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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黑娘

    老大爺一聽,疑惑地瞅了我一眼,問道:“你這小孩兒還懂風水呀?”
    我賠笑著回道:“我不懂,俺家裡有個親戚,他懂風水,他跟我說過一點兒風水方面的事兒。”其實,當時我弟弟劉黃山跟西村陳瞎子學的那些風水算命,差不多已經出師了,所以我才這麼說的。
    老大爺隨即苦笑了一下,說道:“過去俺們這裡也有墳堆,後來,國家叫老百姓平墳還耕,又實行了火化,墳堆都給平了,現在那些墳,頂上看著是莊稼地,其實呢,棺材都在下面土裡埋著呢,誰願意火化呀,誰也不願意火化。”
    看這老大爺的樣兒,老大爺對火化十分不滿意,隨即,他接著又說道:“他們這裡還比別的地方管的嚴,因為附近有個旅遊景點兒,經常有外地人和那些……那些上級領導過來參觀旅遊,這要是讓上級領導看見路邊都是墳堆,那可就不得了。”
    聽老大爺這麼說,我暗自一咧嘴,墳堆都給平了,那我還咋找破銅牌的準確位置呢?打眼再朝水上那座小島看看,心裡忍不住一陣的絕望,這可咋辦呢,找到了地方,卻找不到了墳堆。
    我又遞給老大爺一根煙,隨後兩個人辭別老大爺,沿著一條小山路,垂頭喪氣離開水邊。
    路上,強順看看我問道:“黃河,咱現在去哪兒勒?”我扭頭看了他一眼,歎著氣說道:“還能去哪兒呀,這天都快黑了,先找地方睡一夜再說吧。”
    走出去沒多遠,我突然感覺,這心裡邊好像有點兒啥事兒,雖然不是啥重要的事兒,但是左想右想,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走了大概能有二里地,前面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小村子,這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從村子裡傳來點點燈光。
    我不想往村子裡去,停了下來,朝路兩邊看看,就見在我們左手路邊不遠處,有一片坑窪地,我一拉強順,兩個人下了路走到近一看,真是一片坑窪地,而且地方還不錯,裡面長著野草,還也沒積雪。他們這地方,似乎之前沒下多大的雪,所有的積雪早就化沒了。
    兩個人把鋪蓋鋪進小坑裡,強順拿出食物,遞給我一些。我拿起食物剛要吃,就見食物裡面,有倆煮雞蛋。一看到雞蛋,我心頭怦然一動,想起來了,當即想起心裡那件事兒了。
    連忙放下手裡的食物,拉了強順一把,“別吃了,咱到前面村子裡看看有沒有飯館,今天就喝一回酒吧。”
    “啥?”強順一聽,也連忙放下手裡的食物,像打量外星人似的,把我通身上下打量了好幾遍。
    這一路過來,強順沒了陳輝的約束,幾次想找地方喝酒,我都沒讓,這時候……強順難以置信地叫道:“黃河,你今天是咋了,喝酒?你說的是真的麼!”
    想想心裡那件事兒,我苦笑著點了點頭。
    強順頓時又叫道:“今天你咋想開咧,是不是沒找到破銅牌的地方,想借酒消愁哇?”
    我又搖了搖頭,自嘲似的說道:“今天心裡一直挺彆扭,突然想起一件事兒,就想喝點兒了。”
    “啥事兒呀?”強順眨著眼睛好奇地問道。
    “啥事兒呀……”我歎了口氣,說道:“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是我的生日。”
    “啥?”強順一愣,隨即掰著手指頭算起了日子,“現在是陰曆十一月,昨天是初……今天是……”隨即叫道:“還真是你的生日呀?”強順顯得有點兒興奮。
    我點了點頭,強順問道:“去年咋不記得你說生日咧?”
    我看了他一眼,“我忘了,就咱現在這樣兒,哪還能想起過生日呀,你今年不是也沒說你自己生日的事兒嗎……”
    強順不吭聲了,似乎想起了啥,眼圈紅了,兩個人都沉默了起來,感慨良多。當時的“生日”,對於我們而言,已經是一個極其陌生而遙遠的詞彙了,離開家這一年多,風裡來雨裡去,很多時候都為下一頓能不能吃到東西發愁,除了還記得自己家鄉是哪兒的,其他的、跟自己相關的一些的瑣事,全都淡忘了。
    生日,你一個要飯的,談什麼生日呀?
    兩個人,暫時撇下找不到破銅牌的準確位置所帶來的陰鬱,鑽進了前面的村子裡,在這小村子裡,還真給我們找到一個小飯館。
    要了一葷一素兩個菜,強順端起酒杯,祝我生日快樂,聽到這句“生日快樂”,我心裡很不是滋味兒,眼淚差點兒沒掉出來,兩個人忍不住都想家了。
    跟強順碰了下杯子,喝到嘴裡的酒感覺都是苦澀的。
    最後,兩個人都喝醉了,心裡的種種陰霾,暫時一掃而光,啥也不去想,相互抱著肩膀離開小飯館,一搖一晃走在路上,凜冽的寒風吹過,只有淒涼,誰也沒覺得冷。
    路上,強順唱起了鄭智化的那首《你的生日》,我忍不住也跟他一起唱了起來:你的生日讓我想起,一個很久以前的朋友,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他流浪在街頭……
    從小到大,我基本上沒過過生日,直到現在都沒有,這應該是我回憶裡,唯一一次心酸且又快樂的生日了。
    回到那片坑窪地裡,強順居然耍起了酒瘋,非要把陰陽眼弄開,說啥,自打上次看了毛孩父母的墳以後,他總算弄明白有些地方為啥看著冒黑氣了,應該都是有墳地的地方。現在就算地上沒有墳堆,他開了陰陽眼以後,也能看見地裡邊有沒有墳,因為很多墳都會冒黑氣。
    強順這麼一說,倒是給我提了個醒兒……
    第二天,兩個人又來到小島上,強順毫不猶豫地把陰陽眼弄開了,不過,叫我挺失望的,啥也沒看見,我覺得,那些出事兒的墳才會冒黑氣,出現異常,正常的墳,應該沒啥黑氣冒出來。
    強順不服氣說,因為這天天氣晴朗,大晴天一般都看不到,等到晚上應該能看見。
    晚上,我們再次上了小島,強順打眼朝整個小島上一掃,裂開嘴笑了起來,抬手指著小島中心位置說,哪裡有煙冒出來,不過,並不是黑煙,看著像是白裡透紅的煙,很奇怪。
    兩個人隨即來到小島中心,這裡是也一片沒種任何作物的莊稼地,地面平坦坦的,
    我問強順,確定這裡有墳嗎?強順篤定地點了點頭,就是冒出來的煙不一樣,指定有墳。
    我站在強順所說的地方,轉著身子朝小島周圍打量了一下,這裡,也勉強符合“山水之間”的要求,那出地圖對照一下,應該錯不了了。
    隨後,我跟強順在小島上找了找,找到兩塊大石頭,我又大概推算了一下墳頭的位置。一塊石頭,埋在了土裡面,一塊壓在了土上面,這等於算是個記號。土面上這塊石頭,我是怕這裡的村民過來,看見自家地裡有塊大石頭,再給石頭搬走,所以在土下也埋了一塊,將來再過來,不用再找墳頭,直接就能做法事了。
    隨後,兩個人離開小島,又到村裡那個小飯店,痛痛快快喝了一頓,第三天,兩個人收拾行李返程。
    幾天後,我們回到了村子裡,一去一回,將近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山羊精的觀已經蓋好了,整個是石頭壘成的,還帶著個小院子,灰瓦頂,雖然不算氣派,但是在他們這山村裡來說已經算是夠好的了。
    當時呢,我們趕的也挺巧,剛好趕上開光典禮。當時,他們村裡人都來了,也不知道在哪兒還請來的戲班子,一群人在觀前吹拉彈唱,陳輝親自給山羊精是神像開的光。後來我聽陳輝說,請戲班子的錢,是他出的。
    觀門口,還掛著一塊匾額,算是觀的名字吧,當時,我一看那名字,差點沒笑出來,這觀叫啥名呢,黑娘觀。
    我當時就問陳輝,咋取了這麼一個怪名字呢,陳輝解釋說,當時一邊蓋觀,一邊跟村民商量,給觀取個啥名字,後來商量來商量去,沒有一個合適的。傻牛呢,當時也在場,他嘴裡就嘟嘟囔囔叫著:黑娘觀,黑娘觀……
    陳輝一聽,這名字雖然怪,但是,從傻牛嘴裡說出來的話,一般都有不會錯,隨即轉念一尋思,黑娘,就等於黑山羊的娘,好像一定的紀念意義,最後,陳輝就敲定,黑娘觀。
    這座黑娘觀,就坐落在他們村外一個小石頭坡上,這石頭坡,就是當年母山羊跪著哭過的地方,這地方也是傻牛帶陳輝找到了的。
    他們村子裡這些事兒,我幾乎沒有插手,只是燒了毛孩兒他們家門口那倆邪物,從始到終,幾乎都是陳輝一手操辦的,在那些村民眼裡,我一直都被認為,是陳輝一個不起眼的小徒弟。
    這座黑娘觀呢,不知道還在不在,不過,這才十幾年的光景,應該還在,只是,陳輝當時給觀取名為“黑娘”的時候,很多村民不樂意,不知道名字會不會給那些村民改了,因為他們村裡很多人,都看上了山娘廟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