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舜帝

    驚駭過後，重新恢復清明。
    雖然之前心中已經有了準備，但是當我親自接觸到事情的真相，還是有些難以自持。
    「這東西，我們要毀掉嗎？」小白神色嚴肅的說道。
    我搖搖頭，這種石像在甬道中不知道存在多少，他們相互連成整體，以我們現在的力量根本毀不掉。
    我長吐一口氣，抬腿就想要前行，但剛踏出一步我就再次停下了腳步。
    因為我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呼喚聲，之前踏入陵墓之時我也曾感受到過一次，但卻沒有這麼強烈，再加上之後的戰鬥與沐玥婷等人的失蹤，我也就漸漸忽略了過去。但是這一次那種感覺卻像是有無數個人在對著我呼喚，身體中每一寸肌膚上都泛起淡淡的金色光輝，血液沸騰，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著，雀躍著。
    「你怎麼了？」小白盯著我，滿臉疑惑。
    我心臟跳動如同雷霆，整個身體似乎都有些難以控制，想要順著呼喚前去，這種態勢根本就難以阻擋。
    「小白，你能找到師姐她們吧？」我壓制身體的興奮，問道。
    小白點點頭，說道：「我記得住她們身上的味道，能夠順著找過去。」
    我說道：「那好，我現在恐怕不能過去了，你能不能幫我把她們救回來？」
    小白睜大了眼睛，問道：「怎麼了？你出什麼事情了嗎？」
    「這帝陵中有東西或者是人在呼喚著我，我必須趕過去！師姐她們我就拜託給你了，行不行？」我盯著小白，她在吞服三枚蛟珠後，實力已經得到了極大的增強，再加上那種能焚燒一切的龍焰，大多數修行者可都不是她的對手。
    小白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點頭應允。
    我嘴角彎起一抹弧度，輕聲道：「小心一點。」
    「我會把她們完整的給你帶回來。」小白承諾，轉身飛走，白色的身影沒入黑暗中，越去越遠。
    我做了個深呼吸，然後順著內心深處傳來的召喚感向著一條甬道走去，腳掌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直透心涼。
    正如我之前所猜想，這裡與其說是帝陵，更不如說是一座巨大的法陣，無數甬道相互交錯，彷彿迷宮。
    雖然順著那種召喚感不會迷路，但是在連續走過幾條岔道後我還是感覺頭暈腦脹，這時候若是再讓我返回原來的地方，可就有些做不到了。
    甬道每隔一段就會出現一個相對寬闊的地方，裡面有一座石像佇立，旁邊還有幾條守護石獸。這些石像或是貔貅，或是麒麟，或是白澤，總之都是一些傳說中的祥瑞之獸，只是我能感覺到在他們的體內有一種貪婪與暴虐的力量在蠢蠢欲動。而守護石獸就如同最開始的那幾條石龍一樣，身體中有能量來源，會擊殺一切來犯之敵。但當我走過他們的身邊，他們卻視而不見，連動都不動一下。
    我心裡感到疑惑，有一個念頭閃過。強行壓制住身體中那種召喚感，我走近一條石龍身前，舔了舔嘴唇。然後猛地揮拳砸去。
    只聽一聲巨響，在我萬斤之力下，石龍根本無法抵抗，瞬間被砸成一地的碎片，一枚藍色的蛟珠懸浮在半空中，滴溜溜旋轉，柔和的光芒看得人心神皆醉。而隨著這頭石龍的隕落，其餘幾條身子動了動，但終歸沒有做出什麼攻擊。
    我大喜過望，轉而將其餘三條石龍再次解決掉，在滿地的石屑中將四枚蛟珠收入懷中。不愧是上古帝王所修建，這種蛟珠若是放在外界每一顆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而到了這裡卻像是地攤貨一般，並不少見。
    接下來，我一邊順著召喚的感覺向著帝陵深處走去，一邊將路上所見到的守護石像全都摧毀，從他們體內取出大量的蛟珠或者是其他靈獸的內丹之類，因為到後面數量太多，我甚至將身上的衣服脫下捲成一個包裹進行裝載。我此刻的心情真是激動萬分，陡然間有一種暴發戶的感覺。
    隨著向帝陵深處的前行，那種召喚的感覺越加的強烈，而周圍的岔口也漸漸變少，最終，當我順著一條甬道走到盡頭時，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座石階，向下延伸，一眼看不到底。我能感覺到，召喚我的東西就在這石階的下方。
    沒有猶豫，我順著石階一步步前行……
    而與我相對的遠方，同樣是一個甬道的盡頭，江子真看著前方向下延伸的石階，直皺眉頭。
    「封印？結界？這舜帝陵似乎有些古怪。」他疑惑自語，手中吳王劍輕揮，一道鋒利的劍氣向前方斬去，但石階與甬道的交界處，一層金色的薄膜浮現，將劍氣擋住，泛起點點漣漪。
    另一處，娥皇的身影站在結界外，眼神有些迷惘，喃喃道：「當初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帝君真的是為了鎮壓那畜生嗎？禹為什麼阻止我們見帝君的屍身，還有當初的父親，我和女英也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
    娥皇身影虛幻，顯得淒涼而幽怨，而她口中的父親，則是舜帝之前統治這片土地的另一位帝王，堯帝！
    一陣清風拂過，一個道士的身影悄然間出現在娥皇身後，他面色平靜，淡淡的說道：「沒有覺醒的帝族血脈，無法進入其中。你想要知道的秘密，恐怕就要落在這個孩子的身上。」
    與此同時，雲家人所在的一處甬道，咒語聲漸漸停止。
    頭髮掉光，滿臉皺紋的大長老立在前方，他的背影佝僂，但卻有一種宏偉如山嶽的氣勢。黑色的氣息在整個甬道中蔓延，而在雲家眾人的前方，一頭麒麟造型的石像眼中突然亮起兩點血紅色的光芒。
    「桀桀桀……」
    可怖妖異的怪叫聲在石像口中響起，雲家所有人全都伏到在地，滿臉狂熱，他們的軀體被黑氣包裹，一齊高呼：「神祖！」
    麒麟石像上黑氣繚繞，有一團力量像是要破體而出，但是陡然間石像上所刻的文字冒出金色的光輝，黑金兩色相互對抗衝擊，最終，在一聲不甘的咆哮聲中，黑色的力量再次被活生生壓制了下去，但石像上所刻的文字暗淡與模糊了許多。
    雲家人滿臉不甘，咬牙切齒。
    大長老從地上站起來，身子顫顫巍巍地說道：「法陣的力量已經已經越來越衰弱，它們撐不了多久。當神祖降臨世間，便是我們雲家重新奪回榮耀之時！」
    「現在，孩子們去吧，去用那些修行者的血與魂，為神祖的降臨獻上一道饕餮盛宴！」
    大長老聲音如同魔囈，雲家眾人瘋狂歡呼，滿臉癲狂的向外衝去……
    ……
    「這種感覺，好舒服。」
    我忍不住低語一聲，身上的金光越發的濃郁，血液灼熱，內心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就像是前方有著孕育我的存在，一種即將回歸母體的感覺，那裡，似乎是我血脈的源頭。
    我喉頭哽咽，走下最後一級台階，看著前方的一幕，身上的金光濃郁到了極點。
    沒有想像中宏偉的大殿，沒有預料裡裝飾豪華的巨型棺槨，更沒有人們所猜想的各種奪天地造化的陪葬寶物。
    有的只是一個小小的簡單的石室，中間一座石台，石台上盤腿坐著一個老人。
    這，便是一位上古帝王的陵墓！
    而他，則是華夏數千年傳說中最聖德的帝王之一，舜！
    我身子顫抖，向著老人走去。
    他盤腿坐在石台上，鬚髮皆白，雖然閉著眼睛，但神態安詳，看著他的面容，我心中平靜而祥和。
    他身上穿著一件素衣，身子並不高大，就像是一個鄰家的老爺爺，而不是一位帝王。
    我身體中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著，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金色的光輝近乎將我包裹。
    噗通！
    我跪倒在地，一跪三拜，連續三次，以三跪九叩的方式來表達我心中對於這位祖先和聖王的敬意。
    磕完最後一個頭，我從地上起身。頭顱輕抬，我這才看到這間簡陋的石室竟然有著四條石階向上延伸，通向不同的方向，而牆壁上則是刻畫著的一連串的壁畫。
    我皺了皺眉，走到牆壁近前，向著壁畫看去。
    這一幅壁畫上畫著一頭長著九個腦袋的巨鳥衝進人類村莊，大肆殺戮的場景，人群驚恐的表情，地上的血水，巨鳥嘴邊掛著的殘肢栩栩如生，那九頭怪鳥兇惡殘忍的眸子彷彿穿透壁畫，讓我脊背有些發寒。
    「凶獸吃人？為什麼會畫這種圖案？」
    我有些疑惑，腳步輕移，順著向下一幅看去。這壁畫上則是畫著天上十個太陽高高懸掛，地上焦土一片，屍橫遍野的場景，孩童張合著乾枯的嘴唇向著天空祈禱，大地上成片枯死的莊稼和樹木東歪西斜。而天上的十個太陽中，每一個裡面都有一隻雀躍歡笑的三足金烏。
    「三足金烏變成的太陽？畫這些是什麼意思？」
    我順著往後看去，後面基本都是各種凶獸妖禽襲擊吞食人類，或者是人類反抗妖獸的場景，畫面栩栩如生，將人類的絕望、驚恐以及掙扎與反抗表現的淋漓盡致。
    隨著我將這些壁畫一幅幅的看下去，原本輕鬆的心靈越發的沉重，雖然只是畫，但我似乎能感覺到話中人類所表達出的絕望。他們的每一個絕望眼神，每一張扭曲的臉，每一聲憤怒的咆哮，皆是在我的腦海中不斷閃現。
    「為什麼？」
    我低沉著聲音問道，腳步沉重，向著石台上的老人走去。
    一步，又一步，看著石台上那張慈祥的面容，我精神有些恍惚，身體中的血液流動到了極致，心跳如同天上的雷霆。一大團金色光輝猛然從我身上爆發出來，眼前一片模糊。
    恍惚間，我似乎看到了坐在石台上的老人對著我睜開了他閉合數千年的眼睛，裡面充滿了仁愛與慈祥。
    金光散去，當我神台重新恢復清明。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寬廣到無邊無際的大地，古樹參天，野花遍地，悅耳的鳥鳴聲在林中奏起歡快的音樂，旁邊清澈的溪流中有魚兒飛躍而出，它們身上張開的翅膀在在陽光下反射出炫目的光澤。
    這時，一道震天動地的咆哮響起，嚇得林中野獸四散奔逃。
    一頭巨大的真龍遮天蔽日，它的身軀如同飛天的山嶽，龍尾擺動間掃斷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
    它往下降落，下方是一座人類所聚居的城池，裡面生存著成千上萬的生靈，龍軀落地，不經意間，城池被碾壓成一堆廢墟，血色蔓延大地，無數怨魂的聲音在天地間響徹。
    而巨龍則是閉上眼睛，鼾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