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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午夜列車(下)

  「走吧。」回到樓下車前,唐千林只是簡單地說了這兩個字。

  就在眾人準備上車的時候,一輛汽車從遠處開來,車穩穩停下之後,李雲帆從車上下來,著急上前道:「情況有變,我們必須馬上出發。」

  「馬上出發?」易陌塵皺眉,「不是說明天一大早嗎?」

  唐千林並不詫異,也不吃驚,只是問:「出什麼事了嗎?」

  李雲帆搖頭道:「不知道,樸課長剛接到三宅將軍的電話,命令我們立即趕到火車站。」

  李雲帆說話間,唐千林偷偷觀察著錢斯年,錢斯年很淡定地站在那,他的表現讓唐千林證實了心中的推測——他早知三宅恭次是如此安排的,原本就打算讓他們連夜乘坐火車離開。

  這樣安排就是為了保密,不讓他們前往非似山的具體行蹤洩露給第三方得知,從而打亂第三方可能會有的部署。

  眾人分別上車,由李雲帆引領著直接開往了哈爾濱火車站。

  到火車站門口的時候,一名憲兵隊的日本軍官上前攔下車,讓他們稍等。

  唐千林透過車窗看向火車站,才發現這裡已經是重兵把守,幾乎沒有任何閒雜人等,按理說,這個季節,這個時間,火車站應該是沒什麼人,但為了安全和保密,日本人還是採取了封鎖和嚴查。

  「我們這次去撫順,沿途要經過新京、四平和奉天三個大站,途中的小站也有幾十個。」唐千林下車後,李雲帆趁著錢斯年上前與那軍官搭話,低聲與他交談,「途中的兵站也有七個之多,其中兵站有五個都是關東軍的,只有兩個屬於國防軍,所以,沿途一定要多加小心。」

  唐千林不解:「多加小心?」

  李雲帆看著四下道:「雖然三宅恭次封鎖了消息,但這件事還是會走漏風聲,加上你說我父親的事情,我擔心……」

  李雲帆剛說到這,易陌塵就插嘴問:「你父親怎麼了?」

  唐千林看著李雲帆,李雲帆遲疑了下道:「老唐懷疑我父親是重慶方面的人。」

  易陌塵驚呆了,下意識看了一眼遠處和日本軍官攀談的錢斯年,低聲道:「真的?」

  唐千林道:「翔爺親口告訴我的,而且還試圖拉攏我。」

  易陌塵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是覺得這次麻煩大了,也明白那個假夏霜為何要說不要與其他勢力有瓜葛的原因,也許孤軍早就知道李清翔的背景。

  李雲帆道:「我算是明白,我爸為什麼要在最風光的時候金盆洗手了。」

  此時,錢斯年走了過來,三人趕緊閉嘴,不再談論那個敏感的話題。

  錢斯年往車站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三宅將軍讓我們先進去,鑒定一些東西。」

  「鑒定?」易陌塵聽到這兩個字,覺得有些奇怪。

  錢斯年點頭:「對,鑒定,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東西就在車廂裡。」

  正說著,那名日本軍官上前,但並不傲慢,畢恭畢敬道:「各位,可以了嗎?」

  錢斯年看著唐千林,唐千林點點頭:「走吧。」

  到底是連夜出發?還是來這裡鑒定什麼東西?三宅恭次要做什麼呢?唐千林帶著這個疑問與那名日本軍官走進了火車站,逕直來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站台上。

  站台周圍到處都是關東軍的士兵,制高點都安排了人,可以說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來到那列單獨的車廂前時,唐千林發現車廂被士兵團團圍住,從人數上來看,至少是日軍的一個小隊的規模,而且都手持著改進型的MP28衝鋒鎗。

  軍官朝著領頭的一名軍曹點頭後,軍曹與幾名士兵一起將車廂門拉開。

  拉開車廂門之後,出現在眾人跟前的是一尊被放倒在車廂內的石製佛像。

  軍曹和拉開車門的士兵立即讓開,騰出視線空間,讓唐千林等人看清楚。

  錢斯年道:「就是這個。」

  「佛像?」易陌塵上前一步,稍微靠近車廂,「從哪兒弄來的?」

  錢斯年沒回答,只是道:「你們先鑒定下這個佛像是什麼年代的。」

  易陌塵都沒有上前細看,就不假思索地回答:「明代的。」

  李雲帆走到車廂門前,看了一陣,也贊同道:「對,是明代的。」

  錢斯年當然不懂這些,問道:「為什麼?理由呢?」

  易陌塵走進車廂,站在那佛像跟前,指著道:「明代佛像的特點是衣著寫實,你看這尊佛像的甲衣和絆甲絲絛如真的一般,再看佛像本身,面相豐潤,細眉長目,額頭寬厚,大耳下垂,表情莊重而不失柔和,這些都是明代佛像的普遍特點。」

  錢斯年並未走進車廂,只是點頭道:「好吧,這東西……會有危險嗎?」

  錢斯年問出這樣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有些意外。

  唐千林問:「錢科長,你為什麼會說這東西有危險?」

  錢斯年笑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這東西會不會有危險?」

  唐千林沉思了片刻道:「要看這東西是從什麼地方弄出來的,雖然這尊佛像被仔細清理過,但清理的人擔心損壞,所以有些地方還殘留著泥土。」

  唐千林也走了進去,從佛像手部的縫隙中捏出一點泥土來,聞了聞,隨後道:「從泥土的成分上來看,你們是從雜土之中挖出來的,而不是平土。」

  錢斯年站在外面問:「什麼是雜土,什麼是平土?」

  「術語。平土指的就是正常自然的土壤,在挖掘之前沒有變動過。」唐千林蹲在那裡仔細看著那尊佛像,「而雜土指的就是,這尊佛像要不是被挖出來重新掩埋過,要不就是因為自然因素被暴雨或者泥石流沖刷出來了。」

  錢斯年終於道:「的確是被暴雨沖刷出來的,唐先生,你果然專業呀,這樣都能看出來。」

  錢斯年的話,也讓唐千林、李雲帆和易陌塵知道,在這個秘搜課內,錢斯年是除了樸秉政之外,知道得最多的人,從這一點可以判斷出,日本人不僅僅是因為樸秉政才信任錢斯年,他們原本就將錢斯年視為心腹。

  那麼,反過來推測,三宅恭次和本莊信義因為這種信任調來樸秉政,會不會因為相同的原因而信任錢斯年呢?

  換言之,錢斯年的身份也許並不簡單。

  錢斯年此時又道:「佛像有兩尊,這只是其中之一,最奇怪的是,把這尊佛像從泥土中挖出來的時候,關東軍方面死了好幾個人,所以,我才問,這東西到底有沒有危險?」

  易陌塵看著錢斯年:「死人了?怎麼死的?什麼原因?」

  李雲帆也問:「老錢,到底是怎麼回事?」

  錢斯年朝著那日本軍官點頭示意,軍官對先前開門的軍曹說:「把標本拿出來。」

  標本?唐千林注視著那名軍曹,軍曹從巨大的軍用背包中小心翼翼拿出一個盒子,雙手遞給軍官。

  軍官慎重地捧著盒子走到錢斯年跟前,錢斯年卻道:「給唐先生看,他是專家,我不懂這些。」

  軍官走到唐千林跟前,將盒子打開,唐千林湊近一看,發現盒子中用細釘釘了五隻已經乾癟,只有手指甲蓋大小的青蛙。

  易陌塵和李雲帆也湊上前看著。

  「這是什麼東西?」李雲帆湊近看了看,「青蛙?」

  易陌塵也很疑惑:「這麼小的青蛙?比林蛙還小,頭一次見過,該不會是還沒長成的林蛙吧?」

  軍官搖頭:「帝國的生物專家鑒定過了,這不是林蛙,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生物。」

  軍官說著,拿出放大鏡給唐千林:「請主意這種生物的腹部。」

  軍官說完,將其中一隻青蛙的釘子取開,將其身體反轉過來。唐千林拿著放大鏡湊近看著,發現青蛙的腹部竟然長有倒刺,在燈光下倒刺還泛著銀白色的光芒。

  唐千林仔細看了一會兒,將放大鏡交給易陌塵:「你做異商這些年,有沒有見過這種東西。」

  易陌塵仔細看著,同時也在回憶著,半晌道:「沒有見過。」

  「你應該見過才對,這種青蛙是東北特有的,聽說在蘇聯的西伯利亞也有這種東西,非常罕見,那邊稱冰蛙,而在我們這裡,被叫做鬼蛙。」唐千林指著盒子中那一個個小冰蛙,「如果這些冰蛙都是活著的,單是一隻就價值連城。」

  李雲帆忽然想到了什麼:「這玩意兒是不是也叫銀雪蛤?我們上次見過的那種?」

  唐千林否定道:「不,銀雪蛤和鬼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銀雪蛤的作用主要是入藥,而鬼蛙用途很多,在醫學上,鬼蛙可以治療燒傷,過去古代的貴族,會將鬼蛙飼養在家中地窖,降溫避暑。」

  「不可能,這絕對不是鬼蛙。」易陌塵拿開放大鏡,用無比肯定的語氣說,「我見過鬼蛙,鬼蛙不可能這麼小,一般體長都是半指,而且身體是半透明的。」

  唐千林也不與易陌塵爭辯,只是問錢斯年:「錢科長,盒子裡的鬼蛙你們是從哪兒找來的?」

  錢斯年看著日本軍官,軍官回答:「挖出這尊佛像的時候,在佛像周圍到處都是這種東西。」

  李雲帆聞言道:「難道說,害死那些士兵的,也是這東西?」

  沒等日本軍官回話,易陌塵立即道:「不可能,鬼蛙雖然名字駭人,但絕對無毒無害。」

  易陌塵說完,唐千林剛要反駁,卻又忍住了,只是默默點頭。

  日本軍官道:「不知道是不是這東西害死的,但是挖掘出這東西之後,沒有過多久,我們的士兵就陸續死亡,經過軍醫的鑒定,他們都是中毒而死的。」

  唐千林立即道:「我可以看看屍體嗎?」

  日本軍官看向軌道對面的另外一節車廂道:「屍體就在那列車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