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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無頭身軀

    我們兩個向阿贊遠的屋子潛伏過去,夜深人靜,樹叢中幾乎聽不到任何蟲鳴,只有腳下踩著的樹葉發出輕微嘎吱聲。
    我非常緊張,本來想和朱強說說話分一下神,可君小角沒讓。這個時候任何的害怕和惶恐,都不是他的風格,會讓朱強看出來。
    我們終於來到一間茅屋的下面,朱強把刀拽出來,輕輕用刀把窗欞撬動,然後用手慢慢打開。
    木窗開了一條縫隙。順著縫隙往裡看,屋子黑森森的,沒有人影,能聞到一股很臭的氣味,像是腐屍。
    朱強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手電,順著縫隙照進去,屋子面積不大,能看到牆角堆滿了瓶瓶罐罐,確實沒有人。
    他關了手電,用手指指下一間屋子,我們小心翼翼順著牆根竄到另一間屋子的窗下。
    朱強做個手勢,然後深吸口氣,用刀子撥開了窗欞,輕輕打開半扇窗,我們一起看向裡面,這一看就震住了。
    這間屋子的中央有一個以極怪異的姿勢站立的人!此人身體前傾四十五度,半懸在空中,不上不下的。我喉頭上下竄動,仔細看才發現是怎麼回事,原來此人四肢都栓著繩子,懸吊著。好像是死了。
    朱強慢慢從窗下站起,用手電直直地照進去。
    手電的強光落在那人身上,我們同時倒吸一口冷氣。這是個女人,全身赤裸,滿頭黑髮垂下,擋住了臉。手電的光斑在她身上滑動,屋子其他區域都是深深的黑暗,所以看起來很清楚。
    她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死人才有的灰白色,上面佈滿了黑色銅錢大小的屍斑,整個人被繩子懸吊空中,像是木偶一般僵硬,這場景看起來就像是日本恐怖片。
    朱強扶著窗台,竟然一翻身跳了進去。我有點害怕,深吸口氣也跟了進去。
    我們來到屍體旁邊,空氣中洋溢著強烈腐臭的味道。不過我們都是老油條,身經百戰,到也不怕這氣味。
    朱強膽大包天,蹲在屍體旁邊,輕輕用手抬起下巴,那女屍的脖子像是沒上油的門軸一般乾澀,在朱強的抬手下,她慢慢的抬起頭。
    我強忍恐懼,用匕首慢慢把她的頭髮撩開,露出一張慘白如紙的臉。這女人不算漂亮也不算醜,看起來挺年輕,應該不到三十歲。朱強把她的頭側在一邊,指著脖子,示意我看。
    藉著光看過去,在女屍的脖子上有個很明顯的傷口,皮膚外卷,像是小孩的嘴唇。這傷口很深,一看就是致命傷。
    朱強道:“看到沒有,是牙印,這是咬死的。”
    君小角操縱著我,說:“她身上的血應該都被吸光了,這是飛頭降的一個祭品。”
    朱強微微瞇起眼睛,右手放在女屍的額頭,輕輕吟誦心法,念了幾句他睜開眼睛:“身上的陰氣也被吸走了。”
    君小角呵呵笑:“這位阿贊遠倒是不浪費任何一具屍體,先用飛頭降把血吸乾淨,然後又吸走屍體的陰氣魂魄,化為自己所用。”
    朱強看向女屍的下身:“說不定這人送過來的時候是活的,阿贊遠還要享用一番。”
    君小角搖搖頭:“不會的。練飛頭降,首要斷絕人欲,甚至吃飯喝水都會減少,每天只喝一點點稀粥就夠了,那方面更是沒有需求。”
    朱強歎口氣,喃喃地說:“幸虧我也是追求大道的修法者,要不然很難理解有人會放棄世間這麼多誘惑,去修這麼邪門的法門。”
    “條條大路通羅馬嘛,”君小角說:“不管什麼法門,練到至高境界都會脫離肉身的束縛,達到精神上的寧靜。這也是最誘惑人的。”
    朱強看看他:“你不是人,所以你體會不到脫離肉身直達精神的快感。”
    “其實說起來很是宿命,”君小角說:“我拚命奪舍肉身,其目的就是為了最終有一天擺脫它。”
    “談玄論道一會兒再說,現在要找找阿贊遠在哪。”朱強打斷君小角,他用手電四下裡照著。
    “這具屍體應該是才死的,”君小角說:“阿贊遠肯定在消化女屍的陰氣,現在是他最脆弱的時候。”
    朱強打著手電在屋裡照著,照了一圈,找到一些奇形怪狀的法器和幾具小鬼兒的乾屍,除此之外並沒有發現阿贊遠。
    “最後一間屋子。”君小角和朱強同時說道。
    我們從後窗爬出去,小心翼翼不發出聲音,來到了最後一間茅草屋。來到屋子後面,窗戶竟然沒關,半開著。君小角和朱強對視了一眼,朱強略一思忖直接把窗打開,一束手電光亮照進去。
    強光下,這次我們都看清了,在屋裡中間的地上,盤膝打坐著一個人。這人竟然沒有頭!
    看清的一瞬,我後脖子汗毛都豎起來了,頭皮發炸。
    這具無頭人屍極為奇怪,這麼大熱的天,雖說是晚上,可我們穿著小背心都嫌熱,屍體上卻披著厚厚的毯子,腰間用繩子一圈圈固定住,整個人包得嚴嚴實實。
    “找到了。”朱強說:“人頭肯定是飛出去修煉了,一會兒會回來。”
    “只要在天亮前,阻止飛頭回來和身體連接,此人必死無疑!”君小角說。
    “現在有兩個辦法,”朱強說:“一是我們把這裡關門關窗,不讓飛頭回來,熬到天亮,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把屍體偷走。”
    君小角看他:“你是怎麼想的?”
    朱強露出殘忍的笑:“我的計劃很簡單,我們雙管齊下。”
    朱強出了一個損招,他把屍體帶走藏起來,讓君小角留在這裡關門關窗,造成一種挾持屍體的假象。飛頭回來,一定會想盡辦法要進屋子裡,等費了半天勁,破了君小角守護的第一道關卡,卻發現身子並不在這裡,再想找估計已經來不及了,朱強拿著屍體早不知道撩多遠了,藏在什麼地方了。
    君小角冷笑:“你還挺有戰略頭腦。”
    朱強哈哈笑:“我們中國人最古老的智慧就是孫子兵法,沒有白讀。”
    “為什麼不是你守在這裡,而我去藏屍體?”我實在忍不住,擺脫了君小角問朱強。
    朱強看我:“這話問的真不聰明,一點都不像你。”
    君小角在我的心念裡大笑,對我說:“其實留在這裡未必有風險。”
    “此話怎麼說?”我問。
    君小角道:“現在發生的事已經超乎了尋常的預料,你無法確定飛頭的能力和思維方式,說不定它本來就能感應到自己身體在哪,那身體就是個炸藥包,誰拿誰炸,留在這裡反而沒危險。”
    別說他說的還真有道理,有賭未必輸,我和朱強說不定誰能掛。
    朱強一翻身跳進屋裡,對著無頭屍走過去,突然黑暗中“嗖嗖”飛出幾樣東西。朱強反應極快,就地一滾,躲在窗台下,就看到有四五個黑色的東西從地板射出來,正紮在天花板上。
    朱強用手電一照,看到那是黑色的長針,看上去像是淬了毒,牢牢地紮在屋頂,尾部還兀自地震動。
    他仔細照著地面,才看到在無頭身體的附近是有機關的,一根超強彈力的樹枝已經被觸發,此時還在輕微地顫動。朱強雖說是老江湖,剛才也是生死一線,他深吸了口氣,有些後怕不已。
    阿贊遠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會用機關保護身體。
    朱強把鞋脫下來,順著地板甩出去,這只鞋一直轱轆著,到了無頭身旁邊才停下,並沒有觸發其他的機關。
    饒是如此,他還是小心翼翼地過去,生怕再有什麼陷阱。幸運的是,阿贊遠只設計了這一個機關,看樣子他沒料到真的會有人這麼大著膽子來闖他的禁地。
    到了無頭身前,朱強先把鞋穿好,然後一俯身把身體背起來,那身體看起來輕飄飄的,似乎就剩下一把骨頭。
    他回到窗邊看著我,輕輕說道:“我們如果能平安熬到天亮,我可以考慮幫你去除身後的鎮魔符。”
    君小角笑笑,他操控著我,一個鷂子翻身很利索的從窗台翻進屋裡。
    朱強背著阿贊遠那無頭的身體跳了出去,然後一貓腰順著密密的草叢跑遠了,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樹林裡。
    我趕緊把門窗都關緊,仔細檢查門鎖和窗戶插銷,想想不怎麼安全,在屋裡找出一大堆瓶瓶罐罐的東西,都堆在門後。
    都檢查完了,我坐在黑暗的屋裡,心怦怦跳,看著剛才無頭身坐著的地方,感覺到一陣心悸的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