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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廢棄村莊

  周圍的人頓時對我怒目而視,尤其是那年輕人,估計他和吉米的感情很深。

  我趕緊咳嗽一聲:「你自己去太危險了。」

  女人道:「我們不會讓你們白幫的,你們不是要去中國嗎,只要救活吉米,馬上送你們走。」

  我實在忍不住道:「已經到這裡了,離中國也就不遠了。」

  「呦,你什麼意思?」女人冷笑:「不用我們幫忙了唄?你真是能耐大了,現在可以出去打聽打聽,如果我們吉米不幫你過境,還有誰敢幫你們!」

  我實在忍不住氣:「你威脅我們嗎?」

  「威脅你?」女人哼哼兩聲:「你根本就不夠資格。要不是你媽在這,我早就讓姐妹幾個上去揍你了。」

  我一時語塞,她竟然把醜醜當成我媽了……可也別說,我媽的歲數也就這麼大。

  我倒是無所謂,關鍵是醜丑怎麼想的。我偷眼看醜醜,醜醜先是沒反應,後來噗嗤一下笑了,有些酸楚,她碰碰我:「我成你媽媽了。你是我兒子。」

  我一時無語,看著女人,一字一頓說道:「這不是我媽,她其實年齡比你還小,只是被黑巫法反噬,現在才成了這個模樣。」

  女人愕然了一下,倒是知錯就改,對醜醜點點頭:「對不起。」

  醜醜說:「我會幫你們的。你們把阿贊宏的地址打聽出來,我就去找他。」

  那清秀的年輕人道:「我也去。」

  醜醜看看他,點點頭,說:「其他人就不要去了,把吉米帶上。」

  年輕人扭頭就走,估計是去賭場打聽了。

  女人對醜醜的態度很好,還是不怎麼搭理我。她帶我們到外面的客廳去聊天休息。

  我心急如焚,怎麼這麼倒霉,馬上就要回去了,結果出這麼一檔子事。

  我估摸這事不能善了,那位阿贊宏不知是哪廟蹦來出的和尚,真是有他沒他的多這麼一腿。哪怕這事再晚一天呢,我們也走了,省得在這麻煩。

  中午的時候年輕人回來了,顯得有些疲憊,並沒有細說自己打探消息的經過,而是直接道:「打聽清楚了,阿贊宏是在北面的山林裡修行,有個廢棄的村子。」

  醜醜道:「現在就去,如果等到天黑,修黑巫法的這些巫師法力會更強。」

  年輕人走進屋裡,扛起吉米。吉米還在掙扎,年輕人手起掌落又把他打暈。

  我們出了樓,後面的街巷有一條破爛的半截子貨車。年輕人把吉米扔在後面的貨廂上。

  他招呼我們上來,然後開著車出去。他一路沒怎麼說話,聚精會神盯著前面,車子速度很快,出了市鎮,就到了山口。

  山裡能看出經常走車,地上壓出一條車道,不過走上去還是顛簸不平。

  車子順著山路繼續往裡走,越走周圍的山林越是茂密,時間不長便遮天蔽日,不見陽光,陰森之氣漸漸多了起來,侵襲全身,帶來冷意。

  車子走了一段,在半路停下,年輕人示意我們下車。

  他到後面扛起吉米,就算吉米不高,那也是個大男人,估計也有個一百四五十斤。年輕人扛著他舉重若輕,氣都不喘,此人肯定是練家子,估計是吉米的保鏢之類。

  我們順著山路走進去,年輕人看看指南針,示意我們向北。翻過一個不高的山崗,能看到下面窪地裡有一片黑色的小木屋,估計就是那位阿贊宏棲身的廢棄村莊。

  此人顯然比阿贊汶洛精明多了,居然找到這麼一片地方,房屋和河流都是現成的,而且離著主車道也不遠,出入方便。

  我們走過去,到了木屋不遠的地方,看到地上立著一塊木頭碑,上面用漢字歪歪扭扭寫著:未經許可,入內即死。

  旁邊豎著兩根桿子,頭兒尖尖的,最上面竟然插著一顆人的頭顱。我一開始沒認出是什麼,等看清了,差點沒嚇出心臟病來。人頭是個女性,披頭散髮,腔子正插在尖桿的頂端,乍看上去就像是個畸形的女鬼。

  我們站在木頭碑前,醜醜往前走了幾步,朗聲說:「前輩,醜醜前來拜見。」

  她喊了幾聲,一片黑色木屋都死氣沉沉的,沒有人出來。

  年輕人扛著吉米就要進去,我一把拉住他,「不能莽撞。」

  這裡詭異莫名,四周沒有聲音,醜醜又喊了幾聲,依然沒有人出來。

  年輕人冷笑:「我車上有汽油,一把火燒了這裡。」

  話音剛落,我們身後的樹林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越來越近。

  我們察覺有異,急速轉身看去,只見從樹林深處,有一個人影搖搖晃晃走了出來。

  年輕人把昏迷的吉米放在地上,他穿著背心,全身肌肉隆起,整個人就像是蓄勢待發的獵豹。

  醜醜把我掩護在身後,她一臉的凝重。

  人影越走越近,出了樹林,等看到他的時候,我們都嚇了一跳。走出來的這個人,是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子,佝僂著腰,面皺如核桃,前額半禿,零星的頭髮散下來,看起來既古怪又讓人可憐。

  這個老頭子已經到風燭殘年,一股風就能吹倒的樣子。

  難道他就是阿贊宏?我實在沒想到阿贊宏居然就是這麼個糟老頭子。

  就在這時,醜醜突然喊了一聲:「師父。」

  老頭子站在我們不遠的地方,聲音沙啞,慢慢咳嗽著,說了一句話。應該是泰語。

  我張大了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時候明白過來,這老頭並不是阿贊宏,而是醜醜的師父阿贊汶洛!

  醜醜在變老,他也在變老,阿贊汶洛追蹤我們的這些天裡,竟然老到了這種程度?!

  他咳嗽著,用灰白的眼球看著我們,艱難地說著什麼。

  醜醜咬著牙,輕聲對我說:「師父讓我跟他回去。」

  「那你是怎麼想的?」我說。

  醜醜挺直了腰板,用泰語對阿贊汶洛說回去。阿贊汶洛竟然笑了,一個猥瑣老頭的笑容,既苦澀又詭異。他指指醜醜,又指指自己,不停地咳嗽著。

  「他說了什麼?」我問。

  醜醜喉頭動了動,艱難地說:「我師父說,如果不和他回去,我和他都要在這幾天裡死去。不但人死了,而且靈魂也會枯萎,永墜地獄,不能解脫。」

  阿贊汶洛用手掃了掃我和年輕人,說了一句話。

  醜醜牙齒咬得咯咯響,輕聲說:「他說一路追來早就應該殺了那些阻我回去的障,以至於落到現在。」

  「什,什麼障……」我磕磕巴巴說。

  醜醜回頭看著我,輕輕歎口氣:「笨蛋,就是你,你就是我回去的障。王強,」她說:「一會兒我說跑,你們就趕緊跑。」

  年輕人的眼神桀驁不馴,看他的意思,還想跟阿贊汶洛掰掰手腕。

  阿贊汶洛緩緩張開右手的掌心,他的掌心裡竟然臥著數十枚黑色的彈丸,忽然之間,那些彈丸伸頭伸尾長出了翅膀,變成怪蟲子。他隨手一甩,這些蟲子「嗡嗡」的朝著我們飛過來。

  醜醜聲嘶力竭喊了一聲:「跑!」

  她拉著我就往裡跑,而裡面是阿贊宏的禁區,進者立死。現在兩頭都是死路。

  年輕人走前一步,想衝到阿贊汶洛的面前,醜醜拉著他,大聲說:「你會死的,趕緊背著吉米走!」

  年輕人不能不顧忌吉米,他扛起吉米,我們幾人衝進了村莊禁區。

  剛進去,就感覺周圍黑了,像是突然遇到月全食。

  周圍黑氣縈繞,那些黑色的小屋似遠又似近,迷迷濛濛的,似乎中間暗藏著很多的路徑。

  「是鬼打牆。」醜醜說:「這裡有很多的鬼。」

  胸口的舍利子不停地灼燒著胸膛,我又疼又癢,知道這裡陰氣太盛。舍利子現在入了緬甸和尚的殘靈,就算我不和它溝通,它也能感應出周圍的陰氣,從這點來說,還算不錯。

  醜醜把我和年輕人護在正中,年輕人守著昏迷的吉米,我們幾個緊緊站成一團。

  醜醜跺著腳,緊閉雙眼,不停地吟誦咒文,周圍黑氣越來越濃。

  幾步之外的碑文界線,像是隔著一層黑色的玻璃,能看到阿贊汶洛就站在外面,那些怪蟲子沒有飛進來。這老頭一臉凝重地看著我們。

  我們和他之間也就是數步之遙,此時看起來竟然像天塹之隔。

  「你們真行,竟然在我這裡鬥法,誰讓你們進來的。」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竟然是漢語,而且很像我們江北的家鄉口音。

  我難以置信,回頭去看,從黑色木屋裡走出一個男人,竟然是失蹤已久的張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