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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 師門情真

    劉老六也不反對我的話,說:對啊……我就是一個溜鬚拍馬的人,可是社會最需要的
    就是我這樣的人,這生活如意的人,有幾個不是靠著溜鬚拍馬上去的?
    我沉默了,還真別說——這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社會上,還真就是這麼一股子歪風邪氣,老一輩的人管這叫「油滑虛偽」,現在稱這
    些人叫「情商高」。
    劉老六說嗩吶隊的規矩是,滿了十三歲,才能去參加喪葬演出,拿主家的錢,所
    以,那時候我師父一個人不停的練著嗩吶,嗩吶技藝越發的爐火純青。
    劉老六呢,靠著和喪葬隊關係好,七八歲就開始跑場子賺錢了。
    他賺了錢呢,也不藏私,買幾包煙,給喪葬班的人發一發,剩下的,經常用來買零
    食,和我師父一起吃。
    我師父其實瞧不上劉老六,但那時候他才多大,不到十歲,對零食的誘惑力幾乎沒
    有,兩串亮堂堂的糖葫蘆伸到了他的嘴邊,他可沒有不吃的道理。
    一來二去,我師父其實享受了劉老六不少的恩惠。
    在我師父十一歲那一年,劉老六當時九歲,喪葬班給閩南當時陰陽刺青師岳天浪的
    家人,搞了一場葬禮。
    葬禮過後,按規矩,主家要請喪葬班的所有成員吃一餐飯。
    飯席上,岳天浪也過來了,他問喪葬班的班主,說這葬禮搞得還不錯,其餘地方都
    挺專業的,就是嗩吶匠的嗩吶,吹得那叫一個稀鬆平常,一點也不高亢。
    班主跟岳天浪說:這嗩吶難吹,難練,更要揣摩運氣的方式,難出人才。
    岳天浪也懂嗩吶,說是啊——這嗩吶難吹,整個閩南,都找不出一個能吹《百鳥朝鳳》
    全本的人了。
    班主點點頭,說:岳爺說得對……不過,我估摸著還有兩年,這閩南就得出一個能吹
    《百鳥朝鳳》的人了。
    「誰啊?」岳天浪問。
    班主說嗩吶隊有一個叫廖程鵬的小孩——十一歲的年紀,能吹一大半的《百鳥朝鳳》。
    「啥?」岳天浪猛地站了起來,問班主:那小孩多大?
    「十一歲!」班主說。
    吹嗩吶嘛,吹的就是一口氣,這口氣和人的肺活量有關係,人在十一歲的時候,肺
    部還在發育,這時候憑借一口氣,吹上大半的《百鳥朝鳳》,這成年了,吹《百鳥朝
    鳳》,自然不是什麼難事了。
    岳天浪對我師父廖程鵬有了興趣,飯都不吃,讓班主帶他去看看我師父廖程鵬。
    班主連忙去了客房裡,喊了一個人在客房裡練嗩吶的廖程鵬,去書房找岳天浪了。
    岳天浪讓我師父吹吹《百鳥朝鳳》,能吹一大半就行了。
    我師父是個孤傲的性子,他登時說道:吹一個大半算什麼,我能吹全本!
    「小娃娃,口氣不小。」岳天浪點了一泡煙,讓我師父吹《百鳥朝鳳》試試。
    我師父二話不說,直接拿起了嗩吶,開始吹了起來。
    他吹到一大半的時候,其實氣已經洩了,但我師父是個耿直的性子,憋足了勁,憋
    紅了臉,直接把《百鳥朝鳳》的後面半截也吹出來了。
    由於洩氣了,後面吹的不怎麼動聽,但岳天浪在一旁瘋狂鼓掌,連著喊了四個「好」字。
    班主舔著臉,求岳天浪給點賞錢。
    岳天浪笑了笑,讓賬房給支了四根金條,然後遞給了班主,說:四季發財。
    班主握住四根金條,誠惶誠恐,為什麼,因為岳天浪給他的錢太多了。
    他連忙把金條放在桌子上,雙膝跪地,跟岳天浪求情,說:岳爺,我可不是貪圖你
    的錢,只是剛才看您高興,就斗膽要了賞錢,您這四根金條,羞煞我了。
    他以為岳天浪生氣了,故意拿四根金條逗他玩呢。
    結果岳天浪直接把金條放在了班主的褡褳裡面,說道:兄弟!這金條真是給你的——
    但是,人留下!這個叫廖程鵬的小伙子,我看中了……我收他當徒弟。
    這下子,班主有點不太明白了,他說廖程鵬就是一個嗩吶匠——吹嗩吶吹得再好,也
    是一個吹嗩吶的,留在岳天浪身邊有什麼作用?
    岳天浪說:這性子如金,我這一身的本事,到現在沒找到衣缽傳人,廖程鵬是個好
    苗子,他是一個能夠潛心學習的人……除了潛心學習之外,他還有一股子不服輸的執
    拗勁,這勁頭,我喜歡!廖程鵬從今天開始,就是我的徒弟了。
    班主還想說什麼?但最終沒說話了——這四根金條,太多了,一個廖程鵬換上四根金
    條,太值了。
    就這天開始,我師父開始正式學習陰陽繡。
    那天,岳天浪收了我師父當徒弟,喪葬班也背起了行囊往老家走了……才走了十幾
    裡,當時九歲的劉老六到處瞄,心不在焉。
    喪葬班的人就問他:老六,看啥呢?
    劉老六說:我看我師哥廖程鵬呢,怎麼沒見他?
    「你師哥啊?他以後是大人物了……他拜了岳爺為師,再過個幾年,沒準咱們班主見
    了廖程鵬,都得喊一聲廖爺!」喪葬班裡的人不無羨慕的說。
    岳天浪是閩南陰行扛把子嘛,有頭有臉。
    劉老六又問:那個岳天浪厲害嗎?
    「厲害嗎?」喪葬班的人說:早十幾年前破四舊鬧得那麼凶,沒有破到岳爺的頭上
    去,為啥?岳爺曾經救了政府裡的一位大員,那大員賣了岳爺一個面子,咱們市裡
    的四舊,都沒破!很多手藝人,都得了岳爺的照顧,現在日子慢慢好起來了……那些
    手藝人也都混得有頭有臉了,他們知恩圖報,每年對岳爺越發的捧場,岳爺在咱們
    市裡的能耐,那是大得沒邊。
    聽了喪葬班的話,一向擅長鑽營的劉老六又起心眼了,他晚上溜出了喪葬班,走了
    十幾公里的路,在天亮的時候,到了岳天浪的府邸。
    他不停的拍門。
    門倌出來問劉老六找誰?
    劉老六說要找他師哥廖程鵬。
    門館把劉老六放了進去。
    劉老六直接往院子裡跑。
    院子裡面,岳天浪正在教廖程鵬陰陽繡的手段呢,見到胡亂闖進來的劉老六,問:
    你誰啊?
    「師父。」劉老六直接跪在了岳天浪的面前,吼道:師父在上,受徒兒三拜。
    說完,他就要往下磕頭。
    結果岳天浪直接一把扇子頂在了劉老六的額頭上,說道:江湖上徒弟拜師,磕三下
    響頭,但這三響頭,不是什麼人都能磕的——廖程鵬一個響頭沒磕,但是成了我徒
    弟,你今兒個在這磕一百個響頭,我也不收你。
    劉老六又衝我師父喊:廖師哥,廖師哥,你幫我說說話啊,你幫我說說話啊,給師
    父老人家美言幾句,讓他收我當徒弟啊。
    我師父沒說話,岳天浪在一旁冷笑,說道:你這個小孩,機心太重,性子過於輕
    浮,也不夠專心……養著你,怕是要養出一隻白眼狼啦!我不收。
    這時候,我師父扯住了岳天浪的衣角,說道:師父,你還是收了小六吧——他,他是
    我最好的朋友。
    「有多好?」岳天浪問我師父。
    我師父說:最好最好的!
    岳天浪這才蹲下了身子,一把折扇搭在了劉老六的肩膀上,說:我事先告訴你,我
    交你的,是拳腳功夫,不是我的陰陽繡功夫,而且,往後廖程鵬自然要接任我的衣
    缽,你當他的左膀右臂!
    「我願意,我願意。」劉老六連忙說道。
    岳天浪又說:如果你對廖程鵬有二心,我就廢了你!
    「是!師父!」
    就這樣,劉老六在我師父的拉扯下,才當了岳天浪的徒弟,走上了「人上人」的路!
    原來曾經的劉老六和我師父,還有這麼一段往事呢。
    我聽到了這兒,猛地站起了身,拍著桌子,對劉老六吼道:既然你說了你跟我師父
    的事,那我就好好跟你說道說道了,當年你怎麼當上的閩南陰行老大?
    「你師父要培養你啊,就把位置讓給我了。」
    「後來呢?我師父假死,從此銷聲匿跡呢?」我問劉老六。
    劉老六說道:這事和我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我盯著劉老六說:是你……你怕我師父搶了你的位置……所以,你才下
    黑手,逼死了我師父,我師父知道鬥不過你,就假死,現在銷聲匿跡不敢出來,也
    是因為你!
    「你瘋了吧?」
    劉老六盯著我,說。
    我繼續指著劉老六的鼻尖,說道:你……你就是陰山大司馬!咪咪是你殺的,豆三也
    是你殺的。
    劉老六有些慌亂,說道:你從哪兒聽說的這些小道消息啊?
    「不是從哪兒聽說的,是我根據線索,查出來的。」我說。
    劉老六先是一愣,接著又有些無語的說道:你想像力這麼豐富,你怎麼不去搞發明
    啊?沒錯,我這段時間,是想把我幹掉,以免你搶了我的位置,但這是對你,如果
    你師父在這兒,我壓根就不敢搶!我雙手讓給他。
    「你不承認?」我盯著劉老六說。
    劉老六冷笑一聲,說道:我承認什麼?你說的事,都是子虛烏有的事,還我是陰山
    大司馬?那種大能量的人,可不是我這種小嘍囉當得了的。
    我早就料到,劉老六斷然不會輕易的承認這些事情——所以,我還有一套殺手鑭。
    我現在使出了我的殺手鑭,我對劉老六很嚴肅的說道:豆三……還沒死——豆三在車
    上,要不要我拉他過來,和你當面對質。
    如果劉老六是陰山大司馬的話,他殺了豆三,就是知道豆三有「奇聞小鬼」的能力……
    但他不能確定豆三是不是真的死了,所以我現在放出豆三沒死的煙霧彈,其實就要
    「詐」劉老六一記。
    劉老六會吃我這記陰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