。」

  「贔屭?」

  瞎子點點頭,「贔屭,龍的第六子,龍頭龜身,喜負重。」

  「小區裡怎麼會有這麼個東西?」我覺得不可思議。

  瞎子攤了攤手說:

  「和樹小區這塊地,在很久以前多半是塊凶地,有風水先生佈局鎮壓了凶勢,變凶地為吉地。那頭大烏龜,應該就是用來鎮壓凶勢的贔屭石像。至於是什麼時候、什麼人佈局,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是說我們看到的巨龜是石像?」

  我還是覺得匪夷所思,要說馬頭石人是石膏像我還能相信,可那巨龜卻是在被黑雨衣打掉眼睛後眼睜睜在我們面前消失了。

  瞎子說:「我們看到的當然不會是真的石像,用你們陰陽行當的話來說……那就是石像成精後的精怪吧。石像在地下年深日久,吸收了人氣和地底陽火,所以有了靈性。小區一拆,格局必定要改變,那石龜就是感應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想到別的地方去。

  因為吸收了地火,所以這東西對陰煞氣勢十分的敏感,就算是在臨走前,也要除盡樓裡的陰煞邪祟。你本身就是煞體陰身,蕭靜也……所以這趟你們算是在鬼門關裡走了一圈。說起來還得多謝那位穿黑雨衣的神秘仁兄,如果不是他出手幹掉了那傢伙,等它走到震位離開,樓就會塌,我們都得玩兒完。」

  聽他提起黑雨衣,我腦仁一陣生疼。

  那雙眼睛……

  我甩了甩頭,轉向蕭靜問:「真不是你用微信約瞎子去那裡的?」

  蕭靜怔怔的看了我一會兒,忽然低下頭,小聲說:「我不怎麼認識字。」

  我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如果她真不識字,那和裴少義、田武文,以及瞎子聊微信的就一定不是她。

  我不由得想到在遇到馬頭石人的時候見到的那個蕭靜,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的陰瞳。

  段乘風說要找到蕭靜的魂魄就要靠陰瞳,可當時陰瞳並沒有任何反應啊。

  關鍵蕭靜的魂魄不是被困在日軍俱樂部嘛,怎麼會出現在和樹小區裡……

  瞎子指了指蕭靜,說:

  「她是什麼身份,就不用我說了。她喝公雞血、吃公雞冠,是因為她不能自生元陽。出現在那棟樓裡,應該是被贔屭的地火之氣吸引,躲在那裡是為了藉著地火陽氣活下去。如果她吸了活人的血,根本就用不著再用這兩種笨法子。所以我敢肯定,她一定沒有吸人血。」

  說著,走過來搭住我的肩膀,「她的衣服都和之前見到的蕭靜不一樣,看來這件事比我們想的要複雜。」

  蕭靜猛然瞪大了眼睛:「什麼?蕭靜離開那裡了?」

  「蕭靜……」

  我捏了捏眉心,抬眼看著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我叫蕭雨。」

  我和瞎子對視一眼,心裡升騰起一股莫名的詭異感覺。

  「你是蘇州人?」我問。

  蕭靜……蕭雨點點頭,卻疑惑的看著我,「你怎麼知道我是蘇州人?你為什麼知道那麼多?」

  她忽然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抹惶恐,「趙奇也知道是我佔了蕭靜的肉身?」

  「對。」

  蕭雨身子搖晃了兩下,神色慘然的跌進了沙發裡。

  我努力整理了一下思緒,問道:

  「你說的他們是什麼人?日本鬼子?還是老陰?」

  蕭雨眼神微微閃動,無力的說:

  「我很累,能不能讓我睡一會兒?」

  我也是滿腦子疑惑,感覺頭痛欲裂,打開啤酒一口氣喝完,進裡屋拿了床被子出來給她。

  和瞎子回裡屋和衣躺在床上,瞎子又跟我說了一些關於贔屭鎮局的事,我也沒怎麼聽進去,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天亮醒來,來到客廳,被子疊的整整齊齊擺放在沙發上,卻不見蕭雨。

  瞎子走到茶几旁,拿起上面的一張紙看了看,反手遞給我。

  我接過來看了看,上面用那種小學生的字體寫著四個字:我沒殺人。

  「看來她真的不怎麼認識字,四個字都錯了一對兒。」

  瞎子點了根煙,掏出墨鏡戴上,「我倒是希望是她殺了裴少義和那個什麼田武文。」

  「為什麼?」我轉眼看著他。

  「昨天晚上見到的石龜,畢竟不是真正的龍子贔屭,它吸收的地火全都聚集在兩隻眼睛裡。蕭雨吞了一顆眼珠,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不用擔心元陽散盡了。如果她是兇手,就不會再有人被害了。」

  聽了瞎子的話,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好一會兒才睜開眼,拿出手機,撥出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嘟……嘟……」

  電話不出意外的接通了,聽筒裡傳來徐潔輕柔的聲音:「喂。」

  我沉默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說:「親愛的,你現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