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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百萬「廢」戲子

    彭文說:我爺爺趕我父親走的時候,說讓我父親要記住一件事……叫藏劍。
    當年「鬼臉兒」的五個孤兒,成是因為他們的變臉絕技,敗也是敗在他們的變臉絕技。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爺爺因為他的皮膚變化,結果被人活活的剝了人皮。
    彭文說:我父親叫彭三元,他膽子小,為了生活,靠變臉賺錢,可惜不敢玩大了,就玩點最普通的「運氣變臉」。
    彭文說到這兒的時候,馮春生說話了,他說:彭三元——川劇雲長第一人?
    彭文問馮春生:你知道我父親?
    「那當然知道了。」馮春生點了根煙,抽了一口後,說道:這事,我清楚,我早些年,聽說天津城裡,有個彭三元,唱一嗓子好川劇,更絕的是,他演的關雲長,那叫一個牛。
    尤其是「關二爺敗走麥城」這齣戲,那叫一個到位。
    我說這麼厲害啊?
    馮春生說當然了……咱們中國,曲藝文化最濃的,就屬天津了。
    天津城裡,許許多多的茶館。
    相聲,現在天津茶館玩得溜。
    梨園,要聽高手唱,也得去天津的茶館。
    當然,那邊的觀眾,也特別的挑——沒什麼手藝的,直接起哄哄走。
    那彭三元在天津城,混了一個「川劇雲長第一人」,那手藝,絕對沒說的。
    話說到了這裡,彭文冷笑一聲,說出了他父親的故事。
    原來,彭文的父親彭三元,也有真手藝,可是不敢使真正的變臉,就是那種皮膚全部變化的那種,就玩個「運氣變臉」,後來運氣變臉都不玩了,就演關雲長。
    別人演關雲長,得上妝,什麼粉底啊,什麼紅粉啊,都得上,這樣扮相就算再威武,也給人一種很假的感覺。
    但是彭三元,啥都不用,直接一口長氣吸了進去,然後狠狠一憋,把臉憋得通紅。
    這就真實了……看上去就是個大紅臉啊。
    這關二爺扮相那叫一個真實。
    再加上彭三元也繼承了他父親彭友亮的川劇細胞,川劇唱得那是有板有眼的。
    所以唱、念、做、打都極其出色的情況下,彭三元還有「變臉關公」的絕活,那在天津城,很快闖出了名聲。
    他也算梨園裡面的名角了。
    不過也許真的是宿命,零二年的時候,剝了「鬼臉兒」人皮的那六個老頭裡的一個——黃米,來天津了。
    黃米自己本身也是川劇的愛好者,玩票行裡,算半個專家。
    他來了天津,當然心裡癢,打算找個茶館,聽聽川劇。
    這一聽,黃米聽到了彭三元唱的「過五關,斬六將」,頓時,整個人來神了,聽了一整場,那叫一個美滋滋。
    不過,聽完了之後,黃米又很妒忌那彭三元,大家都是唱川劇的,為什麼我唱了這麼多年不咋樣,你演個關羽,那就是津門第一了?
    這黃米當時是真有錢,他決定,要整一整彭三元。
    那天津城的茶館,不是有打賞嗎?
    就是覺得哪個角色唱得好了,打賞點錢。
    黃米當時直接拿出了五萬塊錢,拍在了茶桌上,喊來了老闆,要讓彭三元再唱一遍「過五關斬六將」。
    當年五萬塊不是小數,老闆見了錢,立馬讓彭三元再唱了一遍。
    彭三元唱完,黃米還是不罷休,再次拍出了五萬,要讓彭三元唱「斬顏良誅文丑」
    這麼闊綽的出手,把周圍人都驚呆了,不少人都起哄,要讓彭三元唱。
    彭三元沒辦法,繼續唱。
    結果黃米還是不罷休,再拍十萬,要彭三元,唱一曲「華容道」。
    這彭三元一唱,唱到了深夜。
    黃米拍出了一百萬,彭三元連唱二十曲。
    再黃米要離開的時候,那茶園老闆直接過來相送,說黃米出手闊綽、土豪啊等等馬屁味道略濃的話。
    黃米卻嘿嘿一笑,說他這一百萬,廢了「川劇雲長第一人」,值了。
    當時那茶館的老闆還不知道咋回事呢,結果,他指點完手下打掃整個茶館後,就聽到「彭三元」暴斃的消息!
    這彭三元唱了二十首曲子,怎麼就死了呢?
    原來啊!那黃米也是行家,進來聽第一支曲子,就知道彭三元這傢伙的絕活是靠著一口氣,硬生生的憋紅了臉,然後唱關羽。
    黃米打算狠狠的整一整彭三元,就一連讓他唱了二十曲。
    這麼長的時間,彭三元是一口氣提著啊,這口氣不從肺裡面散過去,那不就岔氣了嗎?
    而且黃米心思很縝密,也懂行,就說彭三元哪出戲唱得最好?那當然是關二爺敗走麥城了?
    這裡面關二爺走麥城的時候,臉一直都是紅的,可是在被孫權的軍隊擒住的時候,整張臉又刷的一下白了。
    如果是普通川劇演員唱這首曲子,那得換成兩場,紅臉的一場,白臉的一場。
    彭三元只要一場,他提氣就是紅臉,洩氣就是白臉,這一手,那是真絕。
    他如果唱「走麥城」,其實是有洩氣的機會的。
    可惜黃米那龜兒子,一曲「走麥城」都不點,就讓彭三元胸中一口氣提著,始終不能放。
    當時彭三元唱完了戲,回到了更衣室,立馬噗的一聲,一口老血噴在了桌子上,然後手哆哆嗦嗦的換衣服,衣服沒換完,人死了。
    彭三元的死,就是被黃米,活活逼死的。
    我聽到了這裡,才知道,為什麼彭文要先殺了黃米,再殺方建軍。
    黃米逼死了彭文的父親,方建軍害死了彭文的爺爺。
    彭文現在要報仇,那是天經地義的,那六個老龜兒子,該死。
    接著,彭文又說:可惜了……可惜了我遇見了於水你,不然,那六個老頭,一個都別想活!
    我看向彭文,說:彭文,要說你媽還在醫院裡呢……這仇再過幾年再報,那不也一樣嗎?你非得現在報仇?
    彭文冷笑,說:我媽不在醫院裡,前幾天,我媽媽在工地,被鋼筋扎穿了腰,扎到了脾臟,當天就死掉了。
    他說:我母親死了,我爸死了,我爺爺死了,一家人,就剩下我一個人……你說咋整?我當然要瘋狂的復仇,我不但要報仇,我還要讓那六個老不死的,感覺到恐懼,感覺到深深的恐懼,在恐懼中,不安的死去。
    一個有家人的人是不孤獨的,但彭文的話,真讓我聽起來有點孤獨的感覺。
    竹聖元說:彭文,跟我去走一趟吧……你這事,我們起訴不了你,但是,那剩下的老人,我們也不會允許你繼續殺了。
    「那是幾個老人嗎?那是幾個老畜生。」彭文有點瘋狂。
    竹聖元坐在了椅子上,讓其餘人都走,唯獨留下了我和彭文。
    房間裡只剩下了我們三個人的時候。
    竹聖元問彭文:你想報仇嗎?
    「想!」彭文說他現在家人全沒有了,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沒啥意思。
    竹聖元對彭文說:那我可得跟你說說……你報不了仇,也不是我們的問題,不是我們阻攔了你不讓你報仇。
    「廢話!你們不攔我,剩下的那幾個人,都得死。」彭文狠狠的說。
    竹聖元搖了搖頭,指著我,對彭文說:你問問水子,那剩下的四個老頭,有沒有怕過你?或許黃米是被嚇死的,但其餘幾個老頭,從內心講,打開頭就知道這事是人幹的,而且猜出了……這事,是彭友亮的後人做的……不然他們也不會讓我調查彭友亮。
    他說:彭文,你很聰明,有一門好手藝,可是我告訴你,你再殺一個人的時候,那些老頭的社會資源就盯住你了,你壓根沒辦法報完仇……用你的一句話——老而不死是為賊,那剩下的四個老頭,狠了多少年了,對付你這樣的奇兵,也就被你得手一兩次,等他們醒過神……你就等著死吧。
    我突然覺得竹聖元說的話,很有道理啊!不愧是市局,我服了。
    彭文哼了一口氣。
    竹聖元又笑著說:不過,你小子殺的那兩個老頭,也就算了,你和他們之間的仇,確實太大,這事,我不找你……只是,我希望你加入我們這邊。
    「加入你們這邊?」彭文看著我,又看著竹聖元。
    竹聖元笑了笑,說:那剩下的四個老頭,和閩南的一個惡勢力韓老闆,有很深的,我現在想打掉他們這個集團,你和那四個老頭有仇,那太好了,加入我們,我們一起,打掉韓老闆和那四個老頭。
    彭文看了看竹聖元,又看了看我。
    「水哥我倒是樂意和他合作,他這人不錯……」彭文對我評價挺高的。
    彭文接著說:那行……現在,我得怎麼辦?
    竹聖元笑了笑:我先走流程,把你關個七天,到時候你出拘留所,找水子,到時候不管是打掉韓老闆還是跟你家人報仇,給曾經川劇「鬼臉兒」報仇,都隨你。
    「那行。」彭文很爽快的答應了。
    他估計也意識到了,他雖然有頭腦有絕技,可是憑借一人的力量,其實真的無法幹掉那身下來的四個老頭——楊第、王自繭、葉少卿、徐樂澤。
    「等我出獄……變臉傳說,才是真正的開始了。」彭文看了我一眼,跟著竹聖元,出了門。
    他們才出門,竹聖元竟然立馬殺了回馬,他到了我面前,說道:水子,剛才有消息了……監獄裡的龍二……已經進入假死狀態了,剩下的,看你們的了。
    「發丘天官」龍二殺了姦夫淫。婦,提著人頭逆行一千五百米,這樣的漢子,我得把他給救出來。
    我立馬給竹聖元,打了一個ok的手勢後,喊上馮春生,打了電話給劉老六,一起要去把「發丘天官」龍二給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