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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大義

    急救室當然不會讓我們這些閒雜人等進去,那玻璃門上還拉著遮簾,裡面的情況我們從外面一點兒都看不到,小個子被撞這事兒,跟我們沒一點兒關係,我們當然也不會上心,兩個人坐在急救室門外的長椅上偷偷抽起了煙。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急診室的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上了點兒年紀的老醫生,老醫生問我們誰是病人的家屬,我跟強順立馬兒搖頭,還家屬呢,我們都不知道他是誰。老醫生叫我們到外面大廳把急診費跟住院費交一下,我趕忙說,他家屬去家裡拿錢了,一會就來了。
    於是老醫生招呼我們倆,進去搭把手,把病人抬到推車上,送到重症監護室去。老醫生還對我們說,病人的病情現在已經穩定了,不過人還沒醒過來,腦子裡可能有淤血,需要在重症監護室觀察幾天。
    我的腿不方便,強順跟老醫生進去了,折騰許久,一群人把小個子從急診室轉移到了重症監護室。
    等醫生跟護士全都離開了以後,我讓強順扶我到重症監護室看看,強順說:“那小個子有啥好看勒,除了會喘氣兒,跟個死人一樣。”
    我說:“陳道長臨走的時候交代咱們看著他,咱總不能在急診室門口坐著吧,要坐也到監護室門口兒坐著。”
    強順說不過我,砸了砸嘴,扶著我來到了監護室門口,他想把我扶到門口的長椅上。我又說道:“你把我扶進去我看看。”強順不樂意的嘟囔了一句,“有啥好看勒。”
    被強順扶著走進監護室,我朝裡面一看,房間裡沒別人,就那麼一張床,小個子在床上躺著,鼻孔裡已經不再冒血了。床周圍,亂七八糟的擺著很多我不認識的醫療器械,小個子這時候插著氧氣管兒吊著輸液瓶。
    我叫強順把我扶到了床前,一屁股坐在床上,伸手朝小個子身上摸了起來。
    強順當即不解的問我,“黃河,你摸啥呢?”
    我說道:“這傢伙身上肯定裝著個啥東西,他就是用那東西砸了我的腿,我要不看看是個啥,我心裡不舒服。”
    在小個子身上摸索了幾下,還真給我摸到一塊硬邦邦的東西,在小個子的左褲兜裡,我在小個子右手邊坐著,掏他左邊的褲兜不太方便,讓強順把那東西掏了出來。
    原來是一塊長方形的牌子,個頭能有一百塊錢那麼大,成人手掌那麼厚,我跟強順要了過來,放手裡掂了掂,沉甸甸的,感覺不是木頭的,也不是石頭的,整個兒上面呈暗青色,像是個很古老的物件兒,從重量跟顏色來判斷,應該是銅的,這應該是一塊有些年頭兒的老銅牌。
    我摸了摸銅牌的邊角,四個邊角兒都夠堅硬的,小個子肯定是用它砸我腿上的。
    在銅牌的兩面,都有符文,奇形怪狀的,分不出哪是正面哪是反面,不過有一面的中間位置,多了個符號,我看著符號就是一愣,太熟悉了,之前紙條上跟鏡子上都出現過這個符號,就像一條盤著的蛇,還長了四條腿,也不知道是個啥意思。
    強順問我這是個啥,我搖了搖頭,看完以後,我又給小個子塞進了褲兜裡。其實我這時候,真想把銅牌隔著窗戶給他撂出去,我叫你砸我。
    一轉眼,時間來到了早上八點,之前那個老醫生又來找我們倆了,催著我們去交住院費。我們跟小個子不沾親不帶故的,再說這小個子又不是我們撞的,憑啥該我們交呀。
    老醫生拿我們倆沒辦法,就問我們,病人家住在哪兒,能不能聯繫上他的家屬,我們就把男人家的地址給了老醫生。
    一直等到快晌午的時候,陳輝跟男人終於來了,男人交了住院費,陳輝問我倆,那小個子咋樣兒了,醒了沒有?我們倆同時搖了搖頭。
    強順跟陳輝說,“道長,咱走吧,這裡沒咱們啥事兒咧。”
    陳輝把手一擺,“咱現在還不能走……”
    陳輝的意思,等小個子醒了以後,還會找男人他們家報仇,不把這件事徹底解決了,就算走也走的不安心。
    我當時都不理解陳輝心裡到底是咋想的,換句話說,小個子跟我們基本上算是站在對立面的,不算死敵也算是仇敵,我腿上的傷就不說了,他還用邪術害過陳輝呢,當時要是沒有我跟強順,陳輝現在估計早就成傻子了,蹚渾水也沒有這麼蹚的。
    後來回到家,我把這事兒跟奶奶一說,奶奶說,這才叫大義!
    書說簡短,一轉眼的,三天過去了,我終於不用強順扶著走路了,不過,我們一直都沒離開醫院。
    為啥呢,三天前男人交過住院費以後,陳輝就跟他商量,讓他回家照顧他老婆,醫院這裡我們三個負責看著,男人一聽,一百個樂意,給我們留下點錢,說啥時候醫藥費不夠了,上他家找他,家裡要是沒啥事兒他也會過來看看。
    男人就這麼走了,我們就這麼留了下來,其實當時就算我們想走也走不了,我這條腿不允許,留在醫院換個藥啥的還方便點兒。
    這三天以來,小個子一直沒醒,醫生說,病情已經徹底穩定了,按理說應該醒了。醫生是這麼說的,但是小個子就是不醒,吃東西都是在鼻孔裡插管,打的那種流食,看著都恐怖。
    不過,說心裡話,在醫院度過的那幾天,算是我四年經歷裡最美好的一段記憶了,最起碼的,天天有床睡、天天有熱飯吃……
    到了第三天傍晚,我們吃過晚飯,又去看小個子,很意外的,小個子居然醒了,眼睛睜開了,但是,更叫我們意外的是,小個子歪著腦袋衝著我們嘿嘿嘿直笑,笑的我們後脊樑溝發涼。
    陳輝覺得不對勁,讓強順趕緊去喊醫生,醫生來了,看了看對我們說,小個子腦子裡可能還有淤血,這個得等到明天做一個全面檢查。
    過去那些鄉鎮醫院,醫療設備簡陋,能做個啥全面檢查,從第二天一大早,一直折騰到中午吃飯,最後,那些醫生給出了一個診斷結果,說小個子是啥腦組織受損,影響了大腦裡邊兒的啥神經,將來有可能會恢復,也有可能就成這樣兒了。
    就成啥樣兒了?明確點說就是,成傻子了,傻掉了。
    醫生建議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陳輝找男人商量了一下,男人也同意留院觀察,男人家裡有錢,醫藥費對他來說根本不算個啥。
    我悄悄跟陳輝說,“道長,要不咱走吧,小個子都成傻子了,他也不可能再害人了。”
    陳輝沒搭理我,一臉惋惜,對著嘿嘿傻笑的小個子一直說:“你現在明白了吧,害人害己呀、害人害己呀、害人害己呀……”
    又過了三天,這天深夜,我起床上廁所,等我上完廁所回來一看,小個子不見了。
    這時候小個子早就轉進了普通病房,這是一個四人間的病房,就住了小個子一個病號,其他三張床我們三個一人一張,我連忙喊醒陳輝跟強順,三個人先在醫院裡找,後來又到他們鎮裡找,一直找到天亮,都沒能找到小個子。
    最後,我們三個一起來到了男人家裡。
    這時候,男人的老婆已經徹底沒事兒了,陳輝上次跟男人一起過來的時候,把那女鬼收住送走了,婦女已經沒事兒了。
    兩口子見是我們三個,對我們千恩萬謝。
    陳輝黑著臉把小個子的事兒說了一遍,那婦女臉上立馬兒很明顯的露出了喜色,小個子不見了,他們就不用再出醫療費了,對他們來說是大好事兒。
    男人顯得有點兒著急,因為啥呢,他心裡有愧,這小個子就是賣菜小兩口那男的,他老婆害死了人家老婆,他自己現在又糊里糊塗撞了這男的,可以想像一下他是個啥心情。不過,他並不知道想要害死他們全家的,就是這小個子,要是讓他知道了,不知道他又會是個啥心情。
    男人當即開上三輪車,帶著我們又到鎮外找了找,還是沒找到,中午的時候,我們又回到了男人家裡,男人老婆的心情挺好,給我們弄了一大桌子菜,還有酒。
    陳輝跟男人都沒啥心情吃,特別是陳輝,一直在暗暗歎氣,我跟強順不管那些,少年不知愁滋味,有吃的有喝的就開心高興。
    酒足飯飽以後,陳輝跟兩口子道別,男人塞給陳輝一些錢,陳輝也沒推辭,直接拿上裝兜裡了。
    之後,男人兩口子一直把我們送出巷子口。那婦女從頭到尾都是歡天喜地的,精神頭兒挺足,或許他們把人家小兩口害成這樣兒,她心裡挺痛快吧。
    等他們轉身回去以後,我回頭看了看,問陳輝:“道長,你說,他們兩口子,把人家兩口子害成了那樣兒,他們咋就不遭報應呢?”
    陳輝也回頭看了一眼,冷哼一聲,“不是不報,時辰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