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階找玄階幫忙，就跟黃鼠狼找雞幫忙一樣，肯定是不安好心。
「這一陣子，見習天師又來了一批，不過嘛，天師府還要去搜尋魔的漏網之魚，分身乏術，」左一航微笑著說道：「你這功德升的這麼快，在天師府這種人才濟濟的地方，也是不常見的，你一定有自己的經驗，能不能帶一下咱們這些小後輩，傳道授業解惑，也是一樁功德嘛！」
就是說讓我跟以前領導我的小宋一樣，給那些新來的見習天師當教練啊？
「你的實力我清楚，對你來說事情不是很難，」左一航拍了拍我肩膀，熱絡的說道：「也不用緊張，你已經是三等天師，做得到吧？」
三等天師，對了，在天師府裡，見習天師是沒有工資拿的，就跟小學徒一樣，只是管吃管住而已，可一旦成了三等天師，就是多年媳婦熬成婆，成為「熟練工」，有資格拿月錢了——做了別的貢獻，還能視功德大小，給獎金。
畢竟是天師，又沒成仙，也得吃飯。
剛才還想著入不敷出，把這一茬倒是給忘了——這麼說，他算是給我安排了個穩定的工作，今天開始能領工錢了？
我自己就上過見習天師的課，小宋那個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光當的都能搞定，更別說我了，聽上去確實不算太難，而且還是個肥缺，不僅受人尊敬，貌似還有其他的獎金。
小胖子一尋思，也低聲說道：「別說，老鐵，這可還真是個好事兒，不過，為啥他把好事兒介紹給你，難不成現在改變策略，想跟你睦鄰友好，搞好雙邊關係了？」
鍾靈秀知道左一航跟我一直勢如水火，眼神也有幾分狐疑。
就衝著他那個笑裡藏刀的眼神，也知道這事兒沒那麼簡單，不過我實在缺錢——再說了，他畢竟是天師府的骨幹，不服從他的安排，搞不好又得給我羅織什麼罪名，於是我就答應了。
「這可太好了！」左一航的桃花眼一亮：「有你領導，是這些見習天師的福氣。」
等左一航告辭走了，鍾靈秀斜睨了我一眼：「自己都沒照顧好呢，這下要去照顧別人，你行不行啊？」
「凡事兒都有頭一回，不試試怎麼知道？」我說道：「等領了工錢，我請你吃飯。」
鍾靈秀一愣，側過了臉，表情雖然還是很冷，秀美的耳朵卻微微有點發紅：「好，希望你說到做到。」
她對我其實不錯。
小胖子見狀，擠眉弄眼的就用肩膀撞我：「老鐵，你開竅了？」
開毛線的竅，我又不是漏勺。
等到了地方，那些見習天師已經來了，跟我第一次上課的時候一樣，站的整整齊齊的——他們跟我歲數都差不離，有的甚至比我歲數還大點。
小胖子作為一個「班幹部」類型的高階青銅鈴鐺，昂首挺胸，就給我來當「助教」。
大概這是他頭一回揚眉吐氣，暗爽的了不得，可他一看這些見習天師是誰，胖臉上的臉色頓時就微微一變，露出了幾分慫意，低聲就說道：「老鐵，不太好。」
小胖子從小在天師府長大，這裡的人都認識，我就問他這話什麼意思？
他咂舌道：「就知道左一航這個心機婊沒安什麼好心，這些見習天師不知道怎麼精挑細選出來的，都是些個出名的刺頭！你看左邊第一排，是馬家小少爺，叫馬洪波，那是個十足的混世魔王。」
馬家我記得，是非常擅長茅山術的一家，捉鬼趕屍這方面的實力非常厲害。
「這個馬家功高，是天師府的元老，誰都不放在心上。」小胖子低聲說道：「這個馬洪波前次參加入門考試，卻作了弊，被監考的天師給發現了，那個天師要收他試卷，他可倒好，當場就把試卷撕了，還把天師也給打了——說那個年輕的地階天師冤枉他，那個地階天師有口難辯，也不好還手，馬家一運作，他倒是如願進來子承父業，那個地階天師，反而是被天師府給開除了，據說出身雖然苦，但是品學兼優，挺可惜的。」
天師府的待遇是業界最好的，大家當然擠破了頭都想進來。
「你再看右數第三排，是以堪輿術見長的羅家的繼承人，叫羅明，他們家據說早年窺破天機，搞得現在五代單傳，羅明被慣的天不怕地不怕，前次天師府裡開會，他跟著羅長老進去，在桌子底下放了好些二踢腳，要不是那個在台上講話的天師身手好，外帶黃二白也在場，那眼睛當場就給炸瞎了！就算這樣，他爹媽照樣把事情擺平了，連個重話都沒人敢跟他說，」小胖子歎了口氣：「剩下的我慢慢給你介紹，可以說一個善茬都沒有，誰見誰頭疼。教他們，說不得動不得，你自求多福吧！」
看來，都是一些嬌慣的眉眼不正的問題兒童啊！而他們尊貴的出身在這，左一航是盼著我得罪一個倆的，來借刀殺人。
果然，他們打我這麼一來，神色就有點不對——因為我太年輕了，大家都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你是誰家的？」先是馬家小少爺馬洪波斜睨著我，開了尊口：「你才多大，就來帶我們？」
我沒動聲色，咳嗽了一聲，就說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茂昌……」
「哦，知道了。」羅家的小少年羅明把嘴裡的口香糖吐出來，也歪著頭開了腔：「我聽說，你是道門來的吧？」
「道門？」周圍一片噓聲，別提多看不起了——這些自詡祖上是名門正派的子弟，遇上我們這些「野生」的，覺得我們不正統，光招搖撞騙壞他們的名聲，恨不得拿鼻子眼兒看我們：「合著是野狐禪啊？」
「野狐禪上我們天師府來，把清淨之地熏的烏煙瘴氣也就算了，」馬洪波一撇嘴：「還腆著臉來誤人子弟，你臉皮夠厚的啊？」
「別管我什麼出身，」我笑瞇瞇的說道：「反正大家都是老君爺的弟子。」
一把老君爺抬出來，那幾個刺頭這才沒話說了——就算天不怕地不怕，既然祖祖輩輩都是吃這碗飯的，那也都會忌憚著老君爺。
「看著你歲數也不大，怎麼就有資格戴白銀鈴鐺了？」有人揚著下巴跟著起哄：「你有什麼本事，給我們亮一亮唄？」
「對！」那些小祖宗們都嚷了起來：「亮一亮，不然拿什麼服人啊？」
媽的這話說的，你們是來學東西的還是來看耍猴的？
我剛要說話，又有人尖酸的說道：「原來你們還不知道，人家根本也不用靠著本事服人，你們不知道他是誰？首席天師看上的男人！」
「他？」這下一下搞的群情激憤：「就憑他，能入了首席天師的眼？」
「我說呢，看著就沒什麼本事，鬧半天是賣色相吃軟飯的！」馬洪波冷笑了一聲：「我們又不靠著女人過日子，用你來教我們什麼？教我們吃軟飯啊？」
「對啊，我看首席天師看咱們這些棟樑精英看膩了，是想著換換口味吧？」羅明看著我，也說道：「不過首席天師的身份在這，寵寵個把小白臉，也可以理解，就是圖個新鮮，我勸你，你可別當了真。」
「我看懸，沒看這個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樣子，」馬洪波說道：「還真以為自己能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了。」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他竟然真一語成讖了——當然，這是後話。
鍾靈秀顯然是這些小二世祖的女神，女神青睞道門來的野狐禪屌絲，他們心裡自然不平衡——早先鍾靈秀跟左家聯姻，他們知道左一航不好惹，也沒敢有什麼怨言，後來鍾靈秀拒絕了左一航，他們總還覺得自己可能有點機會。
沒成想，鍾靈秀的對象又換成了我，他們落差太大，美夢破滅，當然就受不了了。
小胖子氣的瞪了眼，也顧不上這些人不好惹了，立馬說道：「這可是天師府，尊師重道，是祖師爺留下的規矩，你們別管我老鐵什麼歲數，是誰對象，知道他是比你們高一層的白銀鈴鐺，就足夠了。」
「喲，哪兒來了個豬鼻子上插蔥的？」馬洪波一瞪眼：「你又是哪一家的，上這裡現眼？」
小胖子頓時露出了一絲慫意——他好像還不知道自己家有多顯赫，但他還是挺起了胸膛：「規矩就是規矩，我說錯了嗎？」
「你跟我講規矩？」馬洪波上前一步，竟然掄起拳頭就要打在小胖子面門上：「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是規矩。」
「等一下。」我擋在小胖子前面，一下架住了他的手。
馬洪波似乎還沒被人攔過，難以置信的瞪著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攔著我？」
我笑，說道：「馬洪波是吧，我呢，是個文先生，今天就給你們上第一課——咱們先看看馬洪波的印堂，這個印堂晦暗無光，主暴死。」
周圍的見習天師一下全愣了，小胖子也拉了我一下，低聲說道：「老鐵，你生氣我理解，可你別信口瞎說啊。」
不對，我可不會拿著自己的飯碗開玩笑，這個馬洪波，是真的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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