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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鬧伴娘

  從顧羊倌家回來,趙奇非拉著我吃飯,理由是我過生日。

  兩個大男人自然不會搞什麼形式化的東西,一瓶白的半打啤的,喝得五迷三道了賬。

  回到家,沖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就開始犯迷糊。

  手機震動,勉強拿起來一看,是筱雨發來的微信,問我今天怎麼了,是不是不開心。

  「我開心,開心的不得了。」我對著手機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發沒發出去,就這麼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被手機震動聲吵醒。

  「媽的,今天是週末,老子休息!」

  我裹著被子重重翻了個身,抓起手機一看,馬上清醒過來。

  「喂,段前輩。」

  電話裡傳來段乘風沉穩的聲音:「徐禍,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個忙。」

  我忙說:「您請說。」

  聽段乘風說完,我微微皺了皺眉,但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掛了電話,洗漱完,就想先出門去吃早點。

  不經意間發現外屋的桌上居然有一個色彩油亮的麵包,拿起來一看,居然還是肉鬆的。

  怎麼會有個麵包的?

  我努力回想著,最後得出結論——肯定是昨晚喝斷片的時候自己買來當早點的。

  我倒了杯水,剛想吃麵包,桌子底下忽然鑽出個毛茸茸的腦袋。

  我冷不丁嚇了一跳,看仔細了才反應過來,居然是我從董家莊帶回來的那條土狗。

  昨天喝多了把它給忘了,沒想到這小傢伙居然知道跟我回家。

  這狗最多也就兩三個月大,倒不是什麼串兒,而是標準的中華田園犬,俗稱……土狗。

  我掰了半塊麵包給它,見它的黃毛蓬蓬鬆鬆和肉鬆差不多,摸著狗頭笑道:

  「你以後就叫肉鬆了,我是單身你是狗,咱倆加起來就是名副其實的單身狗。」

  我吃完麵包,帶著肉鬆下了樓,上車先打了個電話,然後按照電話裡給的地址趕了過去。

  到了地方,就見一群人站的遠遠的對一棟三層小樓指指點點的議論著什麼。

  樓下院門外也有七八個人,都顯得侷促不安。

  我把肉鬆留在車上,背著包走到樓外,看了一眼大門上鮮紅的雙喜字,轉過頭看看門口那幾個人,問:「誰是尤孔明?」

  「是我。」一個五十上下的男人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你是誰啊?」

  「徐禍。」

  「你就是段大師介紹來的陰陽先生?」尤孔明有點懷疑的看著我。

  我點點頭,「段前輩說這邊事態緊急,讓我過來看看。」

  段乘風不止一次幫我,這個人情是無論如何都要還的。

  一聽我真是段乘風介紹來的,尤孔明立馬拉住我,頓足捶胸的說:

  「我兒子昨天辦喜事,兒媳婦和那個伴娘怎麼就撞邪了呢!倆人又是撓又是咬,把兩個伴郎咬的跟血葫蘆似的,就連我兒子也……」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旁邊的一個男人。

  這人二十多歲,身上還穿著西裝,胸口別著新郎的胸花。兩邊的臉都有好幾道血道子,就跟個大花貓似的,脖子裡也裹了紗布。

  再看旁邊幾個伴郎模樣的人,也都不同程度的掛了彩。

  「報警了嗎?」我問。

  新郎官搖頭:「傷得都是我朋友,報什麼警啊。」

  一個公鴨似的聲音咋咋呼呼的傳來:「大寶哥,就是這兒,我哥們兒就是被這家撞沖的媳婦兒咬傷的……」

  轉頭一看,就見竇大寶挎著個大帆布包正往這邊走。

  他身邊跟著的一個滿嘴噴唾沫星子的傢伙,居然是上次桑嵐她們租房子的李癩子。

  「徐禍!你也來了!」竇大寶看見我,興奮的跑了過來。

  「大寶,你怎麼來了?」

  我邊說邊往李癩子身上看了一眼,見他乾癟的身上套著一身皺巴巴的西裝,臉上也有幾道血道子,頓時明白了幾分。出事的這個鎮緊挨著蓮塘鎮,估摸著李癩子昨天也參加了婚禮。

  竇大寶說:「我師父聽說這裡有人撞邪,讓我過來看看。」

  「你師父?」

  「嘿嘿,我已經拜師做了陰陽先生了。」

  「我……」

  我一陣無語,這傢伙指不定是又讓誰給騙了呢。

  我讓他先待在一邊,轉過頭沉著臉問尤孔明:「到底是撞邪還是鬧得過分了?」

  尤孔明和新郎對視一眼,支支吾吾的說:

  「小孩子是鬧得過分了點,但……但那應該是撞邪了,要不也不會十幾個人都拉不住。還有……還有家裡的狗也……也……」

  我沒再說什麼,讓他把院門打開。

  尤孔明猶豫了一下,掏出一串鑰匙遞給我。

  「鬧伴娘鬧出事了?」竇大寶擰著眉毛問。

  旁邊幾個伴郎打扮的青年都把頭偏到了一邊。

  其中一個眉角有道疤的青年見竇大寶瞪眼,不服不忿的罵道:

  「你他媽瞪誰呢?哪家結婚不是這麼鬧的?就他媽圖個熱鬧……」

  「你他媽給我閉嘴!」

  不等他說完,我就狠狠把鑰匙扔在了他臉上。

  幾個青年頓時都圍了過來。

  「我你媽的,來!」竇大寶猛然從挎包裡掏出一把殺豬刀衝到我跟前。

  幾個青年「嗷」一嗓子,撒開腿四下裡跑開了。

  我冷冷看了尤孔明和他兒子一眼,掏出手機說:「我現在給段前輩打電話,這事我不管了。」

  「別別別!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尤孔明急忙連連作揖,拿出兩個紅包塞了過來。

  我擋開他的手,撿起鑰匙轉身走到院門口。

  竇大寶跟了過來,「我和你一起進去。」

  我低頭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殺豬刀:「你是驅邪還是殺人啊?」

  竇大寶忙把刀收起來,「我還有別的法器呢。」

  我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幾個青年,怕他一個人留在外邊吃虧,點點頭,打開院門走了進去。

  「臥槽!」一進院門竇大寶就是一蹦。

  我也是打了個激靈。

  不大的院子裡到處是血,院子的一角橫著一條狼狗的屍體,渾身血糊糊的,也不知道是被撓死的還是咬死的。

  「這是人幹的嗎?」竇大寶小聲問我。

  「就算我是法醫,你難道讓我現在給狗驗屍啊?」

  我遲疑了一下,轉身關上院門,取出一道黃符貼在門上。

  回過頭,就見竇大寶抖開那塊紅壇布,像披風似的披在了身上。

  竇大寶又從挎包裡拿出一把用紅繩編製的銅錢劍,擺了個威風凜凜的姿勢,「怎麼樣?咱哥們兒還像那麼回事吧?」

  「很好,很強大。」我這次沒有取笑他的意思。

  野郎中的壇布的確不同尋常,披在身上普通的鬼難以近身。更主要的是,我發現他那把銅錢劍不一般啊,貌似是真傢伙。難不成這二貨真的拜了高人為師?

  見我拿鑰匙開樓門,竇大寶忍不住吐槽:「靠,嫁給這家人家,也夠悲催的。兒媳婦出事,就把她當狗一樣鎖起來。」

  「別瞎琢磨了,小心點。」

  看著滿屋子的狼藉,我不敢怠慢,滴了兩滴牛眼淚,把陰桃木劍拿出來扣在了手裡。

  鎮上的自建房都是統一的,一共三層,每層兩間房。

  一樓是客廳和飯廳,桌子椅子翻了一地,喜糖瓜子大棗花生灑的到處都是。

  竇大寶從地上呼喇了一把瓜子裝進兜裡,邊嗑邊說:「昨天晚上可夠混亂的啊。」

  「去二樓看看,記住,盡量別傷到人。」

  還沒到二樓,兩人就皺起了眉頭。樓梯上血跡斑駁,翻落著不少從上面滾落下來的傢俱飾品。這哪像是結婚,分本就是群毆現場。

  竇大寶朝二樓的兩間房看了看:「這應該是老兩口住的屋子。」

  我點點頭,「去三樓。」

  竇大寶這時也緊張起來,抖了抖披風,把銅錢劍橫在身前,擺出一副戒備森嚴的架勢。

  我雖然同樣戒備,但心裡卻越來越狐疑。

  婚房的喜氣是會衝散煞氣的,更何況昨天才新婚,屋裡人氣鼎盛,怎麼可能出現惡鬼附身的狀況?

  而且一次就是兩個,還附在喜氣最旺的新娘身上……

  我正思索,猛然間,就聽竇大寶「啊」的一聲大叫。

  我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側的樓梯扶手旁倏地多了兩條白花花的女人腿。

  我心裡一咯登,順著這雙腿往上一看,就見到鵝黃色的紗裙下有著殷紅觸目的血跡。

  「是伴娘,伴娘上吊了!」竇大寶大叫。

  我反應過來,急著跑上三樓,邊解拴在欄杆上的繩子邊大喊:「把她往上托!」

  繩子解開,竇大寶把伴娘抱了下去。

  我剛要下去看看伴娘能不能搶救過來,竇大寶忽然指著上方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小心後邊!是紅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