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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欺負人

  碗裡的水,不知道啥時候,少了一些——不可能是濺出來的,這碗就被塞在我懷裡,真要是濺出來,我衣服就得濕了。
  只能解釋,真被人給喝了兩口。
  可是,誰能攆著我喝青龍環繞的水,多他媽的晦氣啊!
  我想跟譚東他媽說不對勁兒,可嘴裡有個饅頭,也說不出來,在轉過了譚東墳地第二圈的時候,那個「咕咚,咕咚」的聲音,就又給響起來了。
  這個聲音我是聽清楚了,就在我身邊!我餘光不受控制的往碗口一看,我的臉是倒映在水面上,可我身邊,一閃而過,多了一張臉。
  我跟摸了電門似得,立馬渾身都給麻了,那他媽的,是個什麼玩意兒?
  而這個時候,譚東他媽已經牽著我轉差不多了,就看向了我手裡的碗,想逼著我倒水,可一瞅水沒了,眼頓時就瞪圓了:「好你個小王八羔子,你搗亂是吧……」
  她說到這也反應過了,我手被綁著,嘴被塞著,也沒法把這水給怎麼著了,不由一臉狐疑。
  我趕緊掙扎了起來,想告訴她這恐怕有點不對勁兒,正在這時候,天上的月亮被雲給遮住了,周邊一片漆黑,就墓碑旁邊的蠟燭光在騰騰的跳,而那本來黃不黃白不白的光,一晃眼竟然變成了微微的青色。
  燭發青,鬼點燈,貓來鬧,屍跳腳,這都是喪事兒上的大忌,連小孩兒都知道,我腦瓜皮頓時就炸了,難道,這裡真有那玩意兒?
  這些譚家人也都不瞎,全看見了。
  那幫人平時天不怕地不怕,這會兒沒忍住也有點發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都有點不好看:「嫂,差不多得了,回吧。」
  「那不行,」譚東他媽連忙說道:「招魂幡還沒插呢!」
  說著就要逼我插幡,可正這個時候,只聽「光當」一聲,我身後頭出了個挺大的動靜。
  這一下震得在場的人都給哆嗦了一下,這裡萬籟俱寂,傻子都聽得出來,聲音是從棺材那發出來的。
  而且,很像是有人在棺材裡面推棺材蓋。
  我的心也騰一下就跳起來了,一瞬間大家全不吱聲了,齊刷刷的看向了譚東他媽,譚東他媽臉色唰的就白了。
  「花娘那會說了,」一個親戚戰戰兢兢的問道:「這屍體,得綁上桃樹皮,小東子他……」
  譚東他媽沒吭聲,但是我聽到了她上下槽牙互相磕碰的聲音。
  想也知道,她肯定沒弄!
  「光!」又是一聲巨響,顯然是棺材蓋被人給掀開,滾到了地上的聲音。
  我勉強用餘光看到,青色的燭光後面,一個人影緩緩的在棺材那給站起來了。
  「詐屍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周圍的人「嗷」的一下全給跑了,譚東他媽撒開我就跑在最前面,兩隻腳快敲到後腦勺了,掉了只鞋都不知道。
  真是日了狗了,你們倒是先把我給撒開啊!
  「嚓……嚓……」這時候,棺材那邊傳來了腳步聲,像是有個人從棺材那出來,衝著我一步一步走過來了!
  我只覺得腦子裡瞬間就給白了,拼了命的就往前掙扎,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裡跳出去了,可身上的繩子質量特別上乘,我根本就掙脫不開,頓時遺囑就在心裡立了一半,正這個時候,我聽到身後響起了一陣笑聲。
  我一身雞皮疙瘩頓時就給炸起來了,寧願聞鬼哭,不能聞鬼笑,死人要是笑了,那就要拿你開刀啊!可是不對啊……我就算非常慌亂,可腦子也還是異常清醒,這個聲音不是譚東,而是個女的,而且聽上去……
  一隻手忽然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整個人就是一個哆嗦,而那個聲音接著就說道:「你怕什麼?我的手又不是烙鐵。」
  沒錯,跟我想的一樣,這個聲音,是海棠姐的。
  我身上的繩子給鬆開了,我條件反射的就把臉給轉過去了,可不是海棠姐正在我身後笑嘛!這一笑,好看的人心裡發虛——哪兒有真人能這麼好看呢?
  我後心出了汗,海棠姐她,真的死了嗎?
  這個時候,海棠姐已經把我給拉起來了,看了看我一身的傷,眉毛微微就皺起了,大眼睛裡微微露出了一絲不為人察覺的陰狠:「譚家敢對你下這個手……」
  那麼好看的長相,帶上這個表情,我忍不住又咕咚嚥了一下口水,兩腳不由自主有點打擺子:「姐,你……」
  海棠姐似乎回過神來,立刻把那個神色化開了,看著我的眼神又很溫柔:「怎麼了?」
  我不知道說啥好,眼睛條件反射就看向了海棠姐的腳——死人,是沒有影子的。
  可這一看,我卻愣了,在蠟燭光下海棠姐的影子被拖得很長,跟我的影子明明白白的映在了一起,怎麼能是死人呢!
  我的心這才落回到了肚子裡,可還是覺得不對勁兒,如果花娘和我爺爺騙我,他們又為啥要騙我?
  海棠姐眨了眨眼眼睛,覺察了我的意思,紅唇一勾就笑了,跟小時候一樣,抬手就捏了捏我的臉:「你看什麼呢?難道還以為,姐是個鬼?」
  「不是,花娘他們說……」我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就說道:「你早就死了。」
  海棠姐忍俊不禁,笑出了聲來,還在我面前轉了一圈:「你看姐像是個死人嗎?」
  她一顰一笑,都好看的讓人目眩神迷。
  這哪兒像死人,這是美若天仙。
  「不像不像。」我趕緊正了正心思,說道:「這裡面,是不是有啥誤會?」
  「你倒是聰明。」海棠姐一邊幫我擦身上的土一邊說道:「你也知道,咱們村醫療條件不好,我小時候得了急病,他們以為我死了,就把我扔了,可姐命大,碰上了好心人,把我帶到外面治好了,現在我也長大了,當然要回來了。」
  她抬手又擦了擦我的臉,眼睛裡倒映出了我來:「這裡還有牽掛。」
  我心頭一動,耳朵也有點發燒。
  原來海棠姐是進城了,難怪跟我們本地人看著不一樣,大概這就是人家說的「氣質」。
  「原來是花娘他們誤會了,這真是鬧了一場白花蛇……」
  本地方言,「鬧白花蛇」就是「虛驚一場」的意思。
  我剛要把心放回到肚子裡,忽然想起了海棠姐在瓜棚子裡無故消失的事情,心裡又提起來了,外帶海棠姐出現在這個地方,是不是也有點太巧了。
  我不由自主就回頭看了看棺材——我可沒忘,我身後的那張臉,還有棺材那的動靜。
  可譚東的那個棺材還是好端端的在一邊,看著沒啥變化,更沒被打開了。
  海棠姐像是看穿了我在想什麼,就笑著說道:「你也知道,咱們這裡的人就愛嚼個舌頭根子,那會兒在瓜棚子裡,怕他們胡說八道,我就躲在瓜棚子後頭了,沒來得及告訴你——你還不知道,瓜棚子後面破成個後門了吧?」
  瓜棚子後頭破了?我還真不知道。
  「你們口口聲聲說什麼我死了,我都想笑,本來想消停下來就去找你,」海棠姐笑著說:「可你被你爺爺拽走了,我也沒追上你,後來正好看見譚家人把你綁到了這裡來了,就故意藏在棺材邊嚇唬了嚇唬他們,怎麼,是不是連你也被嚇住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確實就一下解釋通了。
  只是剛才,確實有東西喝了我碗裡的水啊,那總不可能是海棠姐喝的吧?
  「唰……」正這個時候,來了一陣風,把樹林子吹的簌簌響,海棠姐一下靠在了我身邊,臉色有點不好看了,小心翼翼的說道:「茂昌,人家都說這個地方很邪,別是真有什麼東西吧,我……我有點害怕……」
  對了,這個地方確實挺邪的,別是我剛才真招惹了啥吧,再一瞅,譚東的棺材在發青的燭光裡,越看越瘆得慌。
  想到了這裡,我趕緊護住了海棠姐:「你別怕,有我呢!」
  海棠姐嘴角一勾就笑了,說那當然,我還得指望你護著我呢。
  那個笑容美的攝人心神,我心裡一陣發甜,世上,沒有海棠姐這麼好看的鬼。
  這麼想著,我就帶著海棠姐往外面走。
  月亮怎麼也不出來,我一開始也沒放在心上,畢竟我在這個村裡生活了這麼多年了,閉著眼睛都能找到路,可也不知道為啥,這次花了挺長時間,也沒走出去。
  我這心裡就有點七上八下了,這墳圈子不算大,撐死了走個十分鐘就出去了,我雖然沒有表,卻覺得我們走了得有四十分鐘不止,卻一直沒看到墳圈子出口的那個大槐樹,而且,這路越走越陌生了,我在本地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這條路。
  這難道,是傳說之中的鬼打牆?一股子冷汗從我後背冒了出來,該不會,是譚東不樂意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