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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劉唐的風箏

  世間之事。
  從量變到質變,會讓外人的心理也發生變化。
  好比……
  隔壁住著一對新婚夫婦。
  整宿的鬧騰。
  前十分鐘,聽起來很漣漪。
  又十分鐘,漸漸開始憤怒。
  接下來沒過一點時間,就會加重這股憤怒。
  直到……一個小時。
  突然會有肅然起敬的感覺有沒有?!
  有些人,有些事,知道的人很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更多。
  但直到某件事情突然突破了一道警戒線,一直漠視的人,就會猛地睜開那血腥的雙瞳。
  王慈佛和乞兒坐在車裡,車子開了很久,圍著蓉城都轉了一圈。
  交談之後陷入了某種寂靜。
  隨後,王慈佛突然問道:「我想知道,他們真的能因為你的勸說,而變得消停嗎?」
  乞兒呵呵一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靜靜的說道:「他們想,但做不到。」
  至於為什麼做不到,王慈佛並沒有問。
  把乞兒拉到那個賓館,乞兒和丑兒走了進去,王慈佛就告辭了。
  有些事情不能急,這段時間,先要讓乞兒熟悉一下這裡的情況。
  他自己……也有很多內容需要盡快掌握才行。
  而同一時間,就在乞兒坐著車欣賞蓉城風貌的時候,在蓉城一個小區之中,二樓,其實是跟三樓打通,上下兩層的建築。
  裡面。
  坐著一對父子。
  劉家大少爺,正把乞兒說過的事情,還有老爺子說的話,盡數告訴了自己的老爹。
  他想過,自己到底說還是不說。
  一方面他不想自己落得個『逃命』的下場,一方面,又不想讓自己的父親知道,自己在琢磨著家產,雖然……這件事長眼睛的都知道。
  劉家大少爺的老爹,如果乞兒在這裡的話,他真的會認識。
  劉唐。
  就是那個在迪拜飛機場見到的人,身上帶著一股血味的人。
  劉唐沉吟了很久,抽了根煙,眨了眨眼睛,再問一次:「確實是老爺子說的?」
  劉大少爺點了點頭道:「嗯,我去找那人算命,都是劉老爺子讓的。」
  劉唐點了點頭。
  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早些年處事很果決,但隨著年紀大了,攤子也大了,遇事都會想很久,不怕晚,也不怕耽擱,想透了才去做。
  劉唐,一個極為傳奇的傢伙。
  號稱蓉城第一慈善家,身兼要職,但為人『低調』,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麼的。
  甚至有很多人想要知道他的生平,他父親是誰,是不是官二代或者紅二代軍二代什麼的。
  但事實上,在三十年前,他就是個平凡人。
  平凡到……滿大街都是,碌碌無為的那些人。
  兒時父母離異,父親是一名礦工,酗酒,有時會打他。
  小學讀到五年級,便不讀了,離家出走。
  十五歲在街邊練攤,想趕趕『商潮』,但失敗了。
  腦子也不算靈光,但卻『悟』,很早的時候,就學會了開車。
  又漂泊三年,十八歲那年,是他人生的轉折。
  他成了魏四爺的司機。
  於是就成了一個吃住都在車上,二十四小時等候命令的小跟班。
  至於……魏四爺是誰。
  魏四爺不是誰,他是一個人,看似普通,誰都不知道他是幹什麼,卻異常有錢的人。
  蓉城有條『花雨街』,他可以指著那裡說,半天街都是他的。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但他到底是幹什麼的?
  如果要硬給個身份的話,那麼就是『幫手』。
  所有人,只要給得起錢,就能幫忙的人。
  比如要新建一座立交橋,下面需要*,可必然會出現的釘子戶,讓所有人都很煩。
  找魏四爺,三天,便可開工。
  比如從國外好不容易弄了一船貨,到了海關被扣住了,很多生鮮,一天就掉一成的價。
  找魏四爺,當天船就開走。
  比如某個夜場有幾個喝醉酒的傢伙鬧事,來頭大,身份高,弄得夜場幾天做不了生意。
  找魏四爺,當天那『受害人』就會來道歉。
  有人說他是中間人,有人說他是萬事通,有人說他是魏財神,有人……只叫他魏四爺。
  可就是這樣的魏四爺,死了。
  死的乾脆,就像很多人背地裡罵他的一樣,『出門被車撞死』,他真的就是出門,然後被車撞死了。
  第一次可能沒有撞死,那車又回來壓了幾下,輪胎在身上來回的蹭,直到確信一堆泥不可能從地上爬起來後……
  魏四爺消失了。
  可是他的攤子,卻必須有人接。
  就像魏四爺曾經喝醉酒自己說的一樣。
  白天,這裡歸警察管,歸政府管,晚上,這裡歸我管。
  倒不是真的成為統治者,而是……必須得有個人出來管。
  一個城市,一座如此繁榮的城市,自然成為周邊……甚至可以說上億人的中心。
  而一億人中,出來幾萬壞蛋那是很平常的。
  就是有人不做正行,就是有人專挑歪路。
  抓?抓得過來?或者說……抓得到?
  警察最怕的是什麼罪犯?
  流串犯。
  滿世界的走,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留下再多足跡,找不到人。
  那是人,額頭上沒有印著『我是罪犯』的人,扔在密密麻麻的鬧市街頭,說句不算誇張的話,就算是站熙熙攘攘的警察局門口幾個小時,也未必有人能認出來。
  這些人和事是必須管的,但明顯『警力有限』,事實上也確實有限。
  總不能每一個路口都停一輛巡警車吧?
  所以就得人們『自發』的管。
  可是曾經管理的人,卻沒了。
  魏四爺死了。
  蓉城在表面平靜的湖面下,風雲聚變。
  新區幫,黑江幫,乃至廣省幫,紛紛湧進蓉城街頭。
  白天裡他們就像*,晚上,就是爆炸的炸彈。
  聚眾鬥毆,打砸搶……
  一時間,過了晚上八點鐘,就不敢有大姑娘上街,曾經市中心的不夜城,也漸漸變得死寂。
  犯罪率在上升,稅收在減少,人們的控訴也越來越多。
  在全國都在經濟猛漲的時刻,這裡卻陷入了萎靡。
  而就在這種關頭,一個職位很低,但實權很大的年輕人,發話了。
  雖然職位僅僅是一個小所長,但上至高層,都會聽他的言語。
  因為他有一個很厲害的老爹。
  元勳!
  他提出了一個辦法,就是……既然現在亂,那麼……就想個辦法讓它不那麼亂,缺的是什麼,就補個什麼。
  但……缺什麼吶?
  缺一個魏四爺。
  可魏四爺死了。
  所以,就出現了一個劉爺。
  劉唐,這個曾經兢兢業業的司機,最為最瞭解魏四爺辦事手法和規律的他,自然而然的進入到了一個『扶持計劃』之中。
  一年。
  僅僅一年時間,整個蓉城再沒有人記得劉唐曾經僅僅是個司機。
  他們眼中,只能看到一個風雲般的人物,一個……只要出了麻煩,就可以去找的人物,一個……誰見到都高興,都開心的人物。
  劉唐。
  此時的他,看著自己一身名牌,焦急的滿臉冷汗的兒子。
  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歎了口氣,說道:「哎……那好吧,記得……在你小的時候,我曾經教過你放風箏吧?」
  劉大少爺點了點頭。
  劉唐繼續說道:「那是個很有趣,但很累的遊戲,好不容易飛起來,若是想讓它飛的高,我們就只能放放線,放得越遠,它飛的就越高,但飛的越高,我們就更要時刻的關注著它,時常的鬆一鬆,緊一緊,拉一拉,放一放……不光這樣,我們還要盼望著千萬別刮太大的風,若是來了大風,那我們只能盡量的收緊,再收緊……」
  劉大少爺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麼。
  劉唐說道:「這次,就按照那個算命的說的做吧,你好好管住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
  說著,他打了個響指,從外面走進來一個戴著金絲眼鏡,一絲不苟瘦瘦高高的年輕人,他手中端著一個盤子,盤子上面放著超過十部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