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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求援(上)

  韓峒鬆開賀晨雪的手,喝了一口水,問:「你和唐千林生活過一年,在你眼裡,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賀晨雪正在回憶的時候,韓峒又道:「不要去仔細回憶,憑你的第一感覺回答。」

  賀晨雪道:「大多數時候,他在我跟前表現得就像個孩子,我承認,他對我關愛有加,可是,他的很多行為在我眼裡看來,是不成熟的表現。站在女人的角度,我認為這樣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終身,站在任務的角度,我甚至不願意相信他就是那個聲名遠揚的旄捕千林。」

  韓峒笑了笑:「你說他不成熟,表現在什麼方面?你舉例說明。」

  賀晨雪道:「例如說,我出門辦事,超過了預定時間沒有回來,他會抱著孩子出來找我,發瘋似的找。有一次他甚至報警,還出重金賄賂警察,希望他們抓緊時間找我,簡直幼稚得讓人覺得可笑,我一個大活人,怎麼會無緣無故丟了?」

  韓峒微微點頭:「還有呢?」

  賀晨雪又道:「他做事不夠冷靜,一直都把自己繃得特別緊,經常會把一件好事辦成壞事。某次他去金鋪給我打了一個手鐲,約好了三天之後人家會送來,三天後到了約定的時間,人家還沒來,他耐不住性子,不在家等著,去金鋪找人家,他前腳剛走,人家就到了,諸如此類的事情還很多。」

  韓峒聽完沉默許久道:「你不覺得這些都是小事嗎?」

  賀晨雪搖頭:「恰恰從這些小事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和辦事能力。」

  韓峒道:「是嗎?那如果現在我讓你放棄唐千林這條線索,獨自去追查薩滿靈宮,你有幾成把握?」

  賀晨雪略微一愣:「不知道。」

  韓峒道:「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賀晨雪道:「你的問題太模糊了。」

  韓峒道:「那我直接一點,你在不依靠唐千林,只倚靠柳謀正的前提下,能找到薩滿靈宮嗎?」

  賀晨雪搖頭:「不能。」

  韓峒問:「你能不依靠任何人找到薩滿靈宮嗎?」

  賀晨雪依然搖頭:「不能。」

  韓峒道:「那你還懷疑唐千林的能力嗎?」

  賀晨雪笑道:「韓峒,你我說的根本就是兩回事。」

  韓峒道:「在你眼前,唐千林所有不成熟的表現,都是源於他愛你,而你不愛他,這就是問題的根源。」

  賀晨雪冷笑了一聲,並不說什麼。

  韓峒又問:「你認為柳謀正的缺點是什麼?」

  賀晨雪道:「人無完人,他在我眼裡,至少是個有耐心,做事有擔當的男人。」

  韓峒點頭:「他吃喝嫖賭五毒俱全,這些你不在乎?」

  賀晨雪冷冷道:「我何必在乎?我嫁給他,只是因為任務。」

  韓峒笑了:「那麼,你當初被派去和唐千林在一起,也是因為任務,為何你會有那麼多的怨言?」

  賀晨雪有些微怒:「韓峒,你今天和我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韓峒道:「別生氣,我只是按規矩給你做了一個測試,我可以負責的告訴你,如果不是因為你已經牽扯進這個任務時間太長,否則,我肯定會下達讓你撤離哈爾濱的命令。」

  賀晨雪皺眉問:「什麼意思?」

  「無論是你對唐千林的厭惡,還是對柳謀正的默許以及不屑,都代表著你已經動情了,這是孤軍的大忌。幾百年以來,我們孤軍失敗的行動極少,而每次失敗的原因,就只有兩個字,那就是感情。」韓峒邊說邊收拾著自己的東西,「當然,動物都有感情,更不要說人了,我並不是要求你要拋棄感情,而是要讓你學會控制自己的感情,只有這樣,你才能控制你的任務目標。」

  賀晨雪問:「我的任務目標到底是什麼?」

  韓峒起身道:「薩滿靈宮。但目前最有可能找到薩滿靈宮的人,就是唐千林,這也是其他潛伏在他身邊,故意暴露身份的孤軍所傳達回來的訊息,所以,你接下來的目標還是唐千林。」

  賀晨雪心裡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為什麼必須是他?」

  「因為從多年前這個任務一開始,我們的目標就是他。」韓峒冷冷道,「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你會看到一個成熟的唐千林,一個真正的旄捕千林。」

  賀晨雪微微搖頭:「他根本就是個癔症瘋子。」

  韓峒搖頭道:「不,只是他不愛你了。」

  賀晨雪不想又扯到先前的話題上:「那我應該怎麼做?」

  韓峒提著自己的東西道:「簡單,做到對自己的感情收放自如,以此控制住唐千林,在關鍵時刻得到他手裡的所有線索,我這麼說,你應該明白了吧?」

  賀晨雪沒有任何表示,韓峒轉身提著鳥籠離開。

  賀晨雪就站在那,呆呆地看著眼前剛剛開化的松花江。

  許久,賀晨雪才自言自語說了句:「我明白了。」

  是的,她明白了,因為韓峒話裡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那就是在合適的時候,再重演一出當年在上海的苦情戲碼,換言之,也就是再用那無形的武器,重重傷害一次唐千林。

  只有韓峒清楚,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將唐千林逼回原先那個旄捕千林,盡全力找到薩滿靈宮,再派賀晨雪從他手中套取所有線索,而在這之後,唐千林勢必會有所察覺,必定會進行報復,到時候賀晨雪既可以穩住他,也可以讓他陷入徹底的癲狂。

  對付一個男人最好的武器是什麼?就是女人。

  千百年來,這是唯一不需要研讀兵書就知道的基本謀略。

  賀晨雪轉身離開的時候,並不知道在遠處的角落中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那雙眼睛的主人是柳謀正。

  柳謀正身邊還站著兩個同樣打扮的人,這兩人分別叫王季康和張育廷,是柳謀正在八相門內的絕對心腹。

  三人沿途跟蹤賀晨雪而來,一直遠遠地看著賀晨雪與韓峒在那交談,直到兩人分開,柳謀正才吩咐王季康道:「季康,跟著那個老頭兒,遠遠跟著就行,不要驚動他,看看他在什麼地方落腳。」

  王季康點頭戴上帽子離開,柳謀正又看著遠去的賀晨雪背影道:「育廷,你去跟著夫人,記錄下她今天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什麼人,不要驚動她,知道了嗎?」

  「明白。」張育廷微微點頭後,抬腳走進人群中,遠遠地跟著賀晨雪。

  柳謀正站在那沉思了片刻,走到了先前賀晨雪所站的位置上,看著滿是冰塊的松花江面,若有所思。

  疾馳的秘搜課專列上,唐千林醒來,他睜眼之後,就看到糖豆坐在自己的胸口上,正低頭看著自己。

  唐千林起身抱著糖豆:「你怎麼在這?什麼時候上火車的?」

  糖豆乖巧地蜷縮在唐千林的懷中,就像是知道唐千林內心所想一樣。

  唐千林撫摸著糖豆,靠在那緩神,此時,火車的速度慢了下來,他扭頭看向窗口,火車駛進了一個車站,車站的牌子上寫著兩個字「冷山」。

  唐千林把糖豆放下,走出房間,糖豆則跟在他的腳邊,和他一起走到了會議室。

  剛走到會議室門口,唐千林就聽到槍聲傳來,他立即奔向前方,剛衝進去,就看到李雲帆捂著自己的手臂躲在一側,車上的特務已經魚貫衝出專列。

  唐千林上前問:「怎麼回事?」

  李雲帆看著自己的手臂道:「剛才火車停下,我在窗口觀望的時候,站台上有個人衝我開槍,還好我躲得快。」

  易陌塵此時弓著身子走過來,打開藥箱給李雲帆包紮著,倪小婉也衝進會議室:「怎麼回事?」

  站台上槍聲大作,唐千林微微起身,看著特務和護衛車站的滿洲國國防軍士兵正在圍捕那名槍手。

  沒多久,特務們拖著受傷的槍手進了會議室,將槍手扔在了李雲帆跟前。

  錢斯年背著手緩緩走進,看著那名右腿和左臂中槍的槍手,只是轉身問特務:「我們為什麼會在冷山站停車?」

  特務回答:「接到命令,有一列客車要先行,讓我們先在冷山站等待十五分鐘。」

  錢斯年立即下令:「把冷山站的站長抓起來,快點。」

  特務立即轉身奔出,錢斯年蹲下來看著那名瞪著他的槍手:「你叫什麼名字?誰派你來的?」

  那名槍手則是怒視李雲帆罵道:「叛徒!」

  槍手此言一出,李雲帆頓時明白,這名槍手應該是抗聯的戰士。

  看樣子,朱書記和張大根被捕,抗聯方面已經認定是因為他的出賣。不過,這會不會是錢斯年用的苦肉計呢?不,他們已經確定了自己的身份,這樣做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錢斯年用手蘸了些許那名抗聯戰士傷口的血:「你下一句話是不是想說要殺要剮隨便我?」

  抗聯戰士狠狠地瞪著錢斯年,錢斯年笑道:「老說這一套有什麼意思?」

  錢斯年說完,看向李雲帆:「李科長,你覺得這個人該怎麼處理?」

  李雲帆不語,他現在只能什麼都不說,臉上帶著為難。

  李雲帆心裡清楚,這是個機會,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被抗聯的人暗殺,險些喪命槍下,他必須表現出為難,而這種為難會讓敵人相信,他正被迫將心頭的天秤偏向敵人那一面。

  旁邊的特務道:「課長,把這共黨交給我,我一定會讓他開口的。」

  「沒用的,這種死士,知道的肯定不多,就算撬開了他的嘴,他說出的情報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錢斯年搖頭起身,「把他帶到站台上,我想看看這次行動他們安排了多少人來刺殺我們的李科長。」

  說完,錢斯年帶著詭異的笑容看了一眼李雲帆,轉身下了火車。

  特務們拖著那名抗聯戰士到了站台上,與此同時,其他特務和滿洲國士兵也將抓捕到的其他五名男女帶到,直接扔到錢斯年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