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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七章 老樹生懸葉

    我說這毛蛋不是明知故問嗎?你被誰打的?你報警舉報了人家製藥廠,那當然是制
    藥廠的人打你了?
    毛蛋說不是,是警察打的他!
    「警察打的你?」我問毛蛋。
    毛蛋說是的,警察打的他!
    因為那個製藥廠的老闆,就是縣裡公安局長的弟弟。
    那製藥廠,一天流水估計能有十幾萬,利益驚人,他報警了,那公安局長把這條消
    息給壓下來了,同時把毛蛋給騙到了公安局的報警室內,然後十幾個警察衝了進
    來,關上了房門、監視器,把毛蛋抓住,狠狠的毒打了一頓。
    毛蛋說到這一段的時候,眼睛裡還帶著淚光,他說道:水子哥,你說這世道咋成了
    這回事呢?閻王變鬼,本來應該保護我們的人,結果成為了報復我們的人。
    我問毛蛋:你怎麼不去告那些警察?
    「怎麼告?」毛蛋說:他們給我安了一個罪名,叫襲警,把我暴打了一頓之後,還拘
    留了我七天。
    「那七天裡,每天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進來,收拾我一頓。」毛蛋說:剛開始,我
    還還手的……結果呢,過了三天,我手都不敢還了。
    「那些打我的人,每次揍完了我之後,還跟我說——要是再有下次,直接廢了我一手
    一腳。」毛蛋說:他們說的「再有下次」,我當然知道是什麼。
    就這樣,毛蛋出來之後,就變成了一個慫蛋,再遇到什麼需要挺身而出的事,他再
    也不敢出頭了。
    一個**的毛頭小伙子,就這麼被人削成了「遇事就怕」的懦夫。
    不過,毛蛋成了一個懦夫,還不算,他忽然發現,人懦弱,沒本事,很容易被人欺負。
    他又學到了一個本事,就是諂媚,他一天到晚,給自己帶了一張諂媚的面具,遊走
    在各種混子、小老闆的人群裡面,見人就跪舔,見人就阿諛奉承,拍馬屁,各種酒
    圈子裡面打混混。
    「我混成了現在這個模樣。」毛蛋說:有時候我會有點小驕傲,但更多的時候,我會
    覺得我活得累,帶著各種各樣的面具,見人就裝孫子,我想說真話,可是真話到了
    嘴邊,就變成了馬屁!我看誰都是我爹,我看誰都是我大爺。
    「不想活了,太累了。」
    毛蛋說:可是我怕死!不過,如果現在有一個必死的機會,那就沒什麼好怕了。
    我說:你還不是真的想死!你還是想活,不然你不會找我了。
    「是啊!」毛蛋說:還是怕死,骨子裡還是有點怕,我最捨不得,就是梅子姐了。
    我問毛蛋:梅子姐是誰?
    「是我相好。」毛蛋跟我說。
    原來,梅子姐就是毛蛋ktv裡的一個老鴇。
    梅子姐人長得挺豐滿的,是個歡場老手,和毛蛋掛在一起,兩人經常一起過夜。
    毛蛋說他和梅子姐,肯定不算愛情,就是雙方各取所需而已,但是,他好多次都想
    到了死,可是死前,腦海裡面,總是會浮現出梅子姐的影子。
    想到了梅子姐,毛蛋就又想活啦!
    接著,毛蛋扭過頭,對我說道:對了,水子,如果今天,你實在救不了我的命,能
    幫我辦一件事嗎?
    我問毛蛋:什麼事?
    毛蛋直接從褲兜裡面,摸出了一張銀行卡,遞給了我,說道:這裡面有我的積蓄,
    不多,一百多萬的樣子!如果我死了,你就把這張銀行卡,給梅子姐。
    我接過了銀行卡,問毛蛋:你不怕我把你的錢給私吞了?
    「不怕!」毛蛋說:我現在清楚你小子了,你特別講義氣,也是個狠人,這一百多
    萬,你看不上的。
    接著,毛蛋又說:對了……你告訴梅子姐,我死了,ktv歸她,她要是願意繼續開下
    去呢,那就開,要是不願意開下去呢,那就把ktv賣了,然後換成錢,遠走高飛,
    找個男人過安生日子,別特麼再出來拋頭露面了,享受享受生活去吧。
    我聽了毛蛋的「將死之言」,我越發的覺得那句話說得挺對的——每一個卑微的軀殼裡
    面,都住著一個高尚的靈魂。
    毛蛋對社會而言,無比卑微,但他在梅子姐的心裡,是很高尚的。
    我開始覺得毛蛋說謊了,他說他和梅子姐之間的交情應該不叫愛情。
    可是我覺得,如果這都不算愛,那什麼才算?
    我拍了拍毛蛋的背,說道: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會把這些話,都告訴梅子姐!如果
    你活著,我也會把這些話,全部告訴梅子姐。
    「謝謝!」
    毛蛋苦笑一聲,又沉默下來,等著我給他做紋身。
    我繼續幫毛蛋做起了紋身。
    這個紋身,我一直做到了最後一點點的時候,在我以為我復刻毛蛋背後的「火鳳凰」
    紋身,毫無收穫的時候,忽然,我感覺我來神了,渾身一激靈,像是鬼上身了一樣。
    接著,我的面前,開始出現了電影幕布似的東西。
    我瞧見,一個穿著黑色袍子的人,拖著一根鐵鏈。
    鐵鏈的後面,串著一個又一個鬼哭狼嚎的人,這些人都紮了很長的辮子,是清朝的
    人,清朝的男人才紮著一個麻花辮呢。
    至於黑色袍子的人,我看不到他的臉,因為他帶了一個帽子,他的臉,在那帽簷的
    下面。
    不過,我看清楚了,這根鐵鏈身後的一棟大宅子。
    宅子的門口,寫了四個字「上官府邸」。
    那黑袍男人,用那鐵鏈,拉著那些人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當我再也看不到黑袍人的時候,我再次恢復如常。
    我復刻了毛蛋背後的紋身,但是……也收穫了這紋身本來的記憶,但我卻不知道這些
    東西,都是啥!
    我讓毛蛋重新穿好了衣服,把他給帶到了家裡。
    我跟馮春生說,我通過毛蛋的紋身,獲得了一些信息——但是這些信息,我實在是不
    確定是「白眉狐狸」的,我不知道一個黑袍男人,用鐵鏈,牽著許多個人的畫面,揭
    露了白眉狐狸的什麼。
    馮春生讓我再打電話去詢問詢問,看看我看到的消息,到底有什麼玄機。
    「我去問事,你呢?」我問馮春生。
    馮春生說道:我啊?我給毛蛋下風水陣。
    馮春生指著土樓外面,說道:這土樓,前後有山,左右有水,我下個風水陣,用這
    山勢和水勢,護住毛蛋的小命。
    我一聽,對馮春生豎起了大拇指:這特麼才是玄門第一人的手段!
    「廢話少說。」馮春生說:你趕緊去問人,今天只要白眉狐狸敢動手,咱就把他給收
    拾了。
    要說馮春生現在提高境界了,口氣是真的大。
    不過,這也挺好,我把毛蛋,交給了馮春生,我去了走廊裡面打電話。
    我想詢問詢問,人頭鳳凰身、上官府邸、還有神秘的黑袍人,到底代表什麼。
    我首先詢問的是龍二。
    我期間還跟龍二說起,說這事發生在清朝。
    那黑袍人用鐵鎖,勾走的那些人,絕對都是清朝人,那大長辮子!
    龍二想了想,說他認識一個玩「雜項」的古玩大師,專供清朝的「雜項」,他去問問那
    位大師。
    這古玩裡面,分門別類,其中有一個叫「雜項」,雜項是啥?蟈蟈葫蘆,斗蛐蛐的斗
    具,香爐等等,都是雜項。
    這些物件小,玩這種東西的玩家,那得是個歷史通,正史之類的,那是門兒清,對
    流傳下來的一些「野史傳說」「胡同裡的龍門陣」,那都得瞭如指掌。
    龍二去幫我詢問去了,我則在焦急的等待。
    我這一等,就是一下午,從下午兩點多,一直等到了晚上八點,這時候,龍二才把
    電話打給了我。
    他在電話裡跟我解釋,說那大師下午手機沒開機,一直到晚上六點多才開機的。
    我讓龍二別整這些沒用的,先說點靠譜的事。
    龍二這才跟我說。
    他說那大師說了,我提供的這些信息,還真有一件事應景。
    什麼事?
    就是清朝康熙年間的一次「文字獄」,犯事的是杭州的「上官牧才」一家。
    這家的家主「上官牧才」,是一個讀書人,但是他沒去考取功名,反而做起了生意,
    做的是糕點生意,做得很大。
    有一次,他跟幾個朋友喝酒,其中一個朋友數落上官牧才,說他其實就不是一個讀
    書人,不去考取功名,是因為肚子裡沒貨!
    那上官牧才有點急脾氣,哪兒能忍啊,立馬說自己是漢人,有文人風骨,不樂意去
    考取滿人的功名,所以不去的。
    為此,他還為了彰顯文采和骨氣,在店裡的牆壁上,題詩一首。
    這首詩其中有兩句,叫「君子泛青臨老樹,仰看懸葉生悲意」,這句詩,說的是君子
    出去「踏青」,走到了一顆老樹旁邊,然後抬頭看到了老樹上的「懸葉」,心生悲鳴之感。
    但其實,這句詩,在當時,是標準的反詩。
    「泛青」意指「反清」。
    「懸葉」的話,那就更有說法了——康熙帝的名字,叫「愛新覺羅玄燁」,「懸葉」音同
    「玄燁」,這詩把「玄燁」比作老樹懸葉,隨時都會被吹落到泥土上,遭人踐踏。
    這首詩提了,自然是被人舉報了,這首詩也被送到了朝廷。
    不過,康熙在朝廷上,大聲宣讀了反詩之後,竟然興致大好,宣佈放了「上官牧才」
    一家。
    「放人了?」我有點奇怪,問龍二,這康熙,可是很喜歡搞文字獄的人啊,他念了這
    反詩,竟然放人?
    龍二卻說:你沒聽錯,康熙帝說了一句話……和你說的人頭鳳凰身的火鳳凰有關,也
    因此放走了上官牧才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