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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和尚

  悟禪大師哈哈笑:「真說不定,你可以賭一賭。」

  我苦著臉說:「悟禪,咱別開玩笑,都什麼時候了。」

  悟禪大師揮揮手:「去吧去吧,放心吧。」到了,他也沒說自己會不會去。

  我拿著票上車,車子出發,隔玻璃窗我看著下面的悟禪大師。他沒有看我,而是有些悵然若失的表情。

  我越來越覺得不靠譜,他不會真的不來吧。

  上了車又沒法下去,我只好認了,心想悟禪好賴也是個大師,不會說話不算話,做這麼幼稚的事情吧。

  坐著車大概一個多小時後到了市郊,跟司機打聽清楚後,下了車。

  順著山路上去,又走了二十多分鐘,累的要死,終於在一處停車場旁邊,看到有座紅門的小廟。從門頭來看,廟的規模不是很大,上面掛著一塊木匾,寫著三個字「落水寺」。

  我在旁邊的小鋪買了瓶礦泉水,正喝著,從一輛麵包車裡下來四五個人,都是小年輕,手裡拿著傢伙,為首的一個用棍子指著我:「你是不是姓王?」

  我一口水差點噴出去,什麼時候惹到這麼些混混了,我有些驚慌,趕緊說,是。

  那幾個人過來,為首的說:「你不用害怕,我們都是周老闆請來的,配合你工作。聽說怎麼回事,這次是抓一個和尚?」

  我趕忙說是。

  幾個人互相看看,為首的道:「我們什麼人都揍過,就是沒打過和尚,這可是佛門聖地。」

  其他混混兒轟一下笑了,奉承說,剛哥真是出口成章。

  我哪有心思笑,滿頭的汗都下來了,趕忙說:「哥幾個,先別著急,我不是這次行動的組織者,我也在等人。」

  「人呢?」這個叫剛哥的問。

  我看著山下的路,大白天的一眼能看到老遠,根本沒個人影,別說悟禪大師,連一隻鳥都沒有。

  我只好讓他們等著,說馬上到。

  現在是初秋,陽光也挺足,哥幾個躲在廟前的屋簷下,一個個百無聊賴地抽著煙,聊天打屁。

  我們從下午三點一直等到快五點了,悟禪大師根本沒個影。我的心一直往下沉,都快沉到懸崖底下了。

  剛哥抽了一地的煙頭:「我說哥們,能不能有點准譜?我可告訴你,不管今天能不能抓和尚,我們的勞工費可是一分錢不能少的。」

  「不少,不少。」我趕緊說。

  我沒有悟禪大師的聯繫方式,手機號沒有,微信號更沒有。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悟禪大師如果真的放鴿子,一去不復還,能不能找到另說,他算是把我給坑苦了!把我一人扔在這,走不了躲不了,到時候周春暉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算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又等了半個小時,幾個混混極度焦躁,衝我喊著,老闆,我們餓得前心帖後心啦。然後非讓我請他們吃飯不可。

  我接受現實了,恐怕悟禪大師真的不來了。

  我到旁邊小賣店買了一堆吃的喝的回來,跟他們說,你們先墊吧墊吧,吃完了跟我進廟!

  他們無所謂,幹一份工拿一份錢,跟誰幹都是干。

  眾人吃飽喝足了,跟著我,大家一起進了廟。

  進了廟才發現,原來這座廟別有洞天,進了門是石頭階梯,一直通到下面。站在上面俯瞰下去,廟院廣大,有一池紅鯉,種著很多樹,樹葉參天綠綠蔥蔥,樹枝上綁滿了善男信女纏繞的紅布條。

  主殿前有長長的香爐,有跪拜用的蒲團,還有各色的青銅器皿,我都叫不上名,這地方簡直就是世外桃源,佛門聖地。

  我心裡納悶,一點妖氣也看不出來,什麼樣的妖僧會把這地方打理的如此井井有條。

  我心裡惴惴不安,對那幾個人說,一切按我說的行事,不要莽撞。

  幾個混混無所謂,其實他們也不希望發生爭端,什麼事都不干就能拿錢,比什麼都強。

  我們下了台階,到了主殿門口,裡面有一些女居士正在做功課誦經。

  我們到的時候,她們正好結束,夾著書本說說笑笑出來,我趕緊過去問:「貴寺能持和尚在不在?」

  有個老太太詫異:「你找主持?」

  她看了看我們這些人,我後面這哥幾個,斜戴帽子歪瞪眼,一個個還拿著傢伙事,一看就不像好人。這一大群女人頓時把我們圍在中間,七嘴八舌:「你們找主持幹什麼?」

  我趕忙解釋,說我們是慕名來貴寺找能持和尚開悟的,我們都是社會失足人員。

  為首的剛哥大怒:「姓王的,少他媽放屁,誰是失足人員。看把你慫的,直說怎麼了,我們是來揍能持的,讓他出來!」

  這些佛門女將別看歲數都挺大,可真是不好惹,叫著:「報警!報警!敢跑到寺院鬧事,你們也不怕下地獄!」

  有個老太太乾脆用王八拳打我們,幾個混子怒了,剛哥大罵:「臭老娘們,一個個都是慣的,急眼了我們連女人一起打。」

  老太太說:「小伙子,你真是膽子大,你動我們一個手指頭試試!」

  我滿頭冷汗,在中間來回勸,不但勸不下來,反而挨了這些女的好幾個嘴巴,幾個混混也趁機踹了我好幾腳,我是左右不討好。

  我被打的灰頭土臉,心裡把悟禪大師罵得狗血淋頭,下次再看見他,非給他來幾個大背跨不可,先摔個昏迷不醒,我讓這小子坑苦了。

  就在這個亂的時候,殿裡有人說話:「哪位想揍我啊?」

  場面頓時靜下來,眾人回頭去看,殿的深處走出一個小和尚,這和尚大概也就是二十多歲的年紀,長得極是清秀,天熱沒有穿袈裟,就穿了一件黑色的僧衣坎肩,打著綁腿,穿著僧鞋,乾淨利落。

  女居士把他圍起來:「主持,有人來搗亂,要打你。你放心,有我們在,肯定不會讓他們得逞。」

  原來他就是能持。

  這個和尚的氣場猶如出水蓮花,一塵不染,這樣的人能是妖僧嗎?不過也說不好,越是酒鬼也不承認自己喝醉酒,越是妖怪越是以美人面目入世,聊齋上儘是這樣的故事,狐狸精王八精什麼的,都是大美人。

  能持和尚分開眾人,來到我們面前:「哪位想揍我?」

  這時,所有的混混兒全都用手指著我:「他!」

  能持和尚看我:「就是你想打我啊?不知你想怎麼打,是打左臉還是打右臉?」

  我羞得無地自容,咳嗽一聲,沖能持和尚眨眨眼:「這個,這個,小師父能否到旁邊一敘,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能持和尚笑瞇瞇,回頭對那些女的做個手勢,示意不要驚慌,然後步履沉穩地隨著我,到了旁邊沒人的地方。

  我心想,悟禪啊悟禪,是你坑我在先,別怪我這時候把你賣出去了。

  我清清嗓子說道:「小師父是這麼回事,在數天前,有一位古董店老闆的女兒,曾經到你的廟裡玩過。」

  能持和尚笑著說:「每天來的人多了,我未必見過,見過了也未必記得,你繼續說。」

  「那女孩吧,回家之後昏迷不醒。後來請來一個高人,那高人說……」我看著他。

  能持和尚說:「那高人說,我會妖法,看見漂亮姑娘起了色心,是我把那姑娘弄成昏迷不醒的?」

  我一拍手:「小師父,你真他媽神了,所料不錯。」

  能持和尚點點頭:「我猜也是這樣。我自從東北來到貴寶地,能立足於寺廟中,受到的非議太多了,各種造謠,各種誹謗,每天每時都有罵我的。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騙我,如何處置乎?無非忍他、讓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我實在吃不準這小和尚的路子,到底是高僧還是妖僧,肉眼凡胎完全鑒定不出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小和尚極具人格魅力,幾句話就讓人心悅誠服,難怪這寺裡這麼招老娘們。

  「說我是用什麼辦法昏迷了那姑娘?」能持和尚問。

  我說道:「說你會什麼出魂入夢法,天天晚上進女孩的夢裡,和她如膠似漆發生關係,然後你還採陰補陽什麼的,我聽得都臉紅。」

  能持和尚哈哈大笑:「若是世間真有此功法,我到願意還俗去學。」

  我汗如雨下:「小師父不要開玩笑。」

  能持和尚道:「我倒想有興趣問問,你們請的這個高人,到底是誰?這麼編排我。」

  「是一個叫悟禪大師的人,」我說:「他是武當山三皇頂上的一位高人。」

  「悟禪大師?」能持和尚說:「我見過此人,一身妖氣,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