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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顧羊倌

  「你是董大發的老婆?」我問。

  女鬼抿著嘴點了點頭。

  我忍不住深吸了口氣。董大仙一直說草人是他媳婦兒,沒想到草人身上竟真附著他老婆的陰靈。

  他瘋了二十多年,她老婆就留在陽世,陪了他這麼多年……

  拿出符紙超度了女鬼,土狗也不叫了,顛顛的跟著我和趙奇往回走。

  我把董大仙的事跟趙奇一說,他沉默了良久。

  我問他怎麼出來了。

  他說他見屋裡沒人,就想去找那個線人問清楚,出了院門以後的事完全記不得了。

  我越想越覺得邪異,急著跑回莊上,卻見梧桐樹下的院門敞著。

  「誰?!」我怒火攻心,大步走進去抓起了地上的鐵鎬。

  看到堂屋裡的幾個人,我不禁一愣,再看看那個我不想見到的女人,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桑嵐一家跟著那個女人來了。

  我放下鐵鎬,沉著臉一言不發的走進屋,用剛才扯掉的黑紗帳把桌上的香燭供品包起來丟到外邊。

  回到屋裡,坐在姥爺以前經常坐的籐椅上點了根煙。

  桑嵐拉了拉我,指著桌上的兩個相框,帶著哭音問:「你在搞什麼鬼啊?」

  我吸了口煙,抬眼看著她,「你不是說認識我以後就一直倒霉嘛,你也看見了,我在家裡給你設了靈堂,擺明是為了你們家的錢害你咯。」

  「你瞎說什麼啊,我什麼時候那麼說了。」桑嵐用力在我肩膀上推了我一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需要一個解釋。」桑嵐的父親沉聲說道,口氣已經不再像之前那麼溫和。

  趙奇看的蹊蹺,問我這是什麼情況。

  我說:「這裡是我家。」

  「你家?」趙奇錯愕的瞪大眼睛看了看桌上的照片,「你家怎麼會有……」

  「呵呵,我比誰都想知道答案,要是讓我知道誰在我家搞這些東西,我他媽弄死丫挺的!」

  我越說越火大,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牆上。

  「你手怎麼受傷了?」那個女人急著問道。

  我沒回答她,說姥爺走了以後,我就去市裡上學了,家裡的東西都沒動過,讓她要拿什麼自己去拿。

  我已經氣不起來了,姥爺去世的時候我打電話給所謂的父母,一個換了號碼,一個打不通,我還能說什麼。

  我指了指那個沒有臉的男人照片,問趙奇記不記得他的樣子。

  趙奇說他當時急著找三白眼,沒仔細看。

  我苦笑,當時見家裡被人布設成靈堂,我氣得不行,現在想來,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子我也只是有個模糊的印象。

  「福安,是你回來啦?」一個頭髮全白,腰桿挺得筆直的老人走進了院裡。

  「三爺爺。」我連忙起身迎了出去。

  老人是以前村裡的老村長,因為德高望重,村裡的人都很尊重老人家。我叫他三爺爺,是因為他和姥爺是平輩,在家排行第三。

  想起剛才在村子裡沒見到人,我忙問他:「三爺爺,剛才村裡的人都上哪兒去了?」

  三爺爺歎了口氣:

  「唉,前幾天董大仙兒走了,今天火化,我帶著村裡人送他去啦,剛回來看見你這兒門開著,就過來看看。」

  「董大仙……」想起前不久的經歷,我有點失神。

  「走了也好,他這些年活著也是受罪。這些年他吃百家飯活下來,也算是咱村的人替他積福,但願他下輩子托生個好人家吧。」三爺爺不無感慨的說。

  老爺子打量了其他人一眼,目光落在那個女人身上,瞇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眉毛漸漸擰了起來:「你是亞茹?」

  那個女人急忙上前一步:「三叔,是我。」

  三爺爺又看了看桑嵐的父親等人,眉心舒展開來,淡淡的對那個女人說道:

  「這些年福安由他姥爺和村裡的人照顧,總算是沒遭大罪。現在他考上大學,還學了醫,總算是熬出頭了。你既然已經又成了家,就不要再來找他了,免得影響你現在的家庭。」

  那個女人抹了抹眼睛,帶著哭音小心的問:「三叔,顧羊倌還在嗎?」

  「顧羊倌?」

  三爺爺眉頭又皺了起來,擺擺手說:「他搬走了。」

  「他搬哪兒去了您知道嗎?」

  「你找他幹啥?」

  那個女人看了看我,低聲說:「我家嵐嵐出了點事,我想讓他幫忙看看。」

  三爺爺看了一眼桑嵐,『哼』了一聲,拿出個小本翻了幾頁說:「頭幾年他回來過一趟,留了個手機號,現在能不能打的通我就不知道了,你記一下吧。」

  等他說完號碼,我忍不住問:「三爺爺,我怎麼不記得咱莊上有這麼個人啊?」

  三爺爺少有的一瞪眼,抬高了嗓門:

  「你爹媽把你扔下的那年他就搬走了,那年你才幾歲?你記得個屁啊!」

  說完,老爺子起身邊往外走邊念叨:「老頭子要是沒記錯,咱福安明年就能畢業咯,等畢了業,再找個媳婦兒生個娃,就算是熬出來咯。」

  我一直把老爺子送回家裡,又在他家待了一會兒才回來。

  進了屋,我把兩個相框交給桑嵐說:「段乘風給我打過電話,說你這幾天會有大劫。野郎中不做了,也不靠譜,趕緊去找高人幫你看看吧。」

  「這照片是怎麼回事?」季雅雲問。

  我遲疑了一下說:「我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偷偷進來我家,把這裡搞成這樣,我想那人的目的是要給桑嵐配冥婚。」

  「冥婚?!」所有人都是臉色一變。

  我點點頭,說沒什麼事就走吧,我要鎖門了。

  那個女人忽然拉住我,悲慼的說:「小福,我們已經聯繫上顧羊倌了,你跟我們一起去找他吧。」

  我輕輕推開她的手,說:「桑太太,我已經不做陰倌了。」

  「不光為了嵐嵐,還因為你。當年顧羊倌給你看過,說如果我和榮華在你身邊,你就會死……」

  「呵呵,這麼說你們還是為了我好,是我害你們離婚的?」

  那個女人再次拉住我,哭道:「你跟我們去找顧羊倌吧,他會告訴你整件事的真相。」

  我歎了口氣,問她顧羊倌現在住哪兒,聽她說了地址,我點點頭:「好,我跟你們去。」

  趙奇看了看表,說:「剛才的事太邪性了,我也想去找高人問問。」

  上了車,我剛想關門,就見那條土狗在地上衝我直搖尾巴。

  我拉開中門,沖它一招手:「上車。」

  土狗像是聽懂了我的話,噌的跳上了車。

  趙奇邊打著火邊笑著說:「單身男人養什麼狗啊,趕緊找個女朋友吧。」

  「找女朋的事另說,這狗可不一般,雖然是土狗,可是比一般的狗有靈性。重要的是它重情義,是條好狗。」

  路上,趙奇好奇的問我,放羊的能是什麼高人。

  我說董家莊可沒有羊放,這個羊倌也不是放羊的羊倌。

  我告訴趙奇,除了傳統的三百六十行,還有外八行。外八行裡最大的是盜門,其中又分許多流派。

  例如金點(算命先生)、響馬、賊偷、倒斗(盜墓)、走山(山賊)、采水(海盜),這些都屬於外八行裡的盜門行。

  其中有一個行當最特殊,叫做牽羊憋寶。簡言之就是能夠通過一些奇術辨別尋常人辨認不出的寶貝。幹這個行當的人,就被稱作羊倌。

  趙奇不解的問,他倒是聽說過有憋寶的,可沒聽說過羊倌還能幫人平定邪乎事。

  我說: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原本的盜門流派眾多,會的手藝也各不相同,但是在唐代,曾有人將所有流派都統一起來,使盜門成為外八行裡最大的勢力。

  不過到了明朝,盜門又再分散開。屆時各個流派間已經相互交集了幾百年,多數人除了獨門技藝,還學會了別的手藝。做羊倌的未必就沒有平定陰陽事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