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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人格分裂(上)

  當李雲帆將葬骨地、豹奴等事全部告知李清翔之後,李清翔很是震驚,同時也很疑惑,為什麼日本人明明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卻沒有任何行動?

  李雲帆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懷疑日本人是不是想放長線釣大魚?但如果你不是大魚,那釣的是誰呢?」

  李清翔把目光從李雲帆身上移開:「或許,你身上還有日本人感興趣的東西?」

  李雲帆心裡顫動了下,尋思難道父親發現了自己是抗聯臥底的事情?

  如父親所說,就算是自己身上還有什麼讓日本人感興趣的東西,那也是事關抗聯,可朱書記既然落在他們手中,他們大可從他嘴裡套出情報,為什麼不逮捕自己呢?

  李清翔起身,從旁邊抽屜中取出一封信來,遞給李雲帆:「這是我托人從關內冥耳那搞來的消息,你仔細看看。」

  「關內冥耳?」李雲帆打開那封信看著,剛看了一行字,就驚道,「你派人去查唐千林?」

  李清翔道:「知道我為什麼要查他嗎?」

  李雲帆搖頭:「不知道。」

  李清翔解釋道:「我和唐千林接觸之後,發現這個人雖然聰明,但是身上的弱點太多了,不像是旄捕,而且優柔寡斷,牽腸掛肚,做事一點兒都不決絕。要知道,能夠在名字前面加上『旄捕』二字的人,都是旄捕中的精英,而旄捕千林四個字,在關內異道之中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我甚至懷疑這個人是假冒的。」

  李雲帆一愣:「假冒的?怎麼可能?」

  李清翔指著他手中那封信:「我調查之後發現,這個唐千林的確是旄捕千林,但是卻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去,換句話說,此人危險。」

  李雲帆低頭看信,逐句逐字看完之後,後背冒出冷汗,他放下信道:「這上面所寫的都是真的?」

  「要在關內找冥耳,得到這類的消息要花費至少好幾個月的時間,但直接去關外冥耳那買消息,既準確又快速。」李清翔替自己倒茶,「你看到情報中給唐千林的定義了嗎?」

  李雲帆道:「無相。這是什麼意思?」

  李清翔道:「就是指他什麼都不是。唐千林原先是個孤兒,是個身患疾病被遺棄的孩子,被偶然路過的旄捕發現收留……」

  可是,收養唐千林的這群旄捕卻發現,這個孩子似乎不會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對外界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當時這群旄捕正被一群盜墓賊追殺,他們不得已帶著唐千林逃進深山之中試圖擺脫盜墓賊,誰知道卻誤入盜墓賊的圈套之中,雙方展開廝殺,一時間屍橫遍野,戰況十分慘烈,旄捕奮力廝殺,但寡不敵眾,最終除了一人之外,其他人盡數被殺。

  李清翔道:「這件事我知道,那是旄捕歷史上的被稱為『立山慘案』的一段往事,唐千林的師父夏侯十道也因此聲名鵲起,因為他是唯一活下來的旄捕。」

  李雲帆道:「按照信上所說,當時夏侯十道已經身負重傷,面對剩下的兩個盜墓賊,他毫無還手之力,關鍵時刻,是唐千林突然間拿起地上的刀殺死了其中一人,剩下一人將唐千林踹開後,肋骨斷裂的唐千林拿起地上的槍,開槍打死了最後一名盜墓賊。」

  李清翔道:「從那天起,夏侯十道就收了唐千林為義子。」

  李雲帆問:「可是,唐千林為什麼不跟著他姓夏侯呢?」

  李清翔道:「這是旄捕的規矩,收養的孩子得按照收養的時間配合星辰,在百家姓中選出一個姓氏來,而且夏侯十道對外也只是稱唐千林是他的徒弟,並不是義子。」

  夏侯十道收養唐千林之後,發現這個孩子很是奇怪,時而正常,時而癲狂,時而冷靜,總之他完全搞不清楚唐千林到底是個什麼性格的人,就好像他收養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數個孩子,每個孩子都有著不同的性格和愛好。

  李清翔又道:「你看信中還寫了,唐千林當上旄捕之後經辦的第一個案子,就是去追查一樁異術兇案,因為兇犯犯案手法奇特,存在很多謎團,他明明抓住了那個叫劉三的兇犯,又把他給放了,就這樣抓抓放放,不依不饒的追了五個省。五個省呀,一百多個晝夜,就像鬼魅一樣跟隨著劉三,最終劉三崩潰了,自己去警察署投案自首不說,還把過去犯下的案子全數供出。」

  李雲帆道:「不像是常人所為。」

  李清翔搖頭道:「這個人在自我折磨的同時,也在折磨對方,簡直就是瘋子。」

  李雲帆將信放在桌上:「他在參加北伐的時候,屢建奇功,思維異於常人,但不擅長和人打交道,軍隊中認識他的人,都摸不清楚他的脾氣,按照信上所說,明明上一秒他還在和人喝酒暢談,下一秒就哭泣流淚,甚至是大打出手,可我看到的唐千林並不是這樣呀?他和正常人完全一樣。」

  李清翔喝了一口茶:「四一二清黨之後,唐千林遇到了賀晨雪,在那之後,他整個人都變了,似乎情緒完全穩定了下來。」

  李雲帆道:「唐千林對賀晨雪的確存在一種特殊的感情,如果沒有特殊的感情,他不會獨自撫養賀晨雪的孩子這麼多年。」

  「執念。這就是他腦子中的執念。」李清翔點著信道,「按照信上所說,冥耳查探他們過去的鄰居,根據周圍鄰居的述說,賀晨雪對他平淡如水,兩人雖然以夫妻相稱,卻相敬如賓。所以,我有一個推測。」

  李雲帆問:「什麼推測?」

  李清翔道:「唐千林被這個叫賀晨雪的女人改變了,而且是刻意的。」

  李雲帆尋思半天,搖頭道:「這怎麼說?」

  李清翔道:「從冥耳的情報來分析,唐千林過去是個喜怒無常的人,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也沒有固定的性格,按照異道的話來說,就是似乎體內不止有一個靈魂在操控身體一樣。」

  李雲帆道:「爸,你也接觸過唐千林,和他執行過任務,你覺得他是那樣的人嗎?」

  李清翔搖頭:「不是,的確很正常,但冥耳的情報不會有假,站在我們跟前的唐千林也不會有假,所以,我的推測是,他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完全是因為對賀晨雪的那種執念,這種執念讓他變得正常,但如果這種執念從他腦子中徹底消失之後,他會怎樣呢?」

  李雲帆道:「變回從前?」

  李清翔點頭道:「沒錯,變回以前那個真正的旄捕千林。加上在哈爾濱發生的這一系列事情,我有理由懷疑,是有人利用了賀晨雪去改變唐千林,讓唐千林像是蟬一樣埋進土中,等到合適的時候,再把他挖出來。」

  李雲帆沉思著。

  李清翔道:「要設一個局,策劃一件事,首先要掌握這件事和這個局中的重要人物。而要完全掌控這個人,最佳的辦法不是控制他的思想,而是掌控他的情緒。如今來看,唐千林的情緒就是在被人掌控,被人牽著鼻子走。」

  李雲帆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說,我們這次的失敗,也在那個人的計劃當中,加上之前的賀晨雪,這所有的事情針對的都是唐千林。」

  李清翔道:「沒錯,這個背後的人應該是把計劃進行到某個重要階段了,所以需要唐千林變回從前的那個模樣。」

  李雲帆道:「可是,這樣一來,唐千林不就完全不受控制了嗎?」

  李清翔道:「你們這次也知道了心控術,你知道嗎?心控術就是在人的潛意識中植入某種概念,然後對人的行為和思想進行矯正,或者說控制,而這個人在唐千林腦子中植入的概念,就是賀晨雪。」

  李雲帆忽然想起了什麼,抬眼看著李清翔:「爸,說起心控術和催眠術,我就想起另外一個詞了,你知道什麼叫人格分裂嗎?」

  「當然,這個是新的外來詞彙,人格分裂這種病情,在我們中國古代被稱為癲狂癔症,而這封情報上所有的文字彙聚起來,說的就是這個意思。」李清翔指著信說,「另外,還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夏侯十道在旄捕中的身份很特殊,他是旄捕神智門中的掌醫。」

  李雲帆疑惑:「神智門?」

  李清翔解釋道:「神智門主要負責的就是對旄捕的醫治,早年就是由一群幹過仵作的旄捕組成的,夏侯十道就是他們的領頭,最重要的是,夏侯十道研究的就是癲狂癔症。」

  李雲帆搖頭:「為什麼旄捕的醫生要研究這個呢?」

  李清翔道:「原因很簡單,干旄捕的其實風險很大,很多時候需要單獨行動,一個人長期獨居,情緒和性格上難免出現問題,加上他們所面對的都是稀奇古怪的事情,如果沒有神智門在背後支撐,旄捕這個組織恐怕早就土崩瓦解了。」

  李雲帆點頭:「明白了。您想告訴我的是,唐千林是個人格分裂患者,但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李清翔道:「對,得了癲狂癔症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有病,唐千林也不例外。」

  李雲帆道:「如果是這樣,那我以後就得在唐千林身邊寸步不離。」

  李清翔點頭:「如果他被那個人利用,我們的損失不可估量。」

  李雲帆立即起身:「我得提醒下陌塵,我走了。」

  「等等!」李清翔也起身道,「還有一件事,日本人對你們的行動瞭如指掌,有些事情絕對不是派人尾隨監視就可以得知的,所以,我想,你們身邊肯定有日本人的耳目。」

  李雲帆點點頭,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