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陰陽刺青師 > 第四百六十章 百鬼夜行 >

第四百六十章 百鬼夜行

    大平原孝乾笑了一聲,好像根本沒有聽我說話一樣,直接解釋「替死神木」的陰陽術。
    他說人的陰陽四毒,手、眼、身、心,都有代表性的「毒位」。
    比如說手毒,必須是手心的一坨肉。
    眼毒,是眼睛的瞳孔。
    身毒,是腹部丹田處的一塊肉。
    心毒,是心臟外面的一層心肌。
    手、眼、身、心,四毒位是人體最有靈性的四個地方。
    替死神木,就是靠這四個地方的肉來製作的。
    大體上,是把一個人的「手眼身心」四毒給提煉出來,然後慘雜那人的血水,攪拌成漿糊狀的東西,然後盛放在一個罈子裡,貼上一張陰陽道的符菉。
    三天之後,取出四毒,用來種樹。
    這時候的樹,就是「替死神木」。
    替死神木,和茅山派的替死稻草人差不多,種在了院子裡,能夠擋住江羽的鬼頭刀砍頭。
    那江羽,每天只能在夢中砍上江小司一次頭。
    他要連續砍上十天,才能砍掉一顆替死神木。
    這些年,大平原孝,就用替死神木,給江小司續命。
    所以,雖然江小司一直都在做「被砍頭」的噩夢,卻從來沒有被江羽真正的把頭給砍下來。
    江小司在騙我們來上海的時候,說他是這兩年才開始做「砍頭」的噩夢的,但實際上,已經砍了二三十年了。
    大平原孝盯著我們,說:上次你們說過,日本陰陽道,只分陰陽,沒有化解的沖氣,所以,總是過於暴戾——的確,這就是陰陽道的弊端,我的替死神木,是要耗掉江先生陽壽的,所以他才在這個年紀,就滿頭白髮,往後要續命還得靠你們陰陽繡啊!
    我捏緊了拳頭,罵道:大平原孝,你這個來自日本的陰陽師,果然干的不是什麼正經勾當!
    「哈哈哈!」
    大平原孝仰天長笑,笑完,說道:上次,我欠你們一個人情,今天,我替你們解釋了替死神木,這個人情,就算還完了。
    完你奶奶個腿,別說你這根本沒還我們人情,我們還不想要你的那個人情呢。
    江小司一旁說道:每次,我那死鬼太祖爺爺砍掉一根替死神木,那替死神木就會不停的留著紅色的血液,一流就是三天,還會散發一種奇怪的苦味,嘖嘖,有你的陰陽繡,我這種驚悚的日子,算是不用再過了。
    大平原孝也說道:也不用再死勞工了,那些勞工,可都是搖錢樹,柴琦先生,每次讓我解決一個勞工,總是有些心疼。
    「什麼?你們的四毒,都是從那些被騙到日本當勞工的可憐人身上弄的?每一根替死神木的製成,代表一個勞工性命的終結?後院可有上百顆替死神木啊!」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面前這個英武級的陰陽師——大平原孝和江小司,真的是不把人命當人命的人,奶奶個腿子的,我真是恨得牙齒直癢癢。
    江小司露出勝利的微笑,說道:今天,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身上,於水,我就問你——你給不給我做陰陽繡,如果不做,那我說話可是算話的,馮春生的骨頭,一寸一寸的打斷,你的兩個女性朋友,我也要人當著你的面,蹂躪!
    我恨得牙齒直癢癢,可這兒,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我說的話,不會重複第三遍。」江小司猛地猙獰了起來,他走到了馮春生的面前,揪住了馮春生的頭髮——最好不要和我為敵,不然你,就和那些被我賣到日本的黑工一樣,最後成了我們後院棕櫚樹的肥料!
    我的雙拳,攥得緊緊的。
    「出手,或者不出手,是一個難題。」大平原孝一旁說著風涼話。
    江羽則扛著鬼頭刀,一旁發著悶氣,沒辦法,有「替死神木」在,他殺不了大平原孝。
    我陷入了一個兩難的抉擇——是鎮住江羽的陰魂,讓大平原孝繼續逍遙法外——還是不鎮住江羽的陰魂,我和我的兄弟們,認栽了?
    到底做哪一個選擇?我很為難。
    這時候,馮春生猛地喊了一句:水子!不能給他紋陰陽繡——那江羽的凶魂,是六壽劊子手,他的魂魄,凶得很!那個大平原孝拿江羽沒有辦法,只要你不紋,要麼江羽在砍完了替死神木後,砍掉江小司的頭,要麼,江小司要被替死神木,耗盡陽壽——這樣的畜生,絕對不能活!
    馮春生也嚎啕起來,他身邊穿西服的男人,對著馮春生劈頭一巴掌。
    我徹底怒了,使勁往前衝,要先跟那個西服男人幹起來。
    不過,我立馬被另外兩個江小司的手下,攔住了!
    「住手!」
    在我要拚命的時候,江小司走到了那個打了馮春生一巴掌的人身邊,問道:誰讓你動手的?我讓你動手了嗎?
    西服男沒說話。
    「手伸出來!」江小司呵斥道。
    西服男沒有動。
    江小司又吼道:把手給我伸出來,哪只手打的馮春生,你就把哪只手,給我伸出來!
    西服男沒了辦法,伸出了右手。
    江小司猛地抓起了切普洱茶磚的刀子,一刀扎穿了那西服男的手腕。
    西服男立馬頭上汗珠豆大,但是不敢多說話,蹲在一旁,跪在地上,捂著手,強忍著疼痛。
    這江小司是真的狠辣。
    江小司轉頭看向我,說道:於水,你也看到了!我這個人……對你是很誠心的,你把我太祖爺爺的凶魂鎮住,我放你們走!
    這時候,江羽對我吼道:陰陽繡傳人,動手吧!我江羽無德無能,面對這樣的江家敗類,卻毫無出手的辦法,你動手,鎮壓我!
    江羽也發話了。
    我對著江羽一抱拳:前輩,實在沒辦法,兄弟們的性命,在我面前擺著在!
    「別說了,對不住你們的,是我江羽。」
    江羽單膝跪地,一隻手豎著鬼頭刀:我一生無德,我是清朝最後的一個六壽劊子手,在我生前,我在光緒皇帝的手下當差——我很清楚的記得,那一年,戊戌變法失敗,老佛爺抓了戊戌六君子,其中,我親手砍掉的,是譚嗣同的頭顱!
    「譚嗣同是個君子,也是個猛士,他在被捕前,對勸他逃亡日本的好友說——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今日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嗣同始。譚嗣同的這一份慨然赴死的氣魄,一直在折磨我的靈魂,讓我對我曾經做過的錯事懺悔!」
    他說:我沒得選擇,所以我砍掉了譚嗣同的頭顱,但譚嗣同有得選擇,卻依然願意用鮮血,喚醒人心,今日,我比不得譚嗣同大俠,但是,我也要有這份慨然赴死的勇氣——因為我的後人,是一個混蛋!
    「放心!今天,不管你們怎麼對付我,就算點了我的天燈,讓我神魂俱滅,我江羽,毫無怨言!」
    江羽猛地給我磕了一個頭。
    我的眼眶通紅,看向了江小司:陰陽繡,我做!
    「陰陽繡分陽繡和陰繡,我倒是要問問——你做什麼圖案?」江小司紋得很專業,明顯對我調查太多。
    我說江羽是「六壽劊子手」的凶魂,需要靠大量的惡鬼來鎮壓——所以,我的這幅紋身,叫「百鬼夜行」。
    聽到我要紋的圖案,那大平原孝直接說道:百鬼夜行?我們日本的紋身!
    「小.日本,你給我聽著!你以為百鬼夜行是你們日本陰陽道的圖案嗎?放屁,那都是中國老祖宗傳到你們日本去的!」我說我紋的,是中國的《百鬼夜行》。
    江小司說:事不宜遲,現在就來吧。
    我盯著江小司說道:這幅圖案可大,要是把你紋死了,那我可不負責。
    現在我說話,十分不客氣了,對於江小司和大平原孝這樣的牲口,我沒必要客氣。
    「不怕,我現在痛感幾乎快消失了,紋身對我來說,不疼。」江小司脫掉了上衣,露出了胸口「神風敢死隊」的紋身。
    我冷冷的笑道:今兒個,我做這幅紋身!做完了,我也就活不成了——我兄弟的命……
    「我放!」
    「靠!水子,你要玩啥?命都不要了。」
    「我做這幅百鬼夜行圖,鎮壓江羽凶魂,是失德,不仁不義,大丈夫頂天立地,大好男兒,人生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為這樣的惡棍消災,我沒臉活在這個世上!做完了紋身,我等你們走了,我就和這幾個人拚命。
    「哼哼哼,有血性。」江小司說道:如果那被我賣到日本的黑工,像你這麼有血性,我的生意,也做不了這麼大了。
    我嘴角上揚,說道:躺下吧。
    江小司一躺,我說道:知道我是陰陽刺青師,你這兒準備了紋針和顏料嗎?
    「前面櫃子裡!」江小司趾高氣昂的說道:越是征服你們這群有血性的漢子,我就越是舒服!嘖嘖……這種過程,不言而喻。
    咪咪流著淚,喊我:水子,是我害了你!沒想到江小司是這麼一個人……
    「跟你無關。」我平靜的看著咪咪,幫她擦乾了眼淚後,去櫃子裡拿了紋身,直接用切割細線的小刀,劃開了中指,衝著天空,彈出了一滴指血:「一滴血敬我師父廖程鵬——弟子不肖,今日絕筆,無法再繼承陰陽繡衣缽!」
    接著,我又衝著地上,彈了一滴指血,說道:二滴血,敬陰陽刺青師列為祖師,陰陽繡風光而起,在弟子這兒,卻落了個籍籍無名,若下黃泉,請祖師諒解。
    然後,我又衝著江羽,彈了一滴指血,說道:三滴血,敬江羽前輩,今日用你的凶魂,討我兄弟的性命,實在無法,但求原諒。
    江羽把頭埋得低低的,不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