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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罌粟田(下)

  唐千林在漆黑的屯子中走著,懷中的糖豆顯得很安靜,這也讓他很安心。因為貓是特別敏感的動物,一旦周圍有什麼異動,貓會立刻感覺到。

  糖豆的安靜讓他意識到,這個屯子中應該沒有別的什麼東西,這些處於夢遊狀態的人,也應該對人沒有任何威脅。

  走了一陣後,糖豆忽然「喵」地叫了一聲,他把糖豆放在地上,摸摸頭道:「去吧,帶我把他找出來。」

  糖豆在地上聞著,然後搖晃著屁股在前面領路,不久後就帶著唐千林來到一個比較破舊的屋子跟前。

  糖豆立起來,用爪子撓著門,示意唐千林要找的人就在裡面。

  唐千林要找的人是誰呢?

  之前在杉暮林中,當那些村民從唐千林等人身邊穿梭而過的時候,唐千林發現其中一個人很奇怪,其餘人都是撞到人之後才調整方向繞過去,唯獨此人,在距離自己三米開外就調整了方向不說,而且還瞟了自己一眼。

  當時唐千林就確定,此人與其他人不一樣,於是在那人經過身邊的瞬間,唐千林將旱地荷的粉末撒在了他的身上,這樣他就可以讓糖豆覓著氣味,毫不費勁就找到此人。

  同時,他得避開錢斯年等人,先搞清楚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此時的唐千林除了自己之外,誰也不相信,包括李雲帆和易陌塵。

  唐千林抬手敲門:「開門,我是來幫你的,我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你是裝得和他們一樣的。」

  屋內沒人說話,唐千林又道:「你應該知道,這扇門擋不住我,你自己開門和我踹開門,對你來說完全是兩種結果。」

  話音一落,門內傳來門閂被抬起的聲音,門被打開後,唐千林推門而入,看著下午那個瞟眼看他的男子戰戰兢兢地縮在角落,手中還緊握著一柄斧頭。

  唐千林打開手電照著那男子,男子抬手擋住光線。

  男子身上那件西裝不僅髒兮兮的,而且劃得到處都是口子。

  唐千林道:「把手放下來。」

  男子害怕地將手放下來,唐千林掃了一眼他的臉,便將手電光移開,照著這間破爛不堪,幾乎沒有完整物件的屋子。

  男子緊盯著唐千林:「你,你,你是警察?」

  唐千林卻是問:「你幾天沒睡覺了?」

  帶著濃濃黑眼圈的男子滿臉疲倦,即便他強打精神,但精神狀態和臉上的表情卻騙不過任何人。

  男子還是問:「你是警察?」

  唐千林直視男子道:「我是保安局的,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

  男子道:「我叫謝白安,我不是這裡的人,我是外地人。」

  唐千林問:「外地人?哪兒的?」

  謝白安道:「我是隔壁屯子的,過來收高粱米的。」

  唐千林道:「現在幾月份呀?三月份你來收什麼高粱米呀?而且就你這口音,聽起來的確不像是東北的,應該是四川人。」

  謝白安一愣:「對,我是四川的,我是上門女婿……」

  唐千林把門關上:「就算你說的是實話,一個來收高粱的人,來紅土屯發現這裡的事情如此詭異,第一反應應該是跑,有點良心的呢會去報警,但你卻跟這群人混在一起,是何原因?」

  謝白安無法回答,加上他也的確困得睜不開眼了。

  唐千林道:「我來替你回答吧,你是這個屯子裡的人,過去你在屯子裡人緣並不好,大家都瞧不起你,你為了爭口氣離開了屯子,你走之後屯子裡的人把你這屋子裡的東西都給分了,而你這次回來,是因為兜裡有錢了,想給曾經看不起你的那些人顯擺下,結果卻發現村子裡的人好像都中邪了,你原本想跑,但為了那個你心愛的女人,所以,你決定冒險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白安目瞪口呆地看著唐千林,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會知道自己的事情?

  唐千林坐下道:「我說過,你別害怕,我是來幫你的。」

  謝白安問:「你,你剛才說的那些話,你是怎麼知道的?」

  唐千林道:「第一,整個屯子裡就你這間屋子最破,屋裡破爛不堪,而你回來之後,卻躲在這間屋子裡,這就證明了這裡是你的家,而你很久沒回家了;第二,你身上穿的這件西服,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與村裡其他人穿著完全不同,足以證明你是從外面回來的人;第三,我之所以說你和屯子裡的人關係不好,也是因為這間破爛屋子的緣故,如果你和他們關係不錯,屯子裡的人沒事就會來替你打掃打掃屋子。」

  謝白安聽完,嚥了口唾沫:「那你怎麼知道我有喜歡的女人?」

  唐千林道:「我剛才說了,你和屯子裡的人關係並不好,見他們變成了這樣,說不定你心裡還會覺得活該。按理說你大可一走了之,但你卻留了下來,還混入其中,能讓你這麼做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屯子裡還有你特別關心的人。」

  謝白安辯解道:「我是為了我爹和我娘。」

  唐千林道:「如果你有爹娘,你這間屋子也不會變成這樣,所以,你肯定是為了喜歡的女人。」

  謝白安這次是徹底服氣了,他縮在牆角,使勁揉著自己的眼睛道:「兄弟,我看你也是個能人,我勸你一句,還是趕緊走吧,這裡的事邪門得很,你們連夜走,千萬不要睡在這裡,一旦你們在屯子裡睡著了,那就完了。」

  唐千林掏出一顆藥丸,蹲下來遞給謝白安:「含在嘴裡,能讓你頭腦暫時清醒些,至少可以讓你在一個時辰內不會睡著。」

  謝白安遲疑著,看了看那顆藥丸,又看著唐千林。

  唐千林將藥丸塞進他手中:「我不會害你的,我要對你怎樣,不需要給你下毒。」

  謝白安實在困得不行,但又不敢睡著,只得狠下心把那顆藥含在嘴裡,放入嘴裡不久之後,那股清涼感直衝向頭頂,他頓時覺得清醒了不少。

  謝白安慢慢站起來,問:「這是什麼藥?」

  唐千林道:「反正不是毒藥,現在,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然後我會想辦法幫你。」

  謝白安落座,摸出一支煙來點上,吸了兩口,定了定神之後才道:「我不是本地人,我原籍四川,十七歲的時候跟著爹娘來到關外謀生,爹娘在路上染病死了……」

  謝白安爹娘死了之後,他一個人四處流浪,吃了上頓沒下頓,某次重病的時候,偶遇一個老頭兒,老頭兒自稱坤爺,也是四川來的,見是老鄉,就收留了他。

  坤爺領著謝白安來到了紅土屯,告訴謝白安,他是來投靠親戚的,因為有親戚說在紅土屯能夠發財,而坤爺原本在四川和雲南交界的地方,就是以靠種罌粟為生。

  到了屯子之後,謝白安發現這屯子裡表面上種高粱捕魚,實際上是偷偷地種植鴉|片,這讓謝白安憤怒不已。

  謝白安之所以如此厭惡鴉|片,是因為當初他爹就是因為吸食鴉|片敗了家,為了逃債,舉家逃亡到了關外,導致他娘積勞成疾死在路上,而他爹也因為身體虛弱最終一命嗚呼。

  唐千林聽到這道:「這就是你和屯子裡其他人不合的主要原因吧?」

  謝白安道:「對,我試圖放火燒了罌粟田,嘗試過兩次,都失敗了,第三次,我成功了。」

  唐千林道:「你直接放火燒了罌粟田?」

  謝白安道:「對,我準備了些火油,原本想著能燒多少是多少,誰知道,一把火下去,整個罌粟田都燃起來了,而且我發現我點燃的似乎不是罌粟田,而是地上的那種紅土!」

  唐千林皺眉:「紅土會燃燒?」

  謝白安道:「是呀,紅土會燃燒……」

  謝白安說到這,有些走神,眼前又浮現出了當日的畫面——他站在田邊,目瞪口呆地看著燃燒的罌粟田,隨後被趕來的村民直接按倒在地。

  氣憤的坤爺手持一柄鐵錘,走到謝白安跟前,怒罵著謝白安忘恩負義,說著就要用鐵錘廢了他的雙手,就在坤爺剛準備下手的時候,一個聲音制止了他:「放了他,把他帶到倉庫來。」

  坤爺聞聲放下了鐵錘,讓村民押著謝白安到了屯子內專門存放鴉|片的倉庫。

  制止坤爺下手的那人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謝白安一人。

  當倉庫裡的燈亮起,謝白安才發現,眼前的人竟是這個屯子的真正主人,被稱為那王爺的那維正。

  唐千林聞言道:「你是說,這個屯子的真正主人是那維正?」

  謝白安道:「沒錯,你不信可以查查,在十年前,這個地方根本就沒有什麼屯子,只有一片紅土而已,紅土屯就是那維正一手建起來的。」

  唐千林聽完想了想道:「那維正為什麼要放了你?」

  「那維正不相信屯子裡的人。」謝白安搖頭道,「這個人很奇怪,他不隱瞞自己的念頭,可怕的,自私的,都不隱瞞,我怎麼說呢,他就像一個釣魚的人一樣,將自己的慾望和自私當做是魚餌,誘使其他人上鉤。」

  唐千林搖頭:「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謝白安道:「我也不知道如何形容,總之,那維正的話,非常有說服力,他會勾起你心中最可怕的慾望,利用你的慾望和他達成一致。」

  唐千林彷彿明白了什麼,看樣子,自己之前分析得沒錯,那清嘉和蘇娜之間的關係沒那麼簡單,這一切都與牡丹江的那家有著直接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