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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無眼明王

    我先沒管正常不正常,我首先問馮春生:什麼叫唐卡。
    馮春生告訴我,說藏族人曾經逐水草而居,他們到了一個地方,就要虔誠拜佛,可是新去的地方,寺廟還沒有修建起來呢,怎麼辦?他們有唐卡。
    唐卡就是一些卷軸畫,主題就是手繪的「佛像」,也有一些佛的故事。
    用紅棗木框,裝裱好這些卷軸畫後,懸掛在家裡的牆上,就可以朝佛了。
    西藏的「唐卡」不同於工業化的裝飾畫。
    唐卡是非常具有藝術價值,也非常高端的,唐卡的畫師,往往能賦予佛像「佛性」,筆力高深。
    現在在世的唐卡畫師,並不算太多,大師級的那是少之又少,所以,每一幅唐卡的問世,都會引發懂行的有錢人瘋搶。
    像德西家裡的這些唐卡,筆力高超,繪畫精細,架構非常完整,一看就是大師級的作品,價值不菲。
    「這個德西很有錢啊。」我說。
    不過我感覺我說的是廢話,能花一百二十萬,找魏走召畫了六十隻眼睛的人,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嗎?
    馮春生指著這些唐卡說:不過很奇怪,這些畫上,有佛,有妖魔,一般的唐卡,都是佛性大於魔性,為什麼這幅畫,是魔性大於佛性呢?奇怪!
    我說這也不能說明德西奇怪啊?
    充其量,是這些手藝很高超的唐卡有古怪!
    馮春生說不光是這個,接著,他指向了客廳的四個角,那四個角里,每一個,都有一個兩米高的木雕,黑木雕刻。
    四尊木雕,我都認識,畢竟我也是搞刺青的,跟很多佛像接觸過——這四尊佛像,就是密宗的四大明王。
    密宗一共有八大明王,這四尊,就是八大明王裡面的頭四個。
    分別是——降三世金剛明王、大威德金剛明王、大笑金剛明王、大輪金剛明王!
    這四個明王很奇怪,都沒有雕刻眼睛。
    我問馮春生:明王不雕刻眼睛,有什麼說頭嗎?
    「廢話!說頭大著呢。」馮春生瞪著眼睛,說:有些小人,惹下了眾多惡鬼的時候,就會借用明王的力量來鎮壓惡鬼——但是這些惡鬼是他做的孽,明王也不會饒過他,他就會……就會不雕刻明王的眼睛的,算是欺騙佛祖的一種行為。
    哦!
    我立馬理解了,莫非——德西就是馮春生說的那個人?
    我想了想,又說:這個先不提,待會再說,憑借唐卡和佛像,說德西和某些陰物有糾纏,也不太合適,待會等德西來了,我們再看看情況吧!
    我說完,我們三個,都坐在沙發上,等著德西。
    沙發上的魏走召明顯情緒有些不對勁。
    我拍了拍魏走召的肩膀,說:就是幫你試一試德西,是不是他害死你那幾個還在母親身體裡的寶寶,還不確定呢。
    「水哥,我這個人,一向很文明,如果被我知道,我小孩,真的是德西害死的,我一定要找他的麻煩!」魏走召狠狠的說。
    我說這當然是應該的!
    ……
    我們三個人,一直在等著德西,等了一個多小時,他才姍姍來遲。
    他再次出來,是端著一個茶桌出來的,他很熱情的對我們說:扎西德勒,我們藏人是很熱情的,每次有客人來,我們都要準備上好的酥油茶,剛才我一直在打茶,請品嚐。
    難道剛才德西他不過是跟我們打茶去了?
    那他真的很熱情哎。
    我們幾個人,喝著酥油茶。
    酥油茶這玩意兒,味道特別大——很難聞的味道,喝一口,還行,喝兩口,整個人就接受味道了,到了第三口,濃郁的奶香和酸爽的茶汁徹底佔據了口腔,十分不錯!
    我喝著酥油茶的時候,忽然,我的心裡,又傳來了一陣「心跳」的聲音。
    這心跳的聲音,就和我剛進來的時候,聽到的一模一樣。
    砰!
    我的通感,又爆發了,但是我不知道這陣「心跳」的聲音,代表著什麼。
    緊接著,我再抬頭看德西的時候,發現這個帥氣的藏族兄弟,他的右眼,忽然泛白——他的右眼,沒有了瞳孔,全是眼白。
    看上去,嚇死人。
    不過,下一秒,我再看德西的時候,發現德西的眼睛,又恢復如常了。
    只是,這次,我發現德西的右眼,確實有問題——他的右眼……和左眼的瞳仁的顏色,差了一點點,剛才我們還看不出來……可是現在,卻無比清晰。
    我的通感,發生三次了,第一次是德西樓下的陰風,第二是德西房間裡的心跳聲,第三是德西的右眼沒有了瞳仁。
    這德西!
    到底怎麼了?
    我還沒想出德西到底哪裡和正常人不太一樣呢,就在這時候,德西又從茶几裡面,拿出了幾本相冊,相冊裡,是德西用彩筆畫出的眼睛,是根據魏走召的設計,畫出來的眼睛。
    眼睛完全不一樣,有的眼睛,悲傷;有的眼睛,快樂;有的眼睛,充滿絕望,不一而足。
    但我看到了這些眼睛,卻老是感覺自己被人看穿了一樣,渾身不舒服。
    德西說:每個人的眼睛不一樣,有人的眼睛,特別漂亮,我就喜歡畫一些眼睛,但我創作能力不行,所以總是讓魏先生給我的設計,我自己來畫——我一直都在尋找,最漂亮的那一隻眼睛,可是到現在,我始終沒有畫出來。
    這德西,只是單純的喜歡畫「眼睛」?
    德西又笑著對我說:其實你的眼睛很漂亮,純潔……無辜的眼色,總是在你的眼睛裡面閃耀。
    老實說,有人誇獎我的眼睛,我當然會接受——但是……我很難接受有人這樣評價我的眼睛,我總感覺德西評價我眼睛的時候,不安好心。
    接著,德西又誇獎馮春生:這位老哥,你的眼睛,也很漂亮——蘊含著深邃的美,眼睛裡跳躍的,是智慧。
    「然後呢?」馮春生盯著德西說道。
    德西連忙擺手,嘿嘿笑道:說笑,說笑!我這個人,就是喜歡眼睛而已!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會牢牢的銘記那些我忘不掉的眼神和眼睛。
    馮春生指著房間裡沒有雕刻眼睛的佛像,說道:你這麼喜歡眼睛,為什麼四大明王,沒有眼睛?無眼明王——可不是什麼吉兆。
    他這是用無眼明王的事,刺激那德西一下呢。
    沒想到,德西竟然好不否認:是因為我有心魔。
    「心魔?你有什麼心魔?」馮春生問德西。
    德西指著周圍牆上的那些「魔性」大於「神性」的唐卡,說道:那些唐卡,都是我自己的作品,我是勉唐派的大畫師,以往我的作品,很能賣錢的,一副作品,差不多能賣三四十萬,我的老師,勉唐畫派的活化石——丹巴繞旦。
    馮春生說他聽過丹巴繞旦的名字,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唐卡大師。
    「非常值得尊敬。」德西說:我從小落魄,後來丹巴繞旦老師免費招收學徒,就希望能夠把唐卡的藝術傳承下去——現在唐卡的畫師,已經相當稀少了,我也是那時候,跟著丹巴繞旦大師,一起學習唐卡的繪畫!
    德西說:後來,我在唐卡裡,成為了小有名氣的人物,我老師也說我畫出來的唐卡,佛性驚人,我的畫之所以貴,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不過很可惜,大概在五年前,我丟失了我的佛性,來了心魔。
    「怎麼回事呢?」馮春生問德西。
    德西說:我有次在後藏作畫——開車回家的路上,我瞧見三四個男人,正在搶劫兩個漢族的女人,那漢族的女人,是自駕來西藏旅遊的。
    這個倒是,西藏對於旅遊者,實在是一個不能抗拒的誘惑,不過,在進藏路上,犯罪是有發生。
    我問德西:這跟你心魔有什麼關係?
    「那三四個男人,有槍。」德西說: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直行,並沒有停車,不過,我再開車了幾十米後,我又回來了,我開車,撞向了那幾個男人,救下了那兩個漢族女人。
    馮春生說這是好事啊!怎麼會有心魔?
    我說可能是犯了殺戒吧?
    德西說:西藏密宗不動明王,佛怒千里——殺惡人,在密宗,並不犯戒——我的心魔,是因為我在見到那些人行兇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停下來制止——如果我真的有佛性,我就會第一時間制止的——從這以後,我的佛性,彷彿丟失了,我的唐卡,都是魔性大於佛性!
    「所以,我一直都在尋找一隻眼睛,那隻眼睛,足夠悲天憫人,也足夠的有智慧,也足夠的純潔和無辜,我感覺,我找到了那隻眼睛,並且畫下來,我就會找到佛性!重新畫出最有佛性的唐卡!」德西歎了口氣說道。
    我也有點同情德西了,其實我覺得德西做的事情,並不太糟糕啊,遇到了危險,正常人第一反應都是逃跑,再怎麼說,後來德西還追回來,救下了那兩個姑娘呢。
    我心裡正在如此想著,忽然,我的面前,再次浮現了「通感」中德西的模樣——德西右眼,再次沒有了瞳仁,只剩下了眼白,他猙獰的笑著,同時,右手握著一把帶血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