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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死人樹

    我問馮春生怎麼了?
    馮春生說:剛才,剛才……我看到……那棵樹……動了。
    「動了?」我問馮春生。
    馮春生點點頭,說:真的動了。
    「我照照看?」我帶了陰陽繡的全部行頭,也帶了巫薩和鏡子,我的鏡子,能夠照鬼。
    我穿上了巫薩,扎開了中指的指血,滴了幾滴在鏡子上:願巫薩不在飄零。
    鮮血,慢慢在鏡子上面散開了……鏡子裡,也開始出現奇怪的景象了。
    我看到……那顆鬼樹下,站了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女人,臉色慘白,抬頭望著那顆鬼樹的枝椏。
    接著,又出現了一個女人。
    又出現了一個。
    又出現了一個。
    ……不多一會兒,我從鏡子裡面看到,那鬼樹的樹下,站著一圈女人,都同時望著天空。
    接著,裡面有個女的轉過了頭,猛的瞪著我。
    我心裡撲通一下。
    我看到那個女人,嘴裡念叨了三個字。
    那三個字我聽不清,可是看嘴型,比較好辨認——是人書?
    「是人書?什麼意思?」我喃喃的說道。
    馮春生則趴在我耳邊說道:可能不是「是人書」,是……死人樹。
    我聽到這三個字,手一哆嗦,差點把鏡子給扔到了地上。
    好在我很快就調整過來情緒了,我對馮春生說:繞開那棵樹走,那棵樹,太邪門。
    「那可不邪門咋地。」馮春生說道:這種大樹,從長成成樹到現在,不知道有多少傻叉吊死在這顆樹上,這樹上,估計粘滿了鬼魂,離他遠點。
    「成!」
    我和馮春生幾乎是貼著牆,走進了門裡,在我敲門的一剎那,我偷偷看了一眼鏡子,那鏡子裡的鬼魂,全部都不見了,再看,我突然發現那棵樹上的紋路,組了一張人臉。
    那人臉,對我嘻嘻嘻的笑了起來。
    笑容十分陰森,我感覺內心全部縮緊了……奶奶個熊,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我心裡有點犯怵——這到底是咋回事?
    這棵樹,怪得可怕?
    會不會……會不會柳青花遇上的事,就是這棵樹搞出來的?
    死人樹?
    這棵樹的名字,聽上去十分唬人啊。
    盡量別沾惹。
    我開始敲門。
    咚咚咚!
    咚咚咚!
    我連續敲了三四次門口,門打開了。
    一位挺漂亮的妹子,打開了門,對我們笑笑,說:於哥,你可來了。
    我先沒說話,打量了柳青花一眼,我發下這姑娘,不像當年找我紋身的時候,那麼有活力了。
    幾年的時間過去,她變得更加憔悴了,臉色蒼白了好多,她今年可能才二十五六歲,可是眼角卻多了許多的皺紋。
    柳青花在我的印象裡,可是一個活力四射的妹子。
    我對柳青花笑了笑,說:青花妹子,好幾年不見啊,你腿上紋的「美女兔」,還萌嗎?
    「還好啦。」柳青花一說話,儘是唏噓的語氣,她成熟了,成熟得甚至不喜歡言笑。
    當年的她,可是天生一副樂天派啊。
    時間是一把無情刻刀,改變了我們模樣。
    我對柳青花說:樓上說吧。
    「嗯!」
    柳青花帶著我們上樓。
    這棟民宅,就是為了出租,每一層,都有單獨的鐵門。
    柳青花打開了鐵門,把我們讓了進去。
    進去了之後,我有點眼前一亮的感覺。
    這麼破舊的民宅,但柳青花卻把民宅,給裝修得煥然一新……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小區房呢。
    我問柳青花:這裝修,搞了多少錢啊?
    柳青花說:七八萬吧。
    花七八萬,把別人家的房子裝修一陣……這可不僅僅是柳青花說的「我的房子是租來的,可是日子不是租來的」,她這都算傻了。
    一旦她退房,那這裝修的錢,就白砸了。
    不過,我的心裡,出現了一個念頭——萬一柳青花打算在這裡,住一輩子呢?
    那她……傻嗎?
    可是一個人租一套房子過一輩子?有可能嗎?
    柳青花讓我們坐在客廳的「斯德哥爾摩」沙發上,問我:於哥,你也看到了,我裝修這房子,花了七八萬,幾乎是我積蓄的一半,我不可能就不住了的……你可得幫幫我。
    我看向柳青花說:這宅子裡,威脅可不少……至少下面那棵樹,就挺邪乎的。
    「是真的邪乎。」柳青花湊到我的耳邊說:那棵樹,經常在晚上,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前兩天不是下大雨嗎?
    「怎麼了?」我問柳青花。
    大雨沖刷了那顆大樹,也沖刷了那可大樹下的泥土,竟然衝出了一個人頭骨。
    我點點頭,說:那顆大樹,其實不好搞定……
    「唉!我覺得有點奇怪啊。」馮春生突然插話,問柳青花:這民宅,還有別的人租嗎?
    「當然有啦。」
    柳青花說:這房子,有三戶人家租,不過有一家人,出差比較多,不怎麼住,還常住的,是一個程序員……那傢伙比較宅,不過,他很厲害啊,沒過幾天,都能帶個新妹子來過夜。
    柳青花說的這個人,大概是魏小語的男友。
    我乾笑了一聲,問柳青花:其實也不要除掉那棵大樹,如果是陰邪纏身,我給你紋一個鎮鬼符文,也是能夠解決的問題的。
    只是……得知道你的具體症狀。
    我讓柳青花說說,她到底遇到了什麼樣的鬼魂?比如說做了什麼噩夢?哭泣的聲音到底是什麼樣的。
    我一問到這個,柳青花突然一反常態,一隻手摀住了自己的胸口,眼睛開始泛著淚花,說:其實我知道……我知道那鬼魂,那個一直在我身邊的鬼魂,不是別人的,是峰哥的。
    「峰哥的?」我問柳青花:是不是當年的跟你一起紋「處子脫兔」情侶紋身的那人?
    「是!」
    柳青花低著頭,歎了口氣:其實我一年前,和峰哥分手了……分手了……唉!時也命也。
    我印象裡,當時柳青花和峰哥來我這裡做紋身的時候,感情好得不得了,現在怎麼分開了?
    而峰哥怎麼突然變成鬼魂了?
    這事,講不通啊。
    柳青花說:因為峰哥窮。
    「哦!」我恍然大悟。
    這年頭,貧窮,摧毀了多少愛情。
    馮春生聽了,有些生氣,一向性子平和的他,突然爆發了,戳著柳青花的鼻尖,罵道:你們這些小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年頭拜金主義,怎麼這麼重?我以前也窮,可我媳婦,從來沒離開過我……相濡以沫十幾年,現在你們,有男人疼,有男人喜歡,還喜歡挑三揀四,把婚姻當做挑選人生前途的籌碼?你覺得合適嗎?合適嗎?
    柳青花猛的哭了出來。
    她簡直是爆頭痛哭,蜷縮在沙發上,嗷嗷的哭著。
    我覺得柳青花這麼哭也不是個事,就勸她:妹子,別哭了,這事……其實誰對誰錯,也無所謂了,反正人都沒了,過去的事,不提也罷。
    「不……我偏要提。」柳青花突然從剛才的嬌柔,變得堅強。
    她說道:於哥,說實在的,我感覺我活著,其實真的沒有意思了……所以,這邊雖然很多現象很怪,可我覺得沒什麼,我不怕,何況,峰哥的鬼魂,就在我的身邊,我更不怕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問柳青花。
    柳青花對我說:於哥,我和峰哥,立下了海誓山盟的時候,就是在你的紋身店裡,紋紋身的時候,那是我們感情的開始,你是我們感情開始的見證人,我希望,我們感情的結束,也是在你的見證下,結束。
    我吸了一口涼氣了,我突然發現,柳青花其實真的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女孩。
    接著,柳青花露出了她小腿上的紋身,那紋身,依然很萌,可是,卻不配現在柳青花的氣質。
    柳青花說:我和峰哥的愛情,就是我的青春,於哥,你也是我們青春的一部分,你能聽聽我的傾訴嗎?
    我感覺柳青花的心裡,憋了很多話,她需要找一個人,說出來。
    我對柳青花說:你說。
    柳青花問我:你知道我和峰哥是怎麼認識的嗎?
    「怎麼認識的?」我問柳青花。
    她說峰哥以前剛剛進大學的時候,其實是一個很單純的男孩,他家裡,沒什麼錢,所以,峰哥剛剛進入大學,就在考慮怎麼去賺生活費。
    他去市場,買了好多的籃球、足球,羽毛球等等,然後在學校裡面,推銷他的球,賺取一些生活費。
    當時的柳青花,很喜歡打排球。
    恰好,峰哥第一次球,買的人,就是柳青花。
    過了七八天,峰哥用他的山寨手機,給柳青花發了一條短信——我有成為你男朋友的潛力嗎?
    「沒有啦。」柳青花對峰哥的印象,其實不太好。
    從那之後,峰哥再也沒有柳青花。
    柳青花在大三升大四的時候,經歷一次長達兩年的失敗戀情,跟另外一個男同學處對象。
    最後,那段感情,以男方的移情別戀而告終。
    在失戀的那天,柳青花坐在學校花壇的深處,哭泣著,同時還撕扯著綠葉和紅花,嘟噥著嘴,抱怨著: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一個專情的男生嗎?
    「當然有了,我從見你的第一面起,從來沒有移情別戀過。」峰哥在這個時候,走進了花壇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