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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暴露(下)

  李雲帆離開了李家,也不管有沒有人監視,直接前往了易陌塵家中。

  進屋之後,他就將父親已經獲救的消息告知給了易陌塵和唐千林。

  易陌塵聞言,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我就怕出現什麼變故,現在翔爺沒事了,我們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李雲帆搖頭道:「現在的問題是,我爸被監控了,出不了宅子。」

  唐千林尋思片刻道:「你不是要招募人手嗎?把我帶過去,等我見到翔爺,我們再考慮下一步。」

  李雲帆點頭道:「和我所想的完全一樣,我先帶你去見樸秉政,只要他點頭,你就可以進入秘搜課,不過我估計沒那麼簡單,應該會對你進行調查考核。」

  唐千林道:「這個我倒不擔心,就算日本人可以通天,他們也沒可能查出來我過去做過什麼。」

  易陌塵故意問:「你過去做過什麼?」

  李雲帆道:「做什麼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不要讓日本人知道,你與他們為敵。」

  唐千林反問李雲帆:「李先生,有件事我要請教你。」

  李雲帆道:「你說。」

  唐千林直視著他:「李先生,你到底是什麼人?」

  李雲帆反問:「這句話什麼意思?」

  唐千林直言道:「也就是說,李先生認為自己是中國人呢,還是日本走狗?」

  李雲帆明白唐千林話中的意思,唐千林只和志同道合的人合作,絕對不會與漢奸有任何瓜葛。

  李雲帆笑了下道:「我是中國人。」

  唐千林點頭:「明白了,接下來請李先生安排吧。」

  李雲帆道:「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和我去見樸秉政,他已經在咖啡館等著你了。」

  唐千林起身:「好,易老闆,就麻煩你照顧犬子了。」

  易陌塵道:「沒問題,你放心去吧。」

  李雲帆帶著唐千林駕車來到約定好的咖啡館時,卻沒有見到樸秉政,只有兩個特務等在那裡。

  特務見到李雲帆上前道:「李科長,地點變了,樸課長在拉瓦斯酒館等著你們。」

  拉瓦斯酒館?李雲帆心中一驚,有了不好的預感,但他只是點頭,又立即帶唐千林上車。

  行駛的途中,坐在副駕駛上的唐千林問:「拉瓦斯酒館是什麼地方?」

  李雲帆道:「一個俄國人開的酒館。」

  「和你有什麼關係嗎?」唐千林繼續問,目光注視著李雲帆。

  李雲帆道:「什麼意思?怎麼會和我有關係?」

  唐千林道:「先前那特務說換在拉瓦斯酒館,你臉色變了,顯得有些不安,所以,我才這麼問,如果有什麼麻煩,你最好提前告訴我。」

  李雲帆心中一沉,意識到自己先前犯錯了,若是被敵人察覺,自己的這個錯就沒有辦法彌補了。

  同時,李雲帆也清楚地知道,唐千林的觀察簡直細緻入微,連一個小小的細節都不會放過,旄捕果然與傳說中一樣。

  李雲帆輕鬆一笑:「沒什麼麻煩,老唐你多慮了。」

  唐千林面無表情地說:「你之前都稱呼我為唐先生,在我問出這個問題後,你卻故作輕鬆,連稱呼都變了,從唐先生變成了老唐,這樣做,並不是為了讓我覺得沒什麼麻煩,而是你在告誡自己,不會出什麼事的。」

  李雲帆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唐千林,這個人對細節的觀察加上嚴密的邏輯推測,讓人覺得那麼不舒服,又如此的可怕。

  李雲帆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一直到車停在拉瓦斯酒館門口的時候,兩人都沒有再說半個字。

  車停穩後,李雲帆看到拉瓦斯酒館已經被特務團團包圍,外圍站的都是保安局的特務,周圍的制高點上也安排了人,看樣子是真的出事了。

  李雲帆領著唐千林走進酒館的時候,就驚訝地看到與自己接頭的交通員,以及臨時省委書記朱衛東坐在一張酒桌旁邊,身旁站滿了持槍而對的特務。

  而樸秉政則坐在旁邊的桌上,吃著小食喝著酒,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糟了。李雲帆下意識觀察了下酒館內特務的人數,在心中盤算著,如果要救人自己應該怎麼做,勝算有多大。

  就在此時,一旁的唐千林低聲道:「不要做蠢事。」

  這句提醒,讓李雲帆略微冷靜了下來,是的,不要做蠢事,要相信兩位同志不會出賣自己。

  李雲帆冷靜下來,思考著是否在能自保的前提下,又能救出自己的同志。

  「樸課長,這是怎麼了?」李雲帆領著唐千林落座,又轉身看了一眼朱衛東和那名交通員。

  交通員和朱衛東並沒有去看李雲帆,因為此時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樸秉政看在眼裡,一個眼神都有可能將李雲帆置於險境。

  樸秉政輕描淡寫地說:「抓著兩個正在接頭的共黨。」

  李雲帆一愣:「在這抓住的?」

  樸秉政抬眼看著他:「對。」

  李雲帆點頭,但他知道肯定不是在這裡抓住的,原因很簡單,為了安全起見,朱衛東絕對不會出現在拉瓦斯酒館內,他與交通員每次見面都會選在不同的地點。

  所以,樸秉政在撒謊,而且也在試探自己。

  唐千林坐在一側,默不作聲。

  樸秉政看著唐千林道:「這位就是你之前所說的那個什麼旄捕?」

  「對。」李雲帆趕緊介紹道,「唐先生,這位是我們的樸課長,我的長官。」

  唐千林點頭示意:「樸課長好。」

  「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樸秉政與唐千林握了握手,「約你來見面,卻出了這種事,突發事件,還請見諒。」

  唐千林道:「沒關係。」

  樸秉政又道:「李科長說你很有本事,我也打聽過,說旄捕個個都心思縝密,擅長推理破解謎團,眼下我這裡就有個謎團,你幫幫忙?」

  李雲帆心頭一驚,下意識看向唐千林,知道樸秉政準備來個一石二鳥,一是看看唐千林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二是利用他招募來的人審問朱衛東和交通員。

  樸秉政看向朱衛東:「那兩個人,一個是共黨的領導,一個是傳遞消息的人,而且我有理由懷疑,保安局內部有共黨的奸細,所以,我希望您能展示下自己的才能,幫我把奸細挖出來。」

  果然。李雲帆手心裡滲出了汗水,唐千林會怎麼做呢?

  唐千林尋思片刻,問:「樸課長說有理由懷疑,理由是什麼?」

  樸秉政給唐千林倒上一杯酒:「事關機密,不方便透露。」

  唐千林道:「任何事都要有根據,破案也需要證據,沒有這些,我只能憑想像,而想像與現實往往偏差太大。」

  聰明。李雲帆逐漸對唐千林有了信心,毫無疑問,唐千林現在已經推測出了自己的身份,他這樣做,是在幫自己找出同志被捕的理由,找出洩密的原因。

  樸秉政喝了一口酒:「他們有奸細,我們也有,我只能說到這了。另外,我還可以告訴你,奸細的範圍很小,就在保安局局長關北鶴,以及李雲帆和錢斯年三個人之中,因為根據我們的監視,前幾天晚上,這三個人都來過這家酒館,而據我的線報說,當晚奸細與共黨接過頭。」

  李雲帆聽完這番話,心中更不安了,他知道,樸秉政擺明了是在懷疑自己,難怪那天樸秉政要來親自叫醒自己,還刻意說了讓自己明白被監控的話,原以為是在提醒自己,沒想到只是想讓我因為慌張而犯錯。

  其實,從那時候起樸秉政就盯上了拉瓦斯酒館。

  既然懷疑對像有三個,那錢斯年和關北鶴怎麼沒來?這是不是代表著自己是被懷疑的重點呢?

  樸秉政看著唐千林道:「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對一個審問者來說這些線索足夠了,所以,請開始吧。」

  唐千林起身來到旁邊的桌前,注視著交通員和朱衛東:「你們先前也聽到了,狡辯也沒有任何用,所以,我勸兩位還是自行交代吧,免得吃苦頭。」

  樸秉政聞言忍不住笑了,對李雲帆低聲說:「我看這個旄捕的手法和我們差不多嘛,先禮而後兵。」

  李雲帆卻道:「樸課長,既然我是懷疑對象,您還是派人把我監控起來吧。」

  樸秉政搖頭:「我說了,你只是懷疑對像之一。再說了,三宅將軍能讓你加入我們,情報處方面肯定對你進行過調查,這一點上,可以為你加分,你的嫌疑成分可以降到百分之四十。」

  李雲帆淡淡道:「只要還有一成嫌疑,這種場合我都應該避嫌,我還是去旁邊的包間吧。」

  樸秉政給李雲帆倒酒:「不用。」

  此時,朱衛東對唐千林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莫名其妙被帶到這裡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們不能在沒有任何證據的前提下隨便抓人吧?」

  唐千林看向交通員:「你呢?」

  交通員:「我只是上街買個東西,犯法嗎?」

  朱衛東和交通員的話,讓唐千林和李雲帆都知道,他們的確不是在這裡被捕的。

  唐千林看向樸秉政,問:「樸課長,把酒館中的工作人員都叫出來,我有話問。」

  樸秉政示意旁邊的特務後,特務轉身將關在裡屋的酒吧老闆、侍者、酒吧等一干人等全部帶了出來。

  唐千林環視了下酒館的環境,問:「誰是調酒師?」

  一高一矮兩個男子舉起了手,唐千林卻是問樸秉政:「樸課長,你先前說前幾天晚上奸細在這裡與共黨接頭,具體是哪天?」

  樸秉政回答:「前天晚上。」

  說話的時候,樸秉政卻是一直看著李雲帆。

  唐千林問那兩個調酒師:「前天晚上,你們兩人誰比較忙?」

  高個的調酒師回答:「我,一直沒閒著。」

  唐千林問:「為什麼?」

  高個調酒師回答:「因為那晚的客人都喜歡喝我調製的一種雞尾酒。」

  唐千林點頭,看向矮個調酒師:「這麼說,前晚你沒什麼事?」

  矮個調酒師道:「對,我就幫著他打打下手什麼的。」

  唐千林看向吧檯的方向:「站在吧檯的位置可以對酒館一覽無遺,你前晚幾乎沒什麼事,所以應該比其他人更能注意到在酒館內的人,對吧?」

  矮個調酒師點頭。

  唐千林指著朱衛東和交通員:「那麼,你當晚有沒有看到過他們兩人?」

  矮個調酒師指著交通員道:「我天天都能看到他,他也是這裡的夥計,前晚他一直都在,不過另外一個,我從來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