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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陰間教

  「一幅畫?」妹妹好奇地說。

  張文濤點點頭:「那位大巫師有一幅畫,上面畫滿了森羅可怖的地獄景象,畫功精湛,看上去就如同身臨其境。這也是大巫師在短短的時間內籠絡到眾多信徒的原因,不用怎麼費勁口舌的布道宣傳,只要把這幅地獄圖往牆上這麼一掛,觀者無不驚駭,身心巨震。大巫師向前來觀畫的人宣說佛法,一一指點畫面中各種地獄酷刑的細節,解說因果報應之理,等他的一堂課下來,前來聽課的人基本都會入教,成為虔誠的信徒。」

  「就算有這麼一幅畫,那他怎麼逃過工作組和警察追捕的?」二龍問。

  張文濤搖搖頭:「他沒有逃,當時警察把屋子圍住,裡面都是陰間教的骨幹,工作組領導大喜,覺得可以一網打盡,警察衝破房門進去的時候,他們看到了牆上那幅地獄圖,恍惚中似乎闖進了真正的地獄,周圍烈焰騰燒,黑煙密佈,耳畔中能聽到人慘叫之聲……最關鍵的是,他們每個人都看見了自己,被扒光了捆在刑具上,有小鬼兒在用各種刑具上著大刑……我當時沒在現場,聽後來人說,那些工作組的人到了屋裡全都像發了失心瘋一樣,還有人甚至跪在地上向大巫師磕頭,讓他饒恕自己在陽間的罪孽。」

  「這是巫術吧。」二龍說。

  張文濤歎口氣,繼續說:「後來工作組的大領導聽說了這件事,打了報告要調集更多的警力。就在那天夜裡,大領導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身處十八般地獄,飽受折磨,劇烈的痛苦中他還醒不過來,一整夜像是過了一生!到了第二天,大領導和本地的陰間教達成了某種默契,大領導向上麵粉飾太平,而陰間教在縣城裡秘密發展,不受任何管轄和拘束。」

  妹妹非常聰明,馬上道:「張先生,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張文濤道。

  「這些事都非常隱秘,比如說大領導晚上做夢什麼的,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妹妹問。

  張文濤點點頭:「你問的好,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我目前在陰間教擔任職務。」

  我們三人都看向他。

  他說道:「我是教派裡的『鬼師』,所以知道裡面一些情況。」

  二龍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把我們誑在這,要軟禁我們嗎?」

  張文濤擺擺手:「真要軟禁也不會等到現在了,要對你們下手,在你們進縣城的那天,就可以做到了。你們或許沒有察覺,其實你們已經被監控。我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早就看出這教派發展的畸形,很不正常,現在已經有了危險的兆頭,如果任由這麼發展下去,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到時候傳遍全國,或許成為第二個白蓮教,也有可能。」

  「我們信任你,」二龍說:「『鬼師』是什麼?」

  張文濤道:「陰間教每到月中十五日,都要舉行盛大的遊行活動,活動裡要祭祀鬼卒,驅散邪魔,搞各種表演。其中表演惡鬼的人要帶著面具,我就是那個畫面具的人。六七十年代的時候,我曾在學校做過宣傳文工隊,對於製作面具,繪畫臉譜很有經驗,所以這個活兒交給我了,我的代號在陰間教裡就叫做『鬼師』。」

  「難道整個縣城都被陰間教控制了?」二龍問。

  張文濤點點頭:「城裡的老百姓百分之八十都是陰間教的信徒,陰間教滲透到了老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每家每戶都有冥王或是地藏菩薩的牌位和神龕,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做兩遍請示和懺悔。陰間教發行了一個小冊子,我給你們拿。」

  他站起來,在桌子裡面翻出三本嶄新的小冊子遞給我們。這冊子是白色封皮,做得非常精良,翻到最後面,用紅筆寫著「內部資料」四個大字。

  前面的封皮上寫著「陰間教晨暮懺儀」幾個字,打開之後,前面大致介紹了陰間教的教義,配著幾張圖,後面就是一整套禮佛懺悔的儀式和說辭。

  我看得津津有味,覺得能製作這麼一個系統流程的人,還真是天才,裡面既有念誦的詞句,又有如何行禮的動作,還有場面的佈置,只要照著去演,形成儀式就行,真是有聲有色。

  張文濤道:「這些只是小意思,大的比如日常婚喪嫁娶,陰間教全都幫著主持,有時鄰里糾紛,陰間教的導師也會幫著調節。每週都會開課,有小課有大課還有大禮堂的大公開課。可也別說,這些日子以來,縣城裡倒是犯罪率低了,小偷小摸,外來作案的人少了。像你們這樣外來的人,只要一進縣城,馬上就會被監控,從超市、小賣鋪到旅館、飲料攤位,那監督力度絕對是人民戰爭,比攝像頭厲害多了。整個縣城目前就是鐵板一塊。」

  「誰在主持這一切,就是那大巫師?」二龍問。

  「對,」張文濤說:「他說只要聽他的,就是解脫生死,即得往生極樂國土。」

  「這個大騙子。」妹妹罵道。

  張文濤搖搖頭:「也不能這麼說,他宣傳的教義裡有很多東西都是好的,比如說宣傳善真美,與人為善,心懼報應,這個放哪都沒錯,符合主流的價值觀。只是這個教的發展,讓我看到了幕後者的野心,這是最可怕的!那個大巫師真的有本領向我們展現地獄的樣子,他還渲染天國,那個東西……」他猛然吸了口氣:「太動人了,真的,你們是沒見過,太動人了!就因為它太動人,有極強的誘惑性,反而讓我產生了極度不安的感覺。你們吸過毒品嗎?」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二龍笑著說:「我們都是好人家的孩子,怎麼可能。」

  「大巫師所渲染的天國,」張文濤說:「就和毒品一樣。再具體的,我就沒法說了,我接觸不到更深的東西,這些都是我能瞭解的。」

  我們聊著的時候,我的一根煙不知覺竟然抽到根了,長長的煙灰落下,燙的我趕緊彈開。

  「張大哥,」我對他的稱呼也變了:「說說我三舅吧,他是怎麼回事?」

  「你舅舅安冬和我是好朋友,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也算生死之交。那天他突然到臨城縣,找到我,跟我說,他正在追蹤一件很棘手的案子,其中的涉案人很可能就在我們臨城。我秘密帶著他參加了陰間教的一次大課聚會,當時大巫師也出場了,你三舅一眼就認出此人是誰。他說這個大巫師,名叫鐵面,以前是東南亞深山裡的巫師,現在不知道怎麼,就跑到咱們中國興風作浪,他認為他要找到的人,和鐵面肯定有關係。」張文濤說:「那天聚會之後,他和我打了招呼,一個人要秘密潛入陰間教的總部,我勸過,他不聽。他跟我交待了幾件事,其中一件就是如果他沒有消息傳出來,那就讓他的外甥王強,來這裡找他。」

  「我三舅為什麼提到我?」我有點奇怪。三舅如果自認為落難,他有很多有能耐的朋友,大可以找一個高手來,而不是我這樣剛入門的棒槌。再一個,他畢竟是我三舅,有危險的地方他都會保護我,這次卻主動要讓我來涉險。

  張文濤搖搖頭:「你舅舅的意思,這就不知道了。在他潛入陰間教總部之後,我等了一個禮拜,這個人失蹤了,徹底消失了。我曾經冒著很大的風險,到總部找到更高級的導師打聽,他們都不知道安冬的事,這個人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有了。所以我按照他離開前囑托的,讓你們來。」

  他把煙頭掐滅:「這些天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整個縣城都被監控,我無法通過正常的渠道和你們接觸,只有確定你們都是安全的、乾淨的,我才能出現,帶你們來這裡。」

  二龍道:「想必你已經有計劃了吧?」

  張文濤說:「三天之後就是月中十五號的大遊行,這次趕上冥王繞境驅逐邪魔的遊行活動。到時候你們三人可以混進陰間教,我帶你們進總部。」

  我聽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有,有危險嗎?」

  二龍沒有說話,盤腿坐在那面無表情;妹妹緊緊抓住我的手,渾身緊張而顫抖。

  張文濤沉默一下說:「九死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