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終結與新的時代

    颶風在我耳邊呼嘯，我抱著小白向著地面快速衝去。
    豁然間，金光消散，我現出身形，剛好看到娥皇化作光雨消失的一幕。心裡莫名一痛，又轉而化作震驚，我一時間也沒想明白娥皇女英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女英怔怔的站著，身上黑氣四溢。
    我皺了皺眉頭，說道：「女英？」
    她扭頭看了我一眼，眸子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來。
    「你像他……但不是他……」
    低沉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竟聽得我有些傷感。肌膚上泛起一層淡淡的金光，在我的身後，似乎出現了一個虛影，那是一個被光華籠罩的男子，他長的並不英俊，甚至還略顯老態，身上穿著樸素的麻布衣服，微微佝僂著腰，但他的臉上掛著一種溫和的笑容，讓每一個看見的人都會感到一種心安。若不是知道他身份的人，恐怕永遠也難以相信這樣一個如同農夫的男人竟是曾經統御天下的帝王。
    女英哭了，笑了，軀體上的黑氣完全消散，身體透明的像要消失。
    「帝君、姐姐、父親……我來了……」
    華光流轉，化作光雨飄散，我看著女英在我面前消散但沒有試圖阻止，只是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我歎息一聲，回頭看去，沐玥婷站在身後，手中的轉魄劍掉落在地，神情顯得有些傷感。而此刻地上正躺著一個**著身軀的女人，雪白的肌膚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蔡雅雯？」
    我愣了一下，看著滿地破碎的衣衫，不明白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不要看。」沐玥婷對我嬌嗔一聲，讓我轉身。
    我嘴角微微抽搐，還是轉過身子，只是在那一剎，我看到蔡雅雯的表情有些呆滯，蜷縮在那裡低聲哭泣。
    這時候，我懷中的小白髮出一聲痛苦的低吟，雖然真龍恢復能力驚人，但是她整個身軀被毀掉近半，這樣的傷勢是無法自行恢復的。
    我連忙從沐玥婷那裡拿到裝著車馬芝的葫蘆，帶著小白走往遠處。我逼著車馬芝從身上脫落一部分芝肉，然後小心的餵進小白的口中。只見一層淡淡的白光在小白身上泛起，形成一個光團將其包裹，而小白斷裂的傷口處肉芽不斷蠕動，不停的修復起破碎的肌肉、血管……
    車馬芝不愧是生死人、肉白骨的聖藥，小白在吞服後身體明顯穩定了下來，沉沉睡去，當她再次醒來之時，又將恢復到以往那個可愛的模樣。
    我鬆了一口氣，抱著小白返身走去，這時候沐玥婷已經從背包中取出一套衣服給蔡雅雯換上，此刻正像是安慰的和她說著什麼。但蔡雅雯只是低著腦袋一言不發，再沒有以往那種冷厲的模樣。
    「我說，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隨意的問道，此刻災難暫時已經消滅，我心裡也輕鬆了許多。
    沐玥婷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蔡雅雯卻突然對我問道：「瓏竹呢？」
    她的眼眶微紅，裡面泛著血絲。
    我一愣，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連忙道：「我剛才把她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馬上把她帶回來。」
    我轉身化作金光騰空，向著剛才安放瓏竹的地方飛去。
    在我的身後，沐玥婷輕歎一聲，說道：「剛才的事情我不會告訴他的。」
    但蔡雅雯卻是笑了笑，裡面滿是淒涼。
    「他是你的，我會離開，永遠不會再見他。」
    沐玥婷一驚，連忙道：「蔡姐姐，你不用這樣，我知道他……他心裡其實也有你的。」
    但蔡雅雯卻只是淡淡笑著，竟轉身向著遠方離去。
    唯有一句幽幽的話語傳來：「好好照顧他……」
    沐玥婷愣在當地，想要上前去拉住蔡雅雯。
    但蔡雅雯卻是回身，對著沐玥婷輕輕的搖了搖頭，神情裡充滿了堅定。
    沐玥婷站在原地，咬著唇，看著那女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原野中。她知道，這一別之後，或許這一生再也見不到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子了。
    那陽光下蕭索的背影，一張俏臉，早已淚水潸然。
    當我帶著瓏竹回來之時，只看到沐玥婷孤單的身影，她看著遠方，神情有些傷感。
    「蔡雅雯呢？」我問道。
    她閉上眼，神情有些掙扎，但很快平靜下來，將剛才所發生的事情一絲不落的講給了我聽。
    我呆住了，一想到那女子單薄的身影和那張故作堅強的臉頰，我心裡就一陣陣的絞痛起來。
    「你快去找她！」沐玥婷看著我，目光澄澈。
    我摀住疼痛的胸口，身上金光瀰漫，飛天而起，向著那原野的盡頭飛去。
    這一天，我飛遍了方圓數百里的範圍，我找遍了每一座山，每一條河，我的聲音在整個原野中迴盪。我喚著她的名字，一聲，一聲，但天地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的回應。
    當我的聲音沙啞，當我的軀體疲憊，當月色換下了驕陽。
    我頹然的落在地上，一步一步，向著遠方的黑暗走去。身後的腳印中似有水滴在月下閃爍，裡面飽含著一個男人的悔與恨。
    在我身後數百米的一處亂石堆，幾塊巨石構成的狹小縫隙中，一個女人正蜷縮在那裡，她的神色痛苦不堪，胸前的衣襟更是早已被淚水打濕。
    一縷殷紅的血，順著那顫抖的唇角滑下，掉落在地上。
    滴答。
    ……
    之後的日子，雖然我還擔心著蔡雅雯的下落，但此刻距離上古仙神回歸和巨獸出世的日子已經不遠。我只能先拋下這些瑣事，直接飛到整個華夏的首都，求見這個國家的最高掌權者。
    如我所料，當我帶著已經恢復的小白降臨到北京城時，立馬就受到了接見。
    幾位身著便裝的老者在一處幽靜的小院和我見面，雖然有些驚異於他們的年齡。我還是講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和整個人族即將面對的危機告訴了他們。
    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有進行任何的隱瞞，甚至將我在四川所做的事情也一起詳細的講了出來。畢竟這關係到整個種族存亡問題，容不得有半點的馬虎。
    如我所料，這些老人在驚疑於我所說的人族災難時，對於我在四川所犯下的案子也只是一筆帶過，他們在見到我所施展的部分實力後，已經是有了極大的改變，對我的態度也是十分的和善。
    他們一方面請求我去尋找陳勝之的蹤跡，想從他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另一方面則是開始集結整個國家的力量，盡一切可能來應對即將到來的災難。
    答應了他們的請求後，我用了好幾天的時間，卻是再也無法尋找到陳勝之和雪兒的蹤跡，他們似乎並不願意再見到我。
    歎息之下，我只能帶著沐玥婷和瓏竹回到四川，回到了曾經蔡家所駐紮的那個小山村。
    甚至，我還幻想著，能夠在村莊中尋找到那個女子的身影。
    人在很多時候，只有當失去了，永遠也無法見到了，才會知道珍惜與痛苦，然而那時候卻是已經晚了。
    數天後，我站在一處小山坡上，看向遠方逐漸明亮的天色。
    天地間的靈氣越發的充盈，已經超過了當初青城秘境的程度，長此以往，在靈氣的滋養下，這片土地上將誕生無數的修行者和各種精怪妖魔。
    清風拂過大地，帶來驅走黑暗的光明。
    我的思緒隨著風遠去，越行越遠，它飄過群山，跨過江河，我順著風看到了這片土地上的一切。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瞿上城外的戰場遺跡裡，一個放牛的孩子從泥地中拾起一根金黃色的骨頭；
    我看到了當初瓏竹開啟幽冥大門的地方，一根枯萎的手臂泛著幽幽黑光，透過它，我似乎能看到在某個遙遠世界，一個古老而邪惡的存在緩緩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風兒飄動，我駕著風飛上高天，我飛過貴州、湖南，在這片據說流放過九黎部族的地方。我恍惚間看到了在那窮山惡水中，正有無數長相怪異，銅頭鐵額的異族正修繕著他們的兵器，發出一聲聲充滿殺意的怒吼；
    恍惚間，我飛過的無數山巒、河流下傳來一聲聲巨大、恐怖的聲響，真龍、金鵬、巨鱷……無數古老的生靈在封印的法陣下發出癲狂的嘶吼；
    我閉上眼，思緒似乎和整個天地融為了一體。冥冥中，我似乎能感受到浙江紹興、山西臨汾、河南商丘這三個曾經埋葬過上古帝王的地方，正有三道邪惡而恐怖的意識逐漸甦醒；
    而在高天之上，距離大地無盡距離的地方，能量波動劇烈到了頂點。一道裂縫悄然間在虛空展開，最終蔓延出無數痕跡後如同玻璃般破碎。
    天門打開，無數道目光從門後落下，看向了那片他們曾經誕生的土地。
    一個新的時代即將到來……
    我輕歎一聲，沐玥婷站在我的身側，風兒吹動她的秀髮，幾縷髮絲撩過我的臉頰，癢癢的。
    我牽著她的手，兩人對視，沒有言語，但有一抹溫暖在心間流過。
    「軒娃子！」
    一聲蒼老的呼喚在身後響起。
    我身子一顫，緩緩轉身，那個曾經給我無數記憶的老人正站在遠方看著我，他的腰桿打得筆直，臉上帶著和藹的笑意，但卻掩不住頭上的白髮。
    時光荏苒，曾經少不更事的孩子已經長大，而他卻已老去。
    我咬著唇，淚眼婆娑，輕輕喚道：
    「爺爺！」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