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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招魂

  冒雨上了車,我問沈晴是什麼情況,她卻說也不大清楚,是趙奇打電話通知她趕去東城看守所,說是出了人命案,還說一定要叫上我。

  東城看守所?老何不是就關在那兒嘛。

  一路趕到東城,到了看守所,我看了看時間,剛好12點整。

  沈晴給趙奇打了個電話,很快,趙奇就開車出來,把我們帶了進去。

  停好車,趙奇轉頭看著我說:

  「情況有點特殊,你可能要先見見一個人。」

  「什麼人?」我問。

  「何尚生。」

  「老何?」

  「房東?」

  沈晴和我同樣驚訝。

  進了樓門,趙奇直接把我倆帶到二樓的一間辦公室。

  一進門,就見一個白胖的小老頭坐在椅子裡,翹著二郎腿美滋滋的抽著煙,正是老何。

  辦公桌後,一個短髮像刺蝟一樣的老警察濃眉緊鎖,也在抽煙。

  桌上的煙灰缸裡已經堆滿了煙屁。

  「老林,這是我們局裡的徐禍,沈晴。」趙奇給我們介紹,「這是林東,林所長。」

  沈晴向林東敬了個禮,我衝他點了點頭。

  老何叼著煙,瞇著眼看向我,「來了,帶傢伙了嗎?」

  「什麼意思?」我疑惑的問。老頭怎麼跑這兒來了,居然還受這樣的『優待』。

  林東擰著眉頭說:

  「我們的兩個同事,傍晚去老倉庫拿東西的時候出了狀況。我們找到他們的時候,一個已經死了,另一個……另一個還在昏迷。」

  老何哼了一聲:「什麼昏迷啊,我都說了,他是丟了魂兒了!」

  林東和趙奇對了個眼色,神情顯得很複雜。

  我還是沒弄清狀況,遲疑了一下問:「活著的人在哪裡?」

  老何掐了煙,又從煙盒裡抽出一根別在耳朵上,站起身看向林東。

  林東起身,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最終歎了口氣,「跟我來吧。」

  回到一樓,來到盡頭的一個房間,兩個警察正在門口對著抽煙。

  我看了一眼門上的牌子——醫務室。

  一進門,就見鋪了白床單的小床上躺著個人。

  一個白大褂坐在辦公桌後發愣。

  看清白大褂的樣子,我不由得一愣。

  竟然是唐夕的男朋友,姜懷波。沒想到他居然是看守所的醫務人員。

  「林所長。」姜懷波站了起來,看到我也是一愣,「你……你是徐……徐法醫?」

  我點點頭。還以為上次他是緊張,所以說話才不利索,沒想到居然真有點結巴。

  想到化妝師唐夕,我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我真不想說我羨慕嫉妒恨,可事實真是這樣……

  趙奇指了指床上那人,對我說:「他叫錢濤,是所裡的管教。」

  我走到床邊,看清床上的人不禁一呆。

  這人年紀很輕,至多不過二十五六歲,一身警服卻髒兮兮的,還掛破好幾道口子,像是才從地洞裡鑽出來似的。

  讓人感覺詭異的是,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兩隻眼睛卻瞪得老大,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眼珠子一動也不動。

  儘管看到他眼中的生氣,我還是拿起他的手腕,脈搏很平穩,但是跳動的相當慢。

  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居然連正常的自然反應也沒有。

  「還看什麼啊,快把毛筆硃砂拿出來啊。」老何說。

  我猶豫了一下,從包裡拿出毛筆和硃砂交給他。

  想了想,還是拿出一道黃符,默念了兩句法訣,拍在錢濤的靈台上。

  手剛一拿開,就像是有一股無形的風吹過,符紙晃晃悠悠的飄落在一邊。

  我心裡一咯登,還真是魂魄不齊。

  「你到底是哪一門的?你這符畫的真邪乎。」

  老何皺著眉頭說了一句,用毛筆蘸了硃砂,在錢濤的額頭上一筆而就畫了一道符菉。

  我看了看那道符,忍不住問:「這符起什麼作用?」

  老何慢條斯理的說:

  「這裡關了那麼多壞蛋,可不像你們公安大樓浩正罡氣那麼重。他現在丟了魂,萬一被路過的孤魂野鬼見到,佔了他的肉身,那就麻煩了。我用符菉鎮守住他的靈台,這樣其他魂魄就進不去了。」

  見趙奇看我,我只好點了點頭。

  老何說的的確沒錯,只是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出了什麼狀況,所以沒能做出準確的判斷。

  老何回過頭,牛逼哄哄的說:

  「還愣著幹什麼,下面該怎麼做,還用我說嗎?」

  我苦笑,丟了魂,當然要把魂魄招回來,問題是我不會招魂啊。

  我對老何實話實說:「我不會招魂。」

  老頭先是一愕,隨即眼中露出一種莫名的疑惑。

  「給我黃紙和桃木劍。」老何說。

  我拿出兩張黃表紙,又拿出桃木釘問他合不合用。

  老何接過木釘,目光一凜,「九月陰桃木!」

  他忽然凶狠的瞪著我:「徐禍,你不會是邪門歪道吧?」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黯然的說:

  「我同學的家人被燒死了,他受不了打擊,吊死在了自己家的桃園裡,這陰桃木是他……」

  老何打斷我說:「不好意思,是老頭子想多了。」

  現在我知道老何是渡鬼人,自然也明白他為什麼會有剛才的一問。

  陰桃木是要人吊死在九月陽桃上才能生出的,劉瞎子曾說過,有些心術不正的陰倌為了得到陰桃木,會設計把人害死,人為達到目的。

  所以,老何第一眼見到陰桃木才有那樣的反應。

  由此證明,老頭頂多就是財迷了點,心倒是不壞。

  老何先是把一張黃紙撕成個紙人模樣,放在錢濤的胸口。

  接著用毛筆蘸了硃砂,在黃紙上畫了道符菉。向林東問了錢濤的生辰,連同名字一起寫在了黃符上。

  他把黃符點燃,用桃木釘挑起,身子一挺,腳下踩著八卦方位走起了罡步,口中唸唸有詞:日落沙明,天地倒開,道由心學,陰陽交泰,四方鬼神,奉吾敕令,所拘冤魂,即刻放行!太上三清急急如律令!

  我心中一凜,這老頭居然是三清正宗。

  老何只念了一遍法訣,腳下罡步卻是不停,竟有些龍行虎步的氣勢,和先前的猥瑣財迷模樣判若兩人。

  就這樣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工夫,他的腦門上竟出了一層細汗。

  他忽然停下步伐,桃木釘直指紙人,大聲道:

  「三魂七魄歸吾壇,速來報到!」

  隨著他一聲喊,錢濤胸口的紙人竟然動了。竟像是活了一樣,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可僅僅只是勉強抬了幾下上身,就又倒了下去。

  老何臉色一變,再次念誦法訣,抬高了聲音:

  「三魂七魄歸吾壇,速來報到!」

  連著大喊三聲,紙人掙扎的更加劇烈,卻仍是沒能站起身。

  老何架勢一收,腳步踉蹌的倒退幾步,一屁股跌進了椅子裡,喘著粗氣說:

  「不好,他的魂魄不只丟了,而且被其它鬼給掌控了!」

  「那該怎麼辦?」林東急著問。

  如果說先前林東等人對他的話還有懷疑,見到紙人掙扎以後,不說再無懷疑,也信了八九分。

  「還能怎麼辦,在哪兒丟的,就去哪裡找。」老何抹了把汗,臉色變得有些蠟黃,顯然耗費了不少精力。

  趙奇眼神閃動,說:「他們是在老倉庫出事的。」

  「到底是怎麼弄成這樣的?」沈晴忍不住問。

  林東擰著眉頭看著趙奇。趙奇糾結的搖了搖頭,說:

  「經過現場勘察,另一名女管教是從架子上摔下來,導致頸骨折斷死亡。不是人為……可能是意外。」

  林東說:「我們發現出狀況的時候,小錢就倒在角落裡,已經是這樣了。」

  老何拍著大腿,著急的說道: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五更天一過,他的生魂被鬼侵佔了生機,就回不來了!還不趕緊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