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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賓館裡的怪聲

  作為一個准法醫,我對死人的氣味很敏感。

  從季雅雲身上脫下來的衣服,雖然色彩鮮艷,卻帶著一股濃重的死氣,分明就是死人穿過的衣服。

  稍許平靜了一下,我讓季雅雲把她的枕頭拿出來拆開。

  果然,裡面的糯米都變得黑漆漆的,還有一股腐臭的氣味。

  「這他媽得多重的煞氣啊。」

  我暗暗罵了一句,讓她好好想想,先前有沒有遇到過什麼不尋常的事。

  季雅雲想了又想,也沒說出個頭緒。

  我理了理思緒,問她是做什麼工作的。

  得到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季雅雲居然是平面模特。

  其實也不奇怪,時代在改變,人們的審美觀(或者說男人的口味)也在改變。

  以前人們偏好清純少女,隨著網絡的發展,小日本的『影視資源』不斷流入,什麼少`婦、熟`婦之類的都漸漸吃香起來。

  桑嵐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悻然的說:「你別瞎想,小姨就是兼職給雜誌社拍封面插圖,還有給網絡商家拍廣告。請她拍照片的,都是她的老同學,老熟人。而且她只是偶爾才接工作,平常都在家照顧我。」

  我腦子裡的弦被撥了一下,指了指那套被揉成一團的紅色喜服。

  季雅雲急忙擺手,說她從來沒見過這身衣服,更沒有穿過。

  我更是頭大,最怕的就是這種沒來由的邪乎事,想順籐摸瓜都不行。

  我果斷說:「這件事我真的擺不平,昨晚的女鬼被黑狗血所傷,一時半會兒不會再來。趕緊趁這個機會,想辦法去找別的陰倌道士吧。」

  桑嵐一聽就急了,跺著腳說:

  「哪兒找去啊?之前也不是沒找過,可那些都是什麼東西啊?一來就要錢,騙人都不打草稿。還有一個更過分,居然要我小姨把衣服脫光,要親身給她驅邪!」

  我下意識的向季雅雲胸前瞄了一眼。

  總算知道桑嵐先前為什麼對我那麼不友好了。

  這一行真有本事的不多,打著幌子招搖撞騙的倒是不少。

  雖然我也是其中之一,不過,比起那些單純騙財騙色的,我還算是有底線的。

  見娘倆都是兩眼包著淚沒了主心骨,我於心不忍,想了想,說:「我盡量幫你們想想辦法吧。」

  「謝謝,謝謝你,要多少錢我們都給。」桑嵐連連向我鞠躬。

  看著她誠惶誠恐的樣子,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情形,我不禁又有點犯疑,難道那真的是幻覺?

  季雅雲指著地上的紅衣紅裙問:「這衣服怎麼辦?」

  想到破書裡的記載,我說:「找個塑料袋,裝起來,放在不見光的地方,別再去動它。」

  ……

  我給一個朋友打了個電話,想問他要些東西,結果提示對方關機。

  我對桑嵐說,我要去外地找一個朋友,找些東西來幫她們避禍。

  被嚇破了膽的桑嵐果斷說一起去。

  而且雷厲風行,不等我答應就跑去收拾衣物。

  無奈,只好帶著娘倆,開著我的破車直奔目的地,齊天縣。

  剛出發沒多久,桑嵐就接到一個電話。

  她皺著眉頭低聲說了兩句就掛了,顯得很不耐煩的樣子。

  我暗想,這麼漂亮的妞肯定不少人追,被男人捧多了,就拿男人不當回事了。

  整整五個小時的車程,我這個鬱悶啊。

  我問桑嵐:你就沒想過將來住別墅,開豪車?就不能考個駕駛本?

  她的回復讓我信服中滿滿都是凜然:

  「你以為我不想啊?我科目二考四回了都沒過。」

  我日,有本兒也不讓你開!

  好歹到了齊天縣,我又給要找的人打電話,還是關機。

  我倒是不急。

  要找的人叫張喜,和孫屠子一樣,也是我的同科同學,死黨。

  他家裡有一大片桃園。

  桃木,是辟邪驅邪的上品。

  張喜家的桃園我去過,他家裡的人我也認識,就算他假期出去玩了,也還是能找到我想要的東西。

  這會兒天已經擦黑了,我提議先找旅館住下。

  桑嵐在網上找了一家,忽然有點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然後點了幾下手機屏幕,說房間訂好了。

  到地方辦理入住的時候,我才明白她看我那一眼的含義。

  她訂的居然是有兩間臥室的套房。

  小縣城能有多高級的賓館,說是套房,其實就是客廳一張麻將桌,和兩間狹小的臥室。

  房間雖然打掃過,但還是有股子除不去的味道。

  桑嵐和季雅雲直皺眉,顯然很不滿意。

  我實在乏了,就說湊合一晚得了,小地方就這樣,再換也沒多大意思。

  昨晚沒怎麼睡,又開了幾個小時的車,我胡亂吃了點東西,洗漱完就進了裡屋。

  給張喜發了條微信,告訴他開機後回話,然後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音給吵醒了。

  仔細聽了聽,看看表,鼻子差點氣冒煙。

  居然是打麻將洗牌的聲音,而且還是從外間傳來的。

  估計是娘倆嚇得睡不著,閒得沒事玩起了麻將。

  可她們就不想想,這賓館的套間能隔音嘛?你們不睡,別人還睡不睡了?

  約莫過了五六分鐘,外面還在「嘩啦嘩啦」的響。

  我忍不住抓過褲子套上,想去跟外面的人說一下:明天找到要找的東西,我還得再開幾個小時的車回去呢。

  哪知道門剛打開一條縫,那聲音立刻就停了下來。

  「早點睡吧,明天還有事呢。」我迷迷瞪瞪的對著外面說了一句。

  哪知道反手關了門,外面居然像是賭氣似的,又「嘩啦嘩啦」響了起來,而且動靜更大了。

  這下就算是泥菩薩也動氣了。

  這娘倆,看上去挺有修養的,怎麼這麼不懂事啊?

  我一把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搭眼一看,頓時愣住了。

  麻將桌上倒是堆散著一副麻將,但是外間卻一個人也沒有。

  這娘倆故意跟我逗著玩?

  一冒出這個想法,我自己忍不住笑了。

  媽的,我這是還迷糊著發夢呢。

  一個成熟美婦、兼職模特,和一個校花級的藝術系女生,大半夜的不睡覺,躲起來和我逗悶子?

  真要是那樣,可就不是開玩笑,而是勾引了。

  我想既然起都起來了,那就順便上個廁所。

  走到衛生間門口,剛要開門,就聽見裡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裡面有人。

  我沒有偷聽的意思,可是那聲音卻搶先鑽進了我的耳朵。

  女人的聲音很急促,似乎還在劇烈的喘息。

  她的聲音並沒有刻意掩飾的意思,所以我很清楚的聽到:

  她說的是:「好難受,別……別這樣……」

  聽到這酥麻柔媚的聲音,我先是渾身一熱,隨即卻又大大的疑惑起來。

  這套房裡一共就住了三個人,只有我一個男人。

  而這聲音,明明是女人在某種特殊情況下才會發出的。

  沒有男人,那只能是……

  想到其中的關竅,我有點發懵。

  雖然分辨不出是桑嵐還是季雅雲,我還是在心裡感慨:

  這需求也太強烈了,而且心也是真寬。也不看看眼下都什麼情況了,居然還有心思發`浪。

  我暗暗搖頭,打算回屋。

  哪知道剛一轉過身,就看見一張蒼白的臉!

  「我!」我嚇得往後一蹦。

  定神一看,卡在嗓子眼的一口氣「呃」的吐了出來。

  季雅雲滿臉惶然,又帶些疑惑的看著我,「大師,對……對不起,你這是……」

  「我想上廁所……裡面有人。」

  「嵐嵐在洗澡。」

  「哦,那我先回屋了。」

  我剛走了兩步,季雅雲忽然說:「大師,你能不能小點聲?」

  「什麼小點聲?」我回頭看著她。

  「就是……就是……」

  季雅雲往我身後指了指,忽然「啊」的一聲尖叫起來。

  我猛地回頭,隱約就見一道黑色的影子在面前一閃而過。

  我邊退後邊問:「你看到了什麼?」

  季雅雲貼到我身後,一手抱著我的胳膊,一手指著前方,帶著哭音說:「你快看,剛才不是那樣的,剛才一定不是那樣的!」

  順勢一看,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剛才散落在桌上的麻將,居然全都堆疊在了一起,參差交錯的堆成了一棵樹的樣子,就那麼突兀的立在麻將桌上。

  我頭皮一陣發麻。

  這屋子不乾淨!

  「桑嵐,出來!」我敲了敲衛生間的門。

  裡面沒回應,卻傳來一陣「咕咕」的水聲。

  我對季雅雲說:「開門,進去看看。」

  季雅雲見我背過身,伸手去擰門把,居然一下就把門打開了。

  緊接著,就聽她驚呼:「嵐嵐,你在幹嘛?」

  我本能的回頭往裡一看,就見桑嵐跪在浴缸邊,正埋著頭「咕嘟咕嘟」的大口喝著浴缸裡的水。

  我連忙跑進去,一把將她拽了起來。

  看清她的樣子,我悚然大驚。

  她似乎還是原來的樣子,卻又明顯不是桑嵐,看上去就像個三十多歲的陌生女人。

  這女人皮膚偏黑,姿色一般,臉龐像是有些浮腫。

  她的眼睛也不像以往的靈動,而是死沉沉的,卻又透露著一種別樣的飢渴。

  「放開我!」

  她掙扎著想要甩開我,說話的聲音很含糊,嘴裡一個勁往外噴水沫子。

  我感覺不對,用力把她往外拉。

  她身上本來裹著浴巾,拉扯間,浴巾鬆開掉在了地上。

  季雅雲本來想說什麼,卻只發出一聲驚呼:「她的肚子!」

  浴巾鬆脫,桑嵐的肚子竟然像是懷孕似的鼓了起來。

  我這會兒可顧不上佔便宜了,用力把桑嵐轉了個身,雙手箍著她的小腹,把她抱了起來。

  肚子被擠壓,桑嵐立刻哇的一下吐了出來。

  我悚然的發現,她吐在洗手盆裡的,居然是那種像骯髒河溝裡的綠水。

  我大聲對季雅雲說:「快去把我的包拿來!」

  「噢噢!」

  季雅雲轉身要走,卻只擺了擺身子,沒動步。

  「我……我走不動!」她回過頭驚恐的看向我。

  走不動?

  我連忙轉頭看向洗手台上方的鏡子。

  透過鏡子,赫然看到有一團漆黑的影子正盤在她的腳面上。

  是鬼絆腳!

  想起破書上對付絆腳鬼的法子,我急忙大聲念出法咒:「玃天之獸,羅被四門,八荒野鬼,速速讓路。」

  我連著念了兩遍,就聽房間裡傳來「哇」的一聲小孩哭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