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溫柔』一刺

　　「你笑了。」
　　老者平靜的說道：「但明顯不是面對死亡時那種認命的微笑。」
　　乞兒歪了歪頭，笑道：「哦？那我需要改嗎？」
　　老者道：「不用了，你失去了那個機會了。」
　　他手指僅僅輕輕一抖，手中的枴杖猛地好似出洞的長龍一樣直接向乞兒刺了過來，看起來……就像是那枴杖延長了一樣。
　　太快了！快到乞兒就算是用了最大的力量，拚命的向一個方向躲去，都未能躲開。噗——木質的枴杖如同利劍一樣，輕而易舉的刺穿了乞兒的肩胛骨，從後面突了出去，而整個過程竟然沒有讓乞兒流出一滴血。
　　乞兒小腹中**陣盤瘋狂轉動，腦子裡面的兩顆明星也突然閃爍起來，讓他的力量更近一籌，急速向後退卻。
　　枴杖從肩膀出來了，留下一個可以一眼看過去的洞，兩秒，正好兩秒，三次心跳的時間，鮮血從前後兩個洞直接噴了出來，好似夜晚綻放的煙火。
　　也直到現在乞兒才感受到那股子讓他想死的疼痛。
　　「哦？你竟然能躲開要害？看來那個老混蛋的徒弟，倒還是有點門道。」
　　老者並沒有繼續進攻，而是帶著一種殘忍的戲謔，冷靜的看著乞兒。
　　乞兒的眼角就是一陣猛跳。
　　到底……為什麼會這麼快？雖然快，但他明明是用眼睛看到了，既然能看到，那速度就不會超過二十四分之一秒，而這樣的速度，還不比子彈快的速度，乞兒自信還是可以躲過去的，畢竟對方需要先提起枴杖，然後遞進手臂，才能達到前刺，這整個過程可以給他充分的時間去躲避。
　　可事實上，明明看到了，卻躲不開，這讓乞兒心頭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他瞇了下眼睛，伸手猛地在自己的肩膀的周圍點了幾下，裡裡外外的血管瞬間被『堵死』，血也並沒有再流。
　　老者緩緩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不錯，精通命理又精通醫理，倒是個難得的後生，殺你……變得有價值多了。」
　　隨後，便又是一枴杖刺了過來。
　　這次乞兒可是『使勁』的看，這次看清了！
　　對方緩緩的提起枴杖，豎於胸前，然後緩緩的向前刺……就是這樣簡單。
　　可明明對方距離乞兒有四五米的距離，明明他一系列動作都是極慢，但……枴杖及身，乞兒竟然還是不能徹底的躲開，另一個肩頭再次中了一下，不過這次乞兒卻更快了一些，僅僅是擦著皮膚，帶走了一塊血肉，並沒有傷及筋骨。
　　而這一次，為了驗證自己的『錯覺』，乞兒特意在躲避的時候用力的踩了一下地面，激起地上的一顆小石子，在看老者動作的時候，餘光也一直在注視著那個小石子……『神奇』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那石子彷彿是靜止了一樣，極為緩慢的騰空而起，緩慢的翻滾，直到乞兒的肩頭血肉飛出去，那石子竟然還沒有飛行到『最高點』。
　　時間……靜止了？！
　　不！是對方太快了，那種詭異的快，讓周圍的事物變得彷彿是靜止了而已。
　　怎麼能這麼詭異？
　　其實……這件事要說到好幾年以前，那時這個老者就在某一個領域中很有地位，認為自己是天下無敵的存在，突然有一天，來了一個『乞丐』，指明就要他們看守的祖傳至寶，老者自然不從，便大打出手，於是……輸了，慘敗。
　　甚至他們兄弟四人連成劍陣，卻依然是同樣的慘敗，原因就是對方太快了，快到肉眼捕捉不到！
　　看都看不到，還怎麼打？亂打？對方的速度超過了視線，自己身上還能有什麼部位，能比眼睛來的更快？
　　最終，祖傳至寶被奪走了，四個老傢伙卻屈辱的活了下來，身受重傷，無法醫治。四個老人，在風燭殘年的時候才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真諦。
　　分成四個方向，四名老者一面去尋找療傷手段，一面去追求更高的武學修為，而站在乞兒面前的這位，在家中排名老三，最是特立獨行。他一個人跑到大雪山，穿著單薄的衣衫，忍受身上的無時無刻的劇痛，開始……從頭起步的修煉。
　　手中一根枯黃的木根，站在一片積雪之中，抬起來，然後刺出去，最是基礎中的基礎，劍法中的平刺，幼時學藝時長輩教給他的第一個動作，如今卻成了他生活的全部，每天從早到晚，從晚到早，渴了吃口雪，餓了啃一口牛肉乾，累了就倒在這雪地之中，倒頭酣睡，醒來時繼續練習。
　　不是多少時間過去了，他下山七次，買了大量的吃食便回來。地上的小草綠了三次，枯了三次，他依然持續著那彷彿機械一樣的動作。
　　直到……有一天，少有的天降大雪，雪花在空中漫天飛舞，像是給整個世界套上一層紗。老者一劍刺出，突然……他的感覺變了，每日每夜細微的量變，終於在這一顆成為了質變！
　　整個世界……安靜了，雪花不動了，或者說動的極為緩慢，從空中飄落微微翻滾，每一絲冰晶老者都看的異常清晰，枯樹枝刺了出去，碰觸到一片雪花的中間，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雪花的冰凌被從中擊碎，然後整齊的分成兩半，並在空中分解變成無數細微的冰晶……在空氣中消失不見了。
　　一劍，一顆雪花，一劍……兩顆，最後……一劍刺出，七枚雪花化作無有。
　　雪停了，整個世界一片素裹，唯有老者的面前的地面上，出現了一條兩米長半米寬的空地，一絲雪片都沒有！
　　大成。
　　老者慶幸，老者又後悔，自己年少時光都浪費了，原來天下武學並非要多要繁雜，更重要的是『專精』，唯有一招，卻一招勝似千招萬招。可以說老者在那一瞬間，已經達到了武者的極致。
　　所以他下山了，因為他太想找到那個該死的乞丐，太想再跟他較量一番，太想印證一下自己這一次……到底是錯了還是對了，就好像當年他第一次摸到鋼鐵長劍一樣，帶著一種只屬於少年人的激動和豪氣。
　　但……通過所有的關係，他卻得知了一個讓他近乎崩潰的消息，那個該死的乞丐，卻真的是死了。那……自己做的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
　　也就在這一瞬間，老者再次感悟了，或者說……超脫了，從一名曾經還爭名逐利的『芸芸眾生』，變成了一個真正追逐武學巔峰的『大家』了。
　　所以……他這簡單的一刺，他認為乞兒永遠也不可能躲得開。可也正因為是這樣，在第二刺結束之後，他反而是愣住了。
　　忍不住問道：「為什麼……這次躲得要比上一次還深？」
　　是啊，第一劍明明能刺穿乞兒的肩胛骨，為什麼第二劍卻只能擦破點皮？
　　乞兒伸手在自己的肩膀上又點了幾下，再次止住了血液的流淌，忍著痛呲牙一笑，說道：「你不明白？你應該明白的。」
　　老者瞇了一下眼睛，猛地……第三刺！
　　這次老者算準了乞兒會快速躲避，所以刺向心臟反倒是給對方一個更快的躲避的機會，那麼……腹部！這裡距離身側的空擋，要比心臟的部位多出將近一倍的距離。
　　枴杖襲來，沒有帶出一絲一毫的勁風，它所過之處，瞬間成了『真空』，一剎那之後才有周圍的空氣補充進來，可這一次老者認為必中的一刺，卻……擦著乞兒的衣角，從乞兒的身側輕輕劃過了，僅僅是碰到一丁點的皮肉，讓那裡紅了一下而已。
　　「怎……怎麼可能？！」
　　老者忍不住喝問了出來。
　　反倒是乞兒，差點忍不住狂笑了起來。他說道：「拜託，你這光練四肢，怎麼不練一下腦子？你以為這腹部是中心地帶，所以我就應該更難躲了？喂！你這想法太奇葩了吧？要知道……肚子這裡可是只有一條脊柱的，剩下全是柔軟的皮肉，我想怎麼晃就怎麼晃，我能告訴你我人稱『人力小馬達』嗎？不管是肚皮舞還是電臀舞，鮮有對手啊！」
　　老者差點被他氣吐了血！
　　還真他娘的……是這麼個道理！他光看距離，根本忘了考慮肚皮根本就是一塊『活肉』，哪裡有心臟那裡全由肋骨包圍好刺的？
　　但下一刻，老者卻又再次沉寂了下來，表情較之方才更顯冷漠，突然，抬手就是一刺，目標正是乞兒的咽喉！
　　咽喉便是『死肉』，跟胯骨是一個道理，雖然它的目標小，但想要移動它的位置，卻要移動整個上半身。
　　乞兒毫不猶豫，猛地向一側晃動了身體，隨後……噌！雖然躲過了第一次，但枴杖竟然再次刺了過來，卻較之第一刺距離乞兒的咽喉更遠了。
　　失誤？當然不是！乞兒額頭的汗當時就流下來了。
　　『這老傢伙，並不是無腦之輩啊！』
　　道理其實很簡單，如果老者可以連續刺出兩下的話，那麼……就可以選擇『預判』，尤其是咽喉部位。
　　咽喉受到攻擊，那麼可以移動的方向只有四個，上下左右。上？開玩笑，一跳起來馬上胸膛就被穿出一個透明窟窿。下？更是不可能，人的上跳動作可以借助雙腿的力量，尤其是乞兒，甚至可以堪比人體彈簧，快速絕倫，但若是蹲下……卻只能借助下墜的力量，也就是地心引力，最快也不過就是『自由落體』的速度，剛開始的時候反而慢的要命，如果下蹲或者來一個『鐵板橋』，那便不等真的蹲下去，自己的腦袋就要被穿透了。那麼答案就只剩下兩個了。
　　或者往左躲，或者往右躲，這點怎麼判斷？不用判斷！靠『蒙』的！老者剛才就是蒙錯了，刺向了右側，可這次錯了……下次還會錯嗎？這就好像是賭大小，而莊家是老者，乞兒還不能不賭。
　　果然，就在乞兒思考的瞬間，老者的枴杖再次刺來，目標，依然是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