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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趴窗戶

  那是個叫桂珍的姑娘,她是村裡碩果僅存的姑娘了,爹媽兄弟都出去打工,準備賺錢給兄弟娶媳婦用,她就在家裡伺候癱瘓的奶奶,按說是最需要我們的。
  桂珍雖然是村裡的姑娘,長得倒是村裡少有的白淨,脖子上吊著黑油油一根大辮子,未語臉先紅,老是羞怯怯的,很像是村口的丁香,是個挺小家碧玉的長相。
  一聽我們能去她們家「下榻」,她頓時也高興的什麼似得,連聲阿哥阿哥的叫著,手腳也特別利索,一下就把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的。領著我們進去,還給我們一人沖了一杯麥乳精喝——這還是城裡親戚看望她奶奶送來的,她奶奶平時也捨不得喝,又怕老鼠咬了,天天跟掛晴天娃娃似得掛在半空中,好像一個個燈泡。
  她把麥乳精送過來,小心翼翼就讓我們別嫌髒,說村裡雖然沒有洗潔精,可她在井水邊涮了好幾遍了。
  小胖子瞅著桂珍這個樣子,顯然有點挺同情的,就說妹子別多想,哥高興還來不及呢,這東西稀罕的很,城裡都喝不到。
  一聽這個,桂珍才羞怯的笑了,又忙著給了我們一兜桑葚,說知道胖哥喜歡吃,她從家裡樹上摘下來的,這下小胖子知道自己偷桑葚的事情東窗事發,鬧了個大紅臉,桑葚都吃不香了,而且一笑就是個黑舌頭,別提多可笑了。
  我們喝著麥乳精,我一尋思,順口就跟桂珍打聽,村裡出了這事兒,那些姑娘媳婦們都不見了,你天天跟她們在一起,有什麼線索沒有?
  桂珍一聽這個,臉色就不好看,有些難過的搖了搖頭,說要是有早就告訴給阿哥了,她們都被抓走了,就我沒事兒,我也覺得自己心裡怪對不住她們的。
  這話正是我想問她的,別人都丟了,就她沒丟,保不齊,就是因為她身上,有什麼特別之處。
  一看桂珍這個相貌,挺普通的長相,倒是沒什麼出奇的,而且官祿宮有橫紋截過,膽子應該挺小的。不像是邪物避而不見的那一種,而且還微微塌陷,日子過得應該挺勞苦的。
  從夫妻宮看,跟高原紅差不多,算是挺疼男人的那一種,將來應該還挺琴瑟和鳴的。就是鼻子窄小肉薄,主將來的男人長相必定不行,估摸算是個綵鳳隨鴉的下嫁。
  看到了這裡,我就問她有對象了沒有?
  桂珍鬧了個大紅臉,搖搖頭說還沒有——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出了幹活,就是在家伺候奶奶,根本也遇不上什麼合適的人。一邊說著,一邊偷著看我,小心翼翼的問我有對象了沒有。
  這麼問,她似乎還挺緊張的,兩隻手不由自主一個勁兒的攪動衣角。
  我一下就想起海棠姐來了——小時候那個滾下山坡的時候,把我腦袋護在懷裡的海棠姐。
  於是我就搖搖頭,花娘說的對,她回不來了。
  桂珍倒是挺高興的,對待我們更慇勤了,還給我們拿了很新的被子——本來是她提前做好,給自己做嫁妝的,上面是百合花和鴛鴦,這兩種互不搭配的東西,意思是百年好合,比翼雙飛。
  小胖子察言觀色,嘿嘿直笑,有點羨慕的低聲說,長成你這樣真好,但凡遇上姑娘,上哪兒都佔便宜。
  問了一氣,也沒覺得桂珍哪裡跟別人不一樣,我們也就去睡覺了。
  她們家是火炕土坯房,廂房裡還放著棺材啥的——看著可怕,其實是因為留守老人的孩子都不在身邊,所以一般提前都把壽材給預備好了,真出了什麼事兒也免得抓瞎。
  看著破爛的可以,地上有老鼠爬來爬去,牆上有壁虎鑽來鑽去,點燈還來蚊子蛾子大蒼蠅,其實土坯房冬暖夏涼,我住著還是挺舒服的。
  小胖子住不慣,又怕老鼠,勉為其難的才睡在了我裡面——也就是靠窗的那一側。
  我還是第一次跟小胖子睡,平時跟長手睡,他大氣不出,宛如一個死人,可小胖子就接地氣多了,呼嚕是震天響,感覺能幫著穆桂英當戰鼓,去破天門陣,搞得我總也是睡不著。
  正翻來覆去呢,忽然小胖子不打呼嚕了,我立馬抓住了機會,就想讓自己趁機睡覺,可沒成想,小胖子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顫聲說道:「老鐵,老鐵,你醒醒。」
  我一愣,說你咋了?
  小胖子看我醒了,抓著我的手更緊了,壓低了聲音,說:「你覺出來沒有,有人趴在窗戶上,瞅咱們呢!」
  我一聽,立馬來了精神,翻身就起來了。
  可趴在了窗戶上一看,外面黑漆漆的,什麼也沒有。
  我就問小胖子,人在哪兒呢?
  小胖子本來嚇得直哆嗦,一聽我還問他,倒是也愣了,也翻身起來了,仗著我在身邊,就伸著脖子往外看,這一看不要緊,也「咦」了一聲,忙說道:「我剛才看的清清楚楚,就在外面啊!」
  我就問他:「是個什麼人?」
  小胖子眨巴了眨巴眼睛,說:「這就說不好,太黑了。」
  我一尋思,好哇,這個鬧邪的看來是要往槍口上撞,於是我讓小胖子在屋裡保護桂珍,我背上三五斬邪就出去了。
  桂珍家房子雖然不大,可是院子不小,又長又平整,村裡人秋後曬糧食,都願意整個大院子。
  山裡空氣很好,月光照下來也特別的亮,放眼一看,院子裡空蕩蕩的,也確實沒有什麼人影,能躲人的地方也不多——就一個破碌碡還一個大碾子。
  我上那邊看了看,也沒看出什麼頭肚,心說那玩意兒速度可夠快的,再一想,對了,這東西來,八成是為了桂珍來的,我就跑到了桂珍臥室的窗戶底下,輕輕敲了敲玻璃,問桂珍睡了沒有。
  桂珍一開始迷迷糊糊的,但是聽到了是我的聲音,立馬就慌了起來,結結巴巴的就說沒睡呢,李家阿哥,什麼事兒?
  我就把事情一說,問她覺出之前有什麼不對勁兒的沒有。
  桂珍忙答應了下來,說沒覺著啊——一邊說,她就一邊撥弄自己的衣服,說衣服也沒少,她今天也沒洗澡,沒覺得有人來盯她。
  奇怪,難道我比那個東西還來早了一步?
  那行吧,我就讓桂珍別害怕,我就在這裡給她守著,一旦見到了什麼不對勁兒的,立馬告訴我。
  桂珍挺不好意思,說我累了一天了還在這護著她,更深露重的,她過意不去。
  我說沒事,這會兒是夏天,又不冷,我以前老是半夜看瓜地,早就習慣了。
  桂珍挺吃驚,說你也是農村來的?看著不咋像。
  農村也橫不能寫個「農」字在腦袋上,有啥像不像的。
  我守在外面,桂珍大概也睡不踏實,就一個勁兒跟我找話聊,問我小時候種瓜的事情,還講了自己種穀子種苞米煉桐油的事情,別說,都是農家子弟,還挺有共同話題,我們就糞肥的發酵展開了深刻的討論。
  正說著呢,忽然桂珍「媽呀」就來了一句:「茂昌哥,你……你後面,像是有個人……」
  就在她這一喊的同時,我冷不丁也覺得一股子涼氣給撲了過來,接著後心一寒——像是有人把手放在了我脖子上。
  活人的手,不會有這麼涼。
  我一手抽出了三五斬邪,衝著他就劈過去了。
  那個黑影沒想到我帶著這種東西,手縮的很快,我感覺的出來,他應該是被三五斬邪的煞氣給撞了一下,應該還撞出去了老遠。
  我還當你一個當街強搶民女的多牛逼,沒有金剛鑽,你他媽的攬什麼瓷器活。
  於是我轉過身就想著去追他,就看見一道黑影子貼著牆,飛快的就滑過去了。
  我一腳踹在了小胖子臥室的窗戶上,喊小胖子快起來看護桂珍,自己撐在了門上,就從土坯牆上給跳出去了。
  院子裡沒遮沒擋,看東西很順暢,可到了外面的樹林就不一樣了,黑洞洞的什麼都看不清楚,月亮這會兒也被雲彩遮住了。
  我也不看了,用心感覺那東西的陰氣——就從那東西的手放在了我脖子上,我就覺出來了,那肯定是個死人。
  難道又跟大豬蹄子似得,是個癡情男子?可大豬蹄子就喜歡一個小朵,這個東西擄走這麼多女人,簡直是個濫情男子。
  再說了,對死人來說,跟活人接觸的越多,對自己的損傷也就越大,他弄走這麼多活人女人,是想著慢性自殺還是咋?
  一邊尋思,我就聽見了西邊的核桃樹「嘩啦」響了一聲。
  我立馬就追過去了,果然看見核桃樹後面有個人影。
  我也沒客氣,抄起三五斬邪,反手對著那個人影就給削過去了。
  這一道破風聲過去,不少沒熟的核桃和嫩枝葉就齊刷刷的掉下來了,鋪面一股青氣味兒,而那個人影十分嫻熟的就閃避了過去,退了有三尺。
  誒嘿,有兩下子。
  棋逢對手三杯爽——不對,那原話是啥來著?記不清楚了,不想了,我凝神對著那個影子又把三五斬邪給反手削過去了,只聽「叮」的一聲,三五斬邪撞在了一個硬物上,震的微微一顫。
  奇怪,什麼東西,能抵抗的住三五斬邪?這傢伙還帶著武器呢?看來還真有點來頭。
  正這個時候,月亮又看好戲似得,從雲層裡面露出了頭來,眼前瞬間一片清輝,我一瞅對面,禁不住給愣了:「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