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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背好的報警詞

  見潘穎從車上下來,我忍不住皺了皺眉,「你怎麼來了?」

  竇大寶撓撓頭,有點尷尬的說:「潘潘剛好在店裡……」

  我想讓他把人送走,可想想潘穎的性子……還是算了吧,這絕對是個看出殯不怕殯大的主,來都來了,她肯走才怪。

  我問竇大寶:「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回過頭見三爺爺正把符紙發給村民,我想了想,走過去把老憨拉到一邊。

  我說:「老憨叔,你也別犯愁了,等警方把案子辦完,回頭我跟上級匯報一下,按照實際情況給你爭取些補償。」

  「補償?公家能補償咱啊?」老憨揉了揉眼睛,有點不大相信。

  我『鬼鬼祟祟』的向郭森看了一眼,轉回頭小聲說:

  「我不是在局裡當差嘛。」

  老憨雖然是實在人,卻也知道『朝中有人好辦事』的道理,聞言感激的握住我的手,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我暗暗歎了口氣,說什麼補償,哪有部門會管這莫名其妙的災禍。說到底,老憨血本無歸,還是受我的牽累,過後我拿些錢出來賠給這老叔也是應該的。

  「老憨叔,我得跟你借點東西。」

  「啥借不借的,你要啥?」

  ……

  回到家,我從包裡拿出那個布包交給瞎子,說這應該就是老何說的陰靈活玉。

  劉瞎子打開布包一看,眼睛登時就直了,「我,禍禍,你這東西哪來的?」

  「幫人平事,事主給的報酬。」

  「你知道這東西值多少錢嗎?」劉瞎子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看成色,少說也得六位數。」

  「呀,這鐲子可真漂亮,哪兒買的啊?」潘穎兩眼放光的盯著他手裡打開的布包。

  那是一個翠玉手鐲,是當初狄金蓮給我的報酬。

  狄金蓮做了近百年的鬼,這玉鐲是她的隨身飾物,所以老何一說明什麼是陰靈活玉,我就想到了這個鐲子。

  我對劉瞎子說,現在也別提什麼錢不錢了,趕緊幹活吧。

  他答應一聲,拿著鐲子進了屋。

  「福安,福安!」

  聽到喊聲,我忙轉身,就見老憨拿著根竹竿,把四隻大白鵝趕進了院裡。

  「哎呀,這鵝可真大!」潘穎好奇的跑了過去。

  「別過去!」

  我和竇大寶同時大叫,可還是晚了一步。

  她剛跑到跟前,一隻大白鵝就狠狠照她手背上啄了一下子。

  「媽呀!」潘穎一聲慘叫,眼淚嘩就下來了。

  老憨連忙揮著竹竿把鵝趕到了院子的一角。

  我斜了潘穎一眼,過去對老憨說:

  「老憨叔,謝謝啊。」

  「都是自家人,啥謝不謝的。」老憨把竹竿和一袋草料交給我,憨笑著看了看潘穎,背著手走了。

  見潘穎抱著手哭的稀里嘩啦的,郭森和趙奇也忍俊不禁。

  竇大寶捧起她的手看了看,甕聲甕氣的說:

  「一看你就沒見過世面,什麼不好惹,你惹那呆傢伙幹什麼?」

  潘穎抹著眼淚說:

  「我就知道鵝肉好吃,哪知道它那麼凶啊?這只鵝肯定有病,腦子不正常!」

  竇大寶嘿嘿奸笑:「不是它腦子有病,所有的鵝都一個樣,要不怎麼叫呆頭鵝呢?這玩意兒壓根就沒腦子,就是二愣子,誰都不怵,凶起來狗都怕它們。」

  一向不苟言笑的郭森忍不住笑著說:

  「我記得楊蕾剛進局裡那會兒,跟著去大劉海鄉辦案,也是看見這大頭鵝白生生的覺得好玩,跑過去逗弄,結果被兩隻鵝從鄉東頭一直追到西頭,最後躲進警車,車門硬是被這呆頭鵝啄出好幾個坑。」

  「徐禍禍,你弄這麼幾個壞傢伙來幹嘛?」潘穎氣鼓鼓的問。

  「給你做燒鵝唄!」

  我撇撇嘴,轉眼看到房簷下的裹屍袋,不禁皺起了眉頭。

  郭森走過來說:「也就是上面對你的印象分高,相信這事有內情,不然的話也不會同意我把屍體帶來這兒。你現在能給我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這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我先看看屍體。」

  我從包裡拿出手套,過去打開裹屍袋,看到屍體,不由得心中一凜。

  這果然就是那個沒腦袋的白袍子!

  我找了把剪刀,從袍子上面剪下一塊兒。

  郭森張了張嘴,終究是沒阻止。

  「這人是誰啊?怎麼死的?」潘穎好奇的問。

  不等她湊過來,我就拉上了袋子,回過頭瞪了她一眼,「知不知道什麼叫好奇害死貓?」

  我是真搞不懂,這娘們兒到底是好奇心重還是缺心眼啊。

  我把從袍子上剪下的布片剪的粉碎,混進老憨帶來的草料裡,看了看時間,拿了兩瓶竇大寶帶來的白酒倒進草料,然後把拌好的草料倒在院角。

  四隻大鵝立刻爭相啄食起來,不大會兒的工夫,就都東倒西歪的栽了過去。

  我盯著裹屍袋看一會兒,轉過頭問郭森:

  「郭隊,是誰報警說我家裡埋著屍體的?」

  「報警的人用的是公用電話,沒有說自己的身份。我調取了接警的通話記錄,感覺……感覺報警的人說話有點奇怪。」

  「怎麼個意思?」我不解的看著他。

  郭森皺了皺眉,「怎麼說呢……我發現他說的每一個字,間隔時間都差不多……按照刑偵學來推斷,他說的話應該是事先背好的。」

  「報警的詞是背好的……」趙奇挑起一邊的眉毛看著我,「這就有點意思了。」

  我點點頭,「先不說屍體是什麼時候埋的,光那坑就接近兩米深,別說屍體已經僵化沒有腐爛跡象,就算爛透了,埋的那麼深,都不會有人聞到屍臭。」

  郭森目光一閃:「你的意思是說,報警的人有可能是參與埋屍的人?」

  「最起碼他知道內情,知道某人做這件事的目的是什麼。」我點了根煙,深吸了一口,「那傢伙總算還有良知,報警是想阻止某人達到目的。」

  趙奇搓了搓腦門,問:

  「你說的某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煉製邪物。」

  郭森和趙奇對視一眼,都沒再說話。

  我拿過竇大寶帶來的柳條,幾根一股擰在一起,用黃符裹了插在院子的各個角落。

  剛做完這些,就見劉瞎子捧著羅盤從屋裡走了出來。

  見他臉色不對,我忙問:「那玉不能用?」

  他搖搖頭,「玉已經埋下去了,的確管用。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了?」

  「說不上來。」劉瞎子點了根煙,吸了一口,吐著煙說:

  「造下這凶局的人應該是謀劃很久了,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百鬼葬身地,血獄凶煞局,顧名思義,這裡曾經葬送過百鬼。造局的人是怎麼弄來那麼多鬼,令它們葬身在這裡的?」

  聽他一說,我心裡猛地一激靈,腦門上汗都下來了。

  「你想到什麼了?」劉瞎子見狀問道。

  我抹了把冷汗,低聲說:

  「這件事可能是顧羊倌搞的鬼。」

  我把桑嵐被配冥婚、我和她見到院子裡聚集了百十號鬼的事說了出來。

  劉瞎子聽完,臉色陰沉的可怕,說:

  「這事讓我再好好理一下,先把今晚應付過去再說。」

  傍晚,我去了三爺爺家一趟,問他是不是通知了所有人晚上不要出門。

  三爺爺點點頭,低聲說村裡的人都不傻,白天老憨家的鴨子出事,多數村民都看出來了,那些鴨子根本就是被河裡的魚給咬死的。私下都議論說,咱村裡這是鬧了邪物了。再看公安都給老百姓發符紙了,誰還敢出門啊?那不是找死嘛。

  回到家,我又向郭森等人交代了一番。

  見潘穎在旁邊一臉好奇,甚至還帶著興奮,我哭笑不得。

  我說:「今天晚上要面臨的凶險不是你能想到的,你不是董家莊的人,現在走還來得及,就別跟著瞎摻和了。」

  這貨的耳朵又開啟了自動關閉模式,對我的話只當沒聽見,忽閃著大眼睛看著我,小聲問:

  「要不要打電話把桑半仙請來?她發起威來可牛叉著呢。」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桑嵐。狠狠瞪了她一眼,讓她消停點,叮囑竇大寶晚上照顧好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我們幾個男的在屋簷下對著抽煙,誰都沒有說話的勁頭。

  潘穎在院子裡背著手晃悠,走到那幾隻大白鵝跟前,抬起腳朝其中一隻瞄了瞄,卻又放下腳,悻然的說:

  「姑奶奶從來不幹趁鵝之威的事,咱們的恩怨事後我再好好跟你算。」

  她顛顛的跑到我跟前,問:「你把這些呆頭鵝灌醉幹什麼?」

  我說:「越是愣的人,喝了酒就越愣,鵝也是一樣。今晚上能不能對付那傢伙,保不齊還得指望這四隻呆頭鵝呢。」

  竇大寶說:「潘潘,這事不是鬧著玩的,等會兒你可得小心著點,千萬不要離開我身邊。」

  「有沒有那麼嚴重?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啊?」

  竇大寶壓低了聲音說:

  「你難道沒發現,今天晚上有點太安靜了嗎?」

  潘穎一怔,隨即露出了悚然的表情。

  竇大寶說的沒錯,今晚實在是太安靜了,天黑下來以後,不光家家戶戶沒有人聲,就連村裡的看家狗都不叫了,村頭村尾也聽不到蛙啼蟲鳴的聲音……

  潘穎嚥了口唾沫,剛想說什麼,一陣奇怪的聲響從外面傳來,打破了深夜的寧靜。

  「庫哧…庫哧…庫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