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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中邪

    我接完電話之後神色凝重,小魚問怎麼了。我說出事了,很可能是惡靈已經附身,咱們得趕緊趕過去。
    能看出小魚很疑惑,他不知道背後的隱情,他幾次想張嘴都沒說出來,後來索性不問了。
    他最好是不要問,如果問了我是不可能跟他說實情的,我也不想對自己的兄弟撒謊,這會讓我陷入兩難之境。
    車上的氣氛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中,我能明顯感覺到小魚和我似乎有了一些看不見的間隙。
    我在心裡歎口氣,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從事的職業是黑法,和陰靈打交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法門和秘密,這是職業本身的詛咒,沒有辦法。
    不管他理不理解,我還是要辦我的事,車到了墓地附近的小區。雖然有路燈,光線還是很晦暗,大晚上沒什麼人。
    小魚從後備箱拿出兩個大手電,遞給我一個。
    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到了那個小院子。還沒到門口,遠遠看到有個人披頭散髮跑過來,跟瘋了一樣。小魚抬起手電去照,跑來的正是那院子的女主人,也就是小孩的媽媽,她穿著一套大紅色的秋衣秋褲,頭髮散下來,嘴歪眼斜,眼珠子瞪得老大,那模樣真是七分像鬼三分像人。
    到了近前,我一把攔住她:“大姐,我來了!”
    她的眼神整個都渙散了,全身抖動哆嗦,兩腳一軟摔在地上。我大聲問她怎麼了,她捂著胸口兩眼發直,嘴裡反覆就說兩句話:“殺,殺人了,殺人了……”
    我和小魚遞了個眼神,一定是出事了!這個女人暫時無礙,就讓她緩緩吧。我們兩個快跑起來,很快到了院子大門口。
    院門虛掩著,裡面沒有動靜,這時心念中豆豆說了一句話:“我嗅到了君小角的氣味,它出來了!”
    小魚要去開門,我一把拉住他,不知為什麼,強烈的危險感壓迫在胸口,像是堵了一塊不上不下的大石頭,全身都跟著焦躁起來。
    小魚疑惑地看我,我說道:“你到後面守著,正面我來進。”
    “強哥,我比你能打,正面我來吧。”他說。
    我堅決地搖搖頭:“正因為你能打,所以才讓你抄後路,那惡靈附身之後,第一反應就是逃跑,後面才最重要。”
    小魚看看我,沒有多說什麼,點點頭繞著院牆往後面去了。
    我推開院門走了進去,寂靜無聲,空氣中似乎充盈著難以名狀的東西,像是陰森森的沼澤就在前方。
    小院子裡只有兩間屋子,我小心翼翼走到正門前,用手輕輕推了推,門鎖得緊緊的。
    我看看旁邊的窗戶。這家人有多窮吧,冬天的窗戶上貼著塑料布擋風。這種防寒的措施,已經多少年看不到了。
    因為擋著塑料布,裡面的一切都朦朦朧朧的,看不真亮,好像有人,又好像不是人。
    我正合攏雙手往裡使勁看著,突然旁邊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我嚇了一大跳,趕忙看過去,那孩子的爸爸從門裡探出頭,這個中年男人露出的半張臉陰森森,衝我客氣地笑了笑。
    “大哥,你沒事吧?”我試探著問。
    “嘿嘿,沒事。”他說。
    我在心念中召喚豆豆,誰知道豆豆藏著不出來,弱弱地說:“君小角法力太高強啦,我不能現身,反正能感覺到他就在屋裡。”
    “是這個男人嗎?”我問。
    豆豆道:“他身上有君小角的氣息,哎呀我不說了,他能感覺到我。”
    我再怎麼召喚豆豆,豆豆不說話了。我心裡有點懊惱,這個妖魅還真是不立危牆,發現有危險,藏得比誰都快。
    我看著這個男人,雖然氣氛詭譎,可我也有底氣,畢竟身體裡還藏著三眼夜叉的陰神。不行就敞開了練,看你日本惡靈厲害,還是中國地獄的守護者厲害。
    我對男人說:“大哥,剛才在路上看見嫂子了,她沒穿外套就跑出來,嚇得不輕。”
    男人笑笑:“那娘們神經病,整天跟傻子似的,不用理她。”
    我猶豫一下:“我能進去坐坐嗎?”
    男人喉頭動了動:“我現在正忙著,等哪天再說,咱哥倆好好喝一杯。”
    說著他要關門,我一隻腳探出去,別在門縫上,嬉皮笑臉地說:“大哥,我大老遠來的,討一杯水喝總可以吧。”
    “你真想進來?”他問。
    “喝水你總不能讓我站在院子裡喝吧。”我說。
    他點點頭:“也好,你是大記者,有一些事我也想請教一下。”
    他敞開了門,讓我進去。我又有些膽怯和踟躕,一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真要擒得君小角,搞到利用陰氣的獨到法門,那我就不是現在的我了,稱霸江湖就在眼前!
    我進了屋,裡面竟然比外面冷,沒有暖氣也沒燒爐子,大燈不開,只是亮著幾盞微弱的紅色小燈泡。
    我仔細看過去,亮著燈泡的地方是廳裡一處神龕,上面供奉著觀音菩薩,香爐裡的香灰都溢出來,也沒人收拾,特別埋汰。
    我心想,這兒要是真的觀音菩薩有靈,看自己的道場造的比垃圾場還髒,能活活氣死。
    屋裡散發著一股味兒,男人帶我坐在一張破舊的八仙桌旁,他在旁邊的廚房裡端出一杯水,放在近前。
    “喝吧。”他說。
    我看著黑漆漆的杯子,裡面半滿的熱水,一點喝的慾望都沒有。且不說這杯子多長時間沒刷了,這水被沒被他下藥還兩說呢。
    我端起熱水,假裝太燙,吹了吹熱氣,說道:“你剛才說有事要請教我?”
    “是這麼回事,”他坐在對面說:“家裡有人中邪了該怎麼辦?”
    “誰中邪了?”我疑惑。
    男人做個手勢讓我坐,他慢吞吞到櫃子前,拉開櫃門從裡面取出文件袋。來到我面前,把袋子打開,從裡面倒出一張A4紙,上面是打印出來的一段新聞。
    他示意讓我看,屋裡太黑了,我說道:“能不能把燈打開?”
    他做了個噓的手勢,煞有介事的低聲說:“不能開燈,屋裡有鬼,見光就跑了。”
    我被他搞的這個氣氛渾身不舒服,汗毛豎起來。沒辦法,我拿出手機,打著微弱的亮看著。
    A4紙上的這段文字說是新聞,其實更像故事,說的是有個學佛的女人,學了兩年多,忽然有一天說自己是菩薩轉世,有大神通,能開天眼,她硬說自己的小女兒是魔鬼附身。然後有一天,用電線把小女兒捆在椅子上,活活折磨了一天,手段極其殘忍,又是拔指甲又是鐵釘鑽手背,又是用電線勒脖子。
    後來把小女兒折磨的奄奄一息,她也自殺了。
    這段文字就講的這點內容,沒頭沒尾的,看起來讓人不舒服,有種生理上的不適。
    “你這什麼意思?”我說。
    男人神秘地湊過來,低聲說:“我發現我兒子就是魔鬼附身。”
    我心裡咯登一下,輕輕嗓子,“怎麼講?”
    “有天夜裡,他一個人坐在屋裡咯咯咯笑,和空氣說話。我就問他,你跟誰說話呢。他說,咱們家來了一隻大黑狗,特別大,毛很長,會懂人話,我讓它幹什麼它就幹什麼。大記者,”他突然叫我,我正聚精會神聽著,被他唬的一愣:“怎麼了?”
    “你說他是不是中邪了?”
    我喉頭動了動:“或許有鬼吧,可也不能說明你兒子中邪。小孩的眼睛是最亮的,能看到咱們成年人看不到的東西,他或許是看到了邪物,並不是說邪物附身在他的身上。”
    “那你承認我們家不乾淨了吧。”他眼神裡閃耀著鬼魅的綠光。
    我擦擦頭上的汗,實在是太壓抑了,心就像是被線兒栓著掛在半空,沒著沒落的。
    我忽然道:“對了,你兒子呢?”
    “我正在幫他驅邪。”他笑笑:“馬上就要成功了。”他眨眨眼:“我去趟廁所,你把水喝了。”
    我看著他慢慢向後面走去。等他身影消失,我趕忙站起來挨個屋子察看,先去的廚房,沒有。一共兩間屋子,我去了另外一間臥室,推門進去,裡面關著燈。
    我可不信什麼不能開燈的鬼話,用手在牆上摸著,摸到開關打開,屋裡頓時有了亮。
    這是一間很普通的民居,一張大床,旁邊是大衣櫃,我看到小男孩被繩子捆的結結實實,扔在床上,身上蓋著大被,只露出病態紅暈的小臉,正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