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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警告

  老雷頭把我叫到外面的吉普車上,車裡還有其他人,都是村上老雷頭的心腹,和他都有血緣關係。

  老雷頭讓司機開車,至於往哪開,他沒有和我說。車上的氣氛沉悶。

  我有些納悶,看老雷頭面色冷峻,又不好問他,只能耐著性子跟著走。

  車子出了村口,順著路沒多遠停了下來。我們從車上下來,老雷頭指著對我說:「強子,你看。」

  只見路邊一輛警車不知怎麼失控了,正撞在一棵樹上,前面保險槓撞出一個大坑。我嚇了一跳:「這是昨晚的警車?」

  老雷頭點點頭,帶著我來到警車前,把車門一拉,示意給我看。

  我往裡瞅了瞅,大白天的車裡竟然黑森森,等了一會兒才看清。這一看清楚,嚇得我差點沒坐地上。

  車裡躺著三個穿著制服的警察,看樣子已經死了,有的斜躺在座位上,有的趴在方向盤上,都是一動不動。車裡散發出一股怪味,和昨晚發現那具屍體一樣,都是無法形容的腥臭。有別於其他腐屍那種猛烈濃稠的味道,這股腥臭偏淡,混合著其他味道,氣味不算強烈,但極度令人不舒服。

  最詭異的是,屍體上密密麻麻擠滿了灰色的蛾子。這些蛾子一動,乍看上去,像是屍體活了一般。

  我不敢有所動作,趕緊把車門關上。

  「死了警察這是大事,趕緊報警啊。」我說。

  老雷頭道:「你再過來看看這個。」

  他帶我來到警車撞擊的那棵樹前。

  我忽然覺得事情不對勁,現場的情形來看,這三個警察調查完案件之後,應該是往回走,因為是在出村的路上。可走到半路不知道怎麼了,他們出現了特別的狀況,無法控制車子,這才撞到了樹上。

  也有可能,在撞樹之前這仨人就死了,因為從現場來看,這三個人死狀僵硬,並沒有掙扎的跡象。撞車之後,如果是正常人,都要掙扎兩下,下意識做出保護動作,可這三個人都沒有。

  我摸著下巴,跟在老雷頭後面,旁邊他的侄子說:「強子,你想什麼呢?」

  我把剛才的推斷說了一遍。

  老雷頭誇讚說:「還得說是大學生,腦子真活!這事出了之後,你看看他們一個個嚇得都麻爪了。強子真厲害,打眼一看,發生的事估算得八九不離十,把你找來是找對了。」

  我說道:「你兒子雷帥呢?」

  老雷頭說:「那小子沒啥出息,在家藏著不出來,讓他媽看著。你們同是大學生,我看強子你以後肯定比我兒子有出息。」

  老雷頭一向以寶貝兒子為自豪,今天能說出這話已經不容易了。

  我們來到大樹前,只見大樹的一塊樹皮扒光了,上面刻著幾個字:出村者立斃。

  我看到這行字,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嚥著口水說:「昨晚咱們發現屍體的地方,也有這句話。」

  「對!」老雷頭說:「昨晚報警之後,警察來調查屍體,當時我在場。那具屍體你知道是誰嗎,就是鄰村的周傻子。」

  周傻子我知道,小時候發高燒燒壞了腦子,長大以後父母雙亡,親戚又不管他,他就滿大街撿破爛吃剩飯。這人好在不騷擾別人,有口飽飯就行,這人在十里八村很有名。

  沒想到這周傻子居然死在我們村的村口。

  老雷頭繼續說:「警察查過屍體之後,認為是失足掉進溝裡摔死的,細情不明。查過之後,他們就走了。今天早上,有人發現了警車在這裡的事故現場,馬上匯報給我。我帶人過來一看,正是昨晚那幾個警察。」

  我說:「雷叔,你的意思呢?」

  老雷頭指著樹皮上的字說:「很明顯這是警告,咱們村現在許進不許出。誰出去誰死,連警察都得死了。」

  「就是說咱們站的地方,就是生死界線?」我說:「往外就是死,在村裡還能繼續活著?」

  「對,就這個意思!」老雷頭看我,眼神裡有了希望:「強子,你腦瓜靈,又跟著你三舅學了不少東西,你幫著咱們分析分析。」

  我把出現的線索羅列一下,三舅出村鬥法、至今沒有回信、發現屍體、屍蛾、屍蛾導致的瘋狗病、出村者立斃的警告……

  線頭太多,我硬往上湊,愣是湊不出一個全貌,但我知道,這一切的背後肯定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他想幹什麼呢?

  「難道咱們真的不能出村嗎?」老雷頭的侄子說。

  我咳嗽一聲:「還是不要挑戰這個極限的好。」我想了想說:「還是要報警。」

  老雷頭道:「我本來是打算要報警的,可早上出了瘋狗,就把這事撂下了。」

  我說道:「報警了會有更多的警察來咱們村,到時候可以看看他們能不能出村。」

  其他人大喜:「還得說強子腦瓜靈活。讓警察來給咱們當墊背的。」

  我趕緊擺手:「我可沒這麼說。我只是覺得,警察肯定比咱們有辦法,老百姓有事也得找領導是不。絕對不能讓背後黑手逍遙法外。」

  老雷頭大手一揮:「甭管怎麼地,強子出了個高招,馬上報警。」

  他安排人報警,我想起滿車的屍蛾,跟老雷頭說最好讓村裡家家戶戶準備艾蒿和硃砂。

  老雷頭招呼大家上車,先回村裡再說,馬上開個村委會。我們剛到村,就看到孫叉跪在大槐樹底下咧嘴哭,周圍一圈人看著。

  車子停過去,老雷頭下車大罵:「你嚎什麼喪呢?」

  孫叉嚎啕大哭:「主任,我爹媽,今天早上……走啦!」

  老雷頭大驚失色:「怎麼回事?」

  孫叉哭著說:「昨晚我爹媽讓家裡的瘋狗給咬了,本來尋思太晚,就沒去醫院,想等到今天早上去扎個狂犬疫苗什麼的。可一早上,我去看,我爹我娘都……都走了。」

  周圍的村民議論紛紛,老雷頭大驚失色:「瘋狗病毒這麼厲害嗎?一晚上就全死了?」

  老雷頭囑咐讓人跟著孫叉去家裡看看,幫著收斂一下屍體。他要統計一下,瘋狗事件裡被咬傷的還有多少人,得馬上打120送醫院。

  旁邊有人提醒,現在村子許進不許出,120來了也出不去。

  老雷頭傻眼了,這可怎麼辦。

  我想起殘卷裡說過,克制屍蛾還有個物件,那就是糯米。我趕緊告訴老雷頭,讓受傷的人先用糯米處理一下傷口看看,艾蒿和硃砂也都得配合上。

  老雷頭把村幹部召集起來,說了今天早上的事,很多人害怕起來,可還有人覺得不在乎,認為出村者立斃的警告或許就是個惡作劇。

  老雷頭沒有多強調這件事的嚴重性,只是把這個事通知下去了,你們愛信不信。我感覺老雷頭有點故意的,說是提醒大家,可言語裡故意流露出不當回事的口氣。這老東西恐怕用意很深,很可能在正話反說,故意攛掇著讓人出村。

  他是想看看樹幹上那句警告到底起不起作用。

  散會之後,老雷頭用大喇叭廣播了用糯米治療瘋狗傷口的方法,告訴村民,一定要湊齊艾蒿和硃砂,這些也有作用。

  村子就這麼大,尤其是硃砂,誰家沒事能用這東西。去超市買,老闆說有硃砂我還留著呢,全世界也沒聽說超市裡有賣硃砂的。

  村裡這個亂,我回家看了妹妹和老媽,她們兩個精神狀態不錯。我把今早的事說了一遍,又說了發現警察屍體的事。老媽非常吃驚,追問我細節,我正要細細道來,門外老雷頭的心腹闖進來:「強子,又出事了,趕緊跟我去村口看看。」

  我趕緊跟著往外跑,妹妹在後面喊:「等等我。」也跟著出來。

  我不高興:「你別跟著添亂。」

  妹妹死強,拉著我的胳膊就不鬆開,沒辦法,只好帶著她一起去。等到了村口,這裡擠滿了人,都在伸長脖子往前看。

  出村的路上趴著三四個人,他們都是面朝下,背朝上,直接摔在地上,一動不動。

  老雷頭站在高處,拿著喇叭說:「大家都看到了,這幾個人不聽勸要出村,超過邊界馬上就倒在地上。」

  人群裡說什麼都有,都面露慼慼之色,有好幾個娘們坐在地上哭,哀求大家過去把她們家的爺們給撈回來。可一個敢動的都沒有,要撈人就得出邊界,這是拿命開玩笑。

  就在大人哭小孩叫的時候,村口外面開過來一輛大吉普,逕直過了村界,開到人群前。

  從車上下來幾個年富力強的警察,為首的氣宇軒昂,一雙劍眉國字臉,問道:「誰是村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