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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野店懸案(上)

  回到秘搜課專列之上後,李雲帆將自己瞭解到的訊息告知給了唐千林和倪小婉。

  唐千林聽完道:「花匠是什麼意思?」

  「是保安局一個監視組的代號。」李雲帆眉頭緊皺,「這支部隊裡全都是日本人,但顯示的資料都是滿洲人,對外宣稱是維護皇家園林的整修,實際上是專門監視皇帝的。」

  倪小婉忙問:「張連凱說花匠是什麼意思呢?」

  唐千林思考著:「難道是說這件案子和溥儀有關係?」

  李雲帆立即道:「小聲點,不要在公開場合直呼皇帝的大名。」

  唐千林道:「看樣子樸秉政還有事瞞著我們。」

  會議室車廂內,易陌塵正看著樸秉政,等待著他的答覆。

  樸秉政看著易陌塵問:「為什麼要提前回哈爾濱?」

  易陌塵道:「有點私事,樸課長,我提前回去就是你的一句話,你隨便找個理由就行了,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不會虧待你的。」

  樸秉政起身:「易老闆,我不是你平時結交的那些政|府官員,這裡也不是普通的政|府職能部門,很多事,不能我一個人說了算。」

  此時,唐千林等人走進,易陌塵轉身看向他們,又看向樸秉政道:「我知道了。」

  說完,易陌塵帶著一臉的不快轉身離開,也不與其他人打招呼。

  李雲帆坐下問:「怎麼了?」

  樸秉政端起茶杯道:「他想提前回哈爾濱。」

  李雲帆問:「為什麼呀?」

  樸秉政搖頭:「他只是說有點私事。」

  唐千林起身道:「我和他聊聊。」

  唐千林離開之後,李雲帆直切主題,問:「樸課長……」

  樸秉政抬手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先回答我,你覺得這個案件的最大疑點除了死者的死因之外,還有什麼?」

  李雲帆回答:「專列的目的地、乘客還有執行的是什麼樣的公務。」

  樸秉政卻說了一句意外的話:「這就是三宅將軍讓你們調查的目的。」

  「這不是多此一舉嗎?三宅將軍只需要一個電話就可以問明白的事,為什麼還讓我們查?」李雲帆很是疑惑,「這等於是為案件增加難度,增添麻煩。」

  樸秉政道:「就是因為連三宅將軍都不知道,所以才會讓我們調查。」

  倪小婉完全不明白:「這滿洲政|府不就是日本人控制的嗎?政|府做什麼事,日本人還能不知道?」

  樸秉政搖頭:「火車排班表,人員乘客表等等,現在都查不出來。」

  李雲帆問:「是查不出來還是被人刻意銷毀了?」

  樸秉政道:「這個就需要你們去查了,不,是我們。」

  李雲帆見樸秉政這麼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謊,只得點頭。

  唐千林在秘搜課專列上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易陌塵,他心知不好,趕緊跳下火車,剛跳下火車,他就看到兩個倒在雪地中的特務。

  唐千林上前查看,發現他們兩人只是被打暈了,然後沿著易陌塵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朝著遠處追去。

  追了一陣之後,唐千林發現雪地中的腳印綿延向了樹林之中,他卻停了下來,看向旁邊的枯草叢道:「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

  許久,易陌塵才從枯草叢中鑽出來:「明明腳印往樹林去了,你怎麼不追過去呢?」

  「朝樹林去的那一串腳印明顯不是你的。」唐千林看著易陌塵道,「你就是看到有一串腳印朝著樹林去,又推測大概有人追你,這才乾脆躲起來的,再說,方向也不對,那個方向可回不了哈爾濱,只能去滿洲裡。」

  易陌塵道:「姓樸的讓你來追我?」

  唐千林搖頭:「不是。」

  易陌塵看向遠處:「那就行了,你回去,我繼續。」

  唐千林問:「到底出什麼事了?不管是去非似山的路上,還是在七星窟,你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易陌塵故作輕鬆:「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家了,你知道的,我惦記我家的祖宅。」

  唐千林看著易陌塵:「是關於孤軍的事兒吧。」

  易陌塵一愣,不由自主看向唐千林,但又立即避開他的目光,他知道這個旄捕善於捕捉各種細節。

  唐千林又道:「能讓你這麼心神不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夏霜。」

  易陌塵不語,只是站在那。

  「如果夏霜真的死了,孤軍不管用什麼方式要挾你,都沒有用。」唐千林說完走到易陌塵跟前,「所以,那個假夏霜必定會告訴你,你的夏霜實際上還活著,並且讓你提供秘搜課內的相關情報給他們,對嗎?」

  易陌塵皺眉道:「唐千林,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討厭?行走江湖這麼些年,你也應該知道什麼叫看破不說破吧?當初賀晨雪離開你,是不是因為你總是覺得自己很聰明?」

  易陌塵以為自己用賀晨雪可以刺激到唐千林,卻沒想到唐千林卻異常平靜。

  唐千林鎮定地回答:「不,我錯在自以為瞭解她,自以為知道她想要什麼……易老闆,別用激將法,沒用的,我真的把你當朋友,想幫你。」

  易陌塵搖頭:「老唐,你要真的想幫我,就讓我走。」

  唐千林道:「好,你自己保重。」

  「謝謝。」易陌塵簡單道別後,朝著遠處走去,邊走邊回頭,似乎在擔心唐千林會追上他一樣。

  唐千林一直看到易陌塵的身影消失之後,這才轉身走向專列,那兩個特務也追了上來。唐千林攔住他們道:「不要追了。」

  特務為難道:「唐先生,可是,樸課長那邊……」

  唐千林道:「樸課長那邊我去解釋。」

  特務對視一眼,只得點頭。

  回到專列前,唐千林就看到張連凱獨自一人站在外面,見他來了,露出了笑容。

  唐千林也禮貌性地點頭示意,剛想上火車,李雲帆和倪小婉就走了出來。

  「老唐,連凱請我們吃飯。」李雲帆趕緊道,「說是去吃博克圖這裡最好的羊肉。」

  張連凱忙道:「真的是最好的羊肉,在這一帶很出名。」

  唐千林道:「好吧,那就先謝謝了。」

  「客氣什麼呀。」張連凱笑道,「你們是雲帆的朋友,咱們也算是同僚,一口鍋裡吃飯,別那麼見外。」

  唐千林只是笑了笑,隨後與倪小婉、李雲帆一起上了張連凱的汽車,奇怪的是,高仕貴並不在車上。

  李雲帆問:「連凱,高教官呢?」

  張連凱發動汽車道:「他說要一個人四下看看,也不願意讓人跟著,說吃飯的時候,他一定準時到。」

  「過了這麼多年,高教官還是這樣,我行我素。」李雲帆搖頭,轉身對唐千林和倪小婉說,「高教官是我和連凱的恩師,在培訓班的時候,是專門教授我們刑事調查的教官,和老唐你一樣,是堅定的無神論者,曾經去德國和日本受訓,至今都是保安總局的一塊寶。」

  說完,李雲帆又看著張連凱道:「連凱也是保安局的一塊寶,至今保安總局還惦記著把他調回去呢。」

  張連凱淡淡道:「雲帆,你這是諷刺我呢?你去過的地方多,經驗比我豐富,人脈也比我廣,我還聽說現在秘搜課你是二把手?」

  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讓李雲帆意識到,張連凱是在有意刺探秘搜課內部的情況。

  倪小婉和唐千林各自看向左右的窗外,李雲帆只是笑了下,也不回答什麼。

  接下來,直到汽車到了那家羊肉館跟前,車上再沒有人說話。

  走進那家羊肉館的時候,唐千林等人怎麼也看不出來那是一家聲名遠揚的餐館,因為實在太簡陋了,簡陋得都會讓人誤以為這是一間路邊的破屋子。

  張連凱走進屋子,指著角落中那只活羊道:「今晚我們就吃它。」

  唐千林環顧著屋子,除了一個木架之外,這裡就只有一個土灶,一口鍋,以及幾隻碗,兩個裝滿清水的大鐵桶,一堆乾草。

  這裡沒有老闆,沒有廚子,沒有店小二,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任何人。

  倪小婉皺眉道:「這是羊肉店嗎?」

  李雲帆站在那,看著走向那隻羊的張連凱,冷冷道:「你老毛病又犯了?」

  張連凱蹲在那撫摸著那隻羊,頭也不抬地說:「什麼意思?」

  李雲帆微微側頭看著倪小婉:「你別嚇著我朋友,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張連凱起身,牽著那隻羊走到李雲帆跟前:「這就是我追查多年的那樁懸案的案發地。」

  說完,張連凱笑了笑牽著羊離開了。

  倪小婉上前問:「雲帆哥,你同學什麼意思呀?」

  李雲帆看著走到土灶前已經開始生火的唐千林:「他有個毛病,最喜歡在案發地點吃東西,他說每個案子和食物一樣,都有不同的味道,只要分辨出烹飪食物的各種佐料,就知道食物是怎麼做的,就和破案一樣,覓著蛛絲馬跡去尋找真相。」

  倪小婉看向門外,想到了什麼:「他不會去殺羊了吧?」

  李雲帆也不說什麼,拿著碗走到其中一桶清水前,清洗著碗。

  倪小婉覺得慎得慌,蹲到正在生火的唐千林跟前:「師叔,我感覺那個張連凱很不對勁呀?」

  唐千林看著逐漸燃燒的土灶內:「不要輕易對一個人下定義,也不要輕易接受人家對你的評價。」

  倪小婉問:「什麼意思呀?」

  「你還小,經驗還不足,特別是在看人方面。」唐千林扭頭看著倪小婉,「你師父不讓你涉足太多的事情,本意就是為了保護你,你知道什麼樣的人會過得很幸福嗎?就是簡單的人。」

  倪小婉卻看著燒起來的土灶道:「我六年前也很簡單,即使簡單的人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擁有的一切,也會簡單不起來了。」

  唐千林知道倪小婉又想到了鄭家村被日軍屠殺的那一天,他很清楚那一天帶給她的傷痛,那是永遠無法抹滅的。

  「你生火吧,我出去看看。」唐千林說完,正欲起身的時候,就看到張連凱提著那只已經宰掉,放干了血,砍下了頭顱和四蹄的羊走了進來。

  唐千林上前道:「要幫忙嗎?」

  張連凱把那隻羊後腿綁在木架上面,摸出一柄匕首來:「你會收拾羊嗎?」

  唐千林笑道:「會一點。」

  張連凱讓到一邊:「那你來。」

  唐千林上前,一扣手腕上的機關,彈出藏鳳刃之後剛要動手,張連凱就問:「你先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唐千林笑道:「剝皮,皮剝下來了之後,再開膛收拾內臟,這個順序對吧?」

  張連凱抬手示意唐千林繼續,自己持刀站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