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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天注定

    我讓余四海給我老實一點,不過余四海這小子,被龍二挑了手筋和較勁,其實很老實了。
    一路上,最不老實的,反倒是曹欣茹。
    曹欣茹一路上數落我們,說我們不過就是個小警察,她認識市裡很多大領導,說我們要不放了她和余四海,分分鐘就讓我們下崗。
    她還說我們今天算暴力執法,要讓我們上電視台,讓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我也懶得管這個女人。
    到了公安局,我把這兩人,弄到了審訊室裡面去了。
    余四海剛剛進審訊室,瞧見了被折磨得沒有了人形的張九,他閉上了眼睛,歎了一口氣。
    我推了他一把,說道:余四海,今兒個咱們這麼辦你們,那是知道你們是幹什麼的,你們的底細,我們也清楚,希望你別給我打馬虎眼了,咱們這事,可沒完呢,不要找一些不必要的身體傷害。
    余四海被馮春生扶到了椅子上,他坐直了身體,輕聲的啜泣著,說:你們知道不?張九,是我老弟,親老弟。
    「親老弟?不是一個姓啊?」我說。
    余四海苦笑一聲,問我們能不能給他一根煙——
    我遞了一根煙給了余四海,余四海抽著煙說:我們鬼戲子,親兄弟是不能上陣的,這樣呢——有牽掛,不過我在鬼戲子裡干發財了,我也不能忘了我弟,我讓我弟改了個姓,加入了鬼戲子。
    他說: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
    他吐了個眼圈,說:也許你們還不知道——我讀過大學,我大學還不次,雖然不是重本,那也是個一本,中南財經出來的。
    馮春生一旁冷笑著:九年制義務教育、高中教育、重點大學教育,就教會了你坑蒙拐騙嗎?
    「我本純良,奈何生活逼良為娼。」
    余四海歎了口氣,哆嗦著手,抽著煙,說:我小時候,跟一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學過了一些關於「輕功」的法門,就是身手更敏捷,當然,這也就是一點個人愛好,我大學畢業的那兩年,在廣州一家廠裡當會計,那一年也許是姻緣天注定吧,我碰上了以前的一位女同學,我一直就對女同學有好感,我們倆,談起了戀愛。
    他說到這兒,抬頭望著昏暗的水泥天花板,說:如果天注定我是一個好人,也許我的人生軌跡和現在完全不一樣,我會娶妻,生子,回到武漢去,買一套房子,雖然日子忙碌,可也安心,週六週日呢?我就帶著老婆孩子去娛樂場耍耍——逢年過節出去旅旅遊,像普通人一樣,過完所有的日子,平凡卻美好。
    可惜,這一切,都因為我女朋友,毀了。
    他看向我,說:你知道我女朋友幹啥的嗎?
    我搖搖頭。
    余四海說:我女朋友,**的……當小姐,還一天到晚騙我,說她在公司裡當總經理秘書,實際就是一隻雞——其實**也沒什麼,年輕人貪財,這我能原諒。
    我說你都原諒了,那你咋落入這般田地?
    余四海說:我公司有一朋友,挺好的關係,他喜歡出去做大保健,有一次,他點到了我女朋友,把我女朋友給幹了。
    我咬了咬嘴唇,沒說話。
    他繼續說:那傢伙挺沒良心的——經常去點我女朋友出.台,有一天晚上,他和我一起喝酒,喝多了,就跟我吹噓,說我女朋友**上功夫有多好,說我女朋友什麼姿勢都會什麼的,說我很幸福!
    「我當天晚上就把他剁了,接著,我又去找我女朋友,當面質問他——你是不是當雞?是不是跟我朋友出.台?你猜她怎麼說?」
    我搖搖頭。
    余四海說:她說我上班,賺不到三瓜兩棗的,她去給家庭搞創收,怎麼不行?再說了,這日比都是一下子的事,誰日也少不了一塊肉,能咋地?能咋地?能咋地?
    余四海說到這兒,忽然發了狂,不停的喊道:能咋地——能咋地!能咋地!
    「她還說,說要不是看我老實,還不願意跟我呢——賺錢又少,長得一般般,**上事又不行,雖然懷揣著一張大學畢業證,可有啥用?街上掉塊石頭,能砸死三個像我一樣的大學生。」余四海說著說著,流眼淚了,說:那天晚上,我和女朋友分手了,我一個人,跑路了。
    龍二問余四海:你沒做了那個女人?
    余四海說:嘿嘿……天注定的,殺了有什麼用?她說的話,哪句又是假話?年代變了,變得笑貧不笑娼了——我就有一點後悔,我因為這樣的女人,殺了我那哥們,當然我那哥們也該殺,可我不應該為了這樣兩個人——亡命天涯。
    他說到這兒,面容很是滄桑,抓起了煙頭,戳在了大腿上,他應該被燙得很疼,可眉頭都沒皺:這社會變了——真變了,天注定我就是一個壞人,我好不了。
    他說:以前我是一個專情的人,現在我花心了,以前我是一個老實人,現在我是一個惡人,天注定的——我得變,我遇到我女朋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得變。
    「哈!」
    余四海哈了一口氣,說:我的人生觀,在那天晚上,徹底崩塌,我認識了祖師,成了鬼戲子,前些年,我一直活得挺爽的,我感覺這人生,就得這樣,縱橫四海,意氣天涯——我是鬼戲子,沒錯,我是惡人,沒錯,我到處殺人,害人,沒錯,但這人活一輩子,得爽,得過癮,可是——三年前,呵呵呵……三年前。
    我說三年前怎麼了?
    余四海說他三年前,又無意中聽到了她女朋友的消息,她女朋友,死掉了——當小姐的,被晚上劫道的撞見了,先姦後殺,死掉了——
    他又笑又哭,說:我剛開始挺開心的,那女人,我覺得該死,事後,我又不開心了,甚至痛苦。
    龍二問余四海:你還愛那個女人?
    「愛啥啊?都傷心傷透了,剩下的就是恨,愛?愛個屁,我是為我自己不開心。」余四海說:從那天起,我突然發現,這一切,也都是天注定的——天注定,善人有善報,惡人有惡報——我女朋友的報應,來了——我的報應呢?什麼時候來?天注定,他一定回來,今天,真的來了。
    余四海說:我來的路上,一直都很平靜,其實我知道,這是天注定的——我遲早有這麼一天,我害死了我自己,也害死了我弟弟,別看我現在平靜,其實我很自責,晚上,你們也別對我用刑了,我該說的,都會說的,這是天注定的,我扛不住的。
    龍二搬了把凳子,坐在了余四海身邊,給他遞了一根煙,說:兄弟……不愧是讀過書的,還是有想法哦,抽根煙吧,事,該說還是得說,這回你跑不了了,不過二爺答應你,在你上刑場的那一天,我會給你弄一頓豐盛的送行宴,吃飽喝足再上路。
    「謝謝。」余四海抓過煙,開始吸。
    這時候,審訊室的門,響了,我回頭一看,發現門口站著的,是竹聖元和二狗子。
    我打開了門,問竹聖元怎麼把二狗子帶過來了。
    竹聖元聳聳肩膀,說一家人的事,這兒說穿唄。
    二狗子此時氣勢洶洶,衝到了曹茹昕的面前,罵道:我問你……是你誣陷我販毒的?
    曹茹昕看了一眼又風度的余四海,鼓足了勇氣的對二狗子說:沒錯——是我誣陷的。
    「你為啥誣陷我?」
    二狗子拉了拉曹茹昕的衣服,說道:你衣服、吃的喝的,啥不是我買的?啥不是用我的錢?我對你好成啥樣了,你誣陷我?你個賤貨!
    他抬手一巴掌,拍在了曹茹昕的臉上。
    曹茹昕一下子往地上倒,我感覺得到,余四海似乎想動,但他最後還是沒動。
    「賤貨!」二狗子又罵了一句。
    曹茹昕再看了余四海一眼,又看了我們一眼,說:二狗子,今天大家都在,剛才四海也說了他的事,我也說說我的事,余四海讀過大學,我也讀過大學。
    「我知道你讀過大學。」二狗子的眼眶有些通紅。
    曹茹昕說:二狗子,我們是高中同學,對不對?
    「對!」
    「高中的時候,咱們就是戀人,對不?」曹茹昕問。
    二狗子說是。
    曹茹昕說:後來我讀大學,你去城裡打工,我沒有嫌貧愛富過吧?
    「沒有!」二狗子不但不否認,還說他在創業的頭幾年,日子非常難熬,那段時間,如果不是曹茹昕的不離不棄加辛勤操持,他也很難堅持下來——那段時間,壓力大得能把二狗子和曹欣茹的骨頭壓碎。
    曹茹昕說:咱們共得患難,為什麼共不得富貴?
    二狗子的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說:我長得不好看,也沒讀過書,和你說話說不上,你有文化,眼界比我寬。
    「都不是!」
    曹茹昕的眼淚也下來了,她戳著二狗子的眉心說:是因為你不尊重我,在你內心裡,我就是你的保姆,我活該每天照顧你的飲食起居——你從來沒有問過我,問問我心裡的感受,我生病的時候,你從來不對我噓寒問暖,我生不出小孩來,你喝醉了酒就罵我是個不生蛋的母雞,我玩遊戲,你說我不務正業,我想買點好看的衣服,打扮得體一些,重新喚醒你對我的激情,你就說我是敗家,我想出去旅遊散心,你就說我成天不著調。
    「二狗子,曾經我最愛的狗子,我就問問你,結婚這些年,我就沒有一件事情,做對過嗎?」曹茹昕撕心裂肺的問著二狗子。
    二狗子沒有說話,偷偷的抹著眼淚。
    我聽說,人這一輩子,會說一百萬句話,可是,你最想說的話,也許只有一句,那一百萬句話的份量,都頂不上這一句。
    今天,余四海已經把他想說的那句話說出來了——那二狗子呢?曹欣茹呢?
    一切,都是天注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