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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山村丑姑

    而且這個高人很可能是個過陰的,也就是走陰的,等於是這個高人魂魄出竅救了春生一命,這個聽起來可能叫人有點兒難以接受,不過這種事兒確實存在。
    春生這時候也等於是魂魄出竅了,不過他自己不知道,其實他現在的“自己”,並不是他真正的自己,這只是他的魂魄,院子裡地上躺的那個才真正是他,救他的這個人,等於是揪著他的魂魄又給摔進了肉身裡,用我們行裡的話說,這個叫“扯魂”,比喊魂更強硬一點兒,有些重病昏迷的人,要是喊魂不靈,就會找那些走陰的,下去以後,把那病人的魂扯回來。
    不過,當時除了懂行的人能救春生以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身邊有啥東西護著,不過這種可能性已經很小了,因為他幹的這個不是啥光明正大的事兒,連仙家都嫌棄,別說護著他,都躲的他遠遠兒的,他要是再殺了生,身上沾了血腥氣,就連是他自己的老祖宗也護不了他多長時間,短時間內可以,長期這麼幹,三天兩頭兒殺生,身上的血腥味兒就會把老祖宗們也給熏跑了,身邊一旦沒人護著了,那就要妖邪叢生了,發生啥邪乎事兒都是有可能的。過去有些靠殺豬宰羊為生的人,洗手不幹以後,很多都會吃齋念佛,他們為啥要這麼做呢,就是在清洗自己的罪孽,乞求身邊那些神靈再回來保護他,也乞求下輩子不會投胎成豬狗給別人宰來吃。
    這時候,我沒著急問春生他身邊的高人是誰,我覺得他後面應該能提到,也不想讓他跑題,讓他接著往下講。
    春生呢,胡辣湯也不喝了,接著又講了起來。
    被那人揪住後背的衣裳朝地上的自己一摔,他跟著就沒了知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朵眼裡傳來了狗叫聲,當即一激靈,他這時候都要談狗變色了,害了怕了,一睜眼,“呼”一下坐了起來,與此同時,就感覺渾身上下跟散了架似的,低頭朝自己身上一看,上身沒穿衣裳,胸口、小肚子上橫七豎八,全是一條一條的血道子,愣了兩下想起來了,身上這些血道子,是自己摔進山溝裡的時候,給山坡上的山棗枝灌木叢啥劃出來的,又朝自己身邊周圍看看,竟然在自己床上躺著,屋裡也沒人,隔著窗戶朝外面看看,好像已經晌午了,他立馬兒就迷惑上了,這是咋回事兒,之前天不是已經黑了麼,還要下雨的樣子,這時候天咋又晴了,而且還看另外一個自己在院子裡躺著,還有,是誰摔了自己一下?
    外面的狗還在叫著,春生一擰身,想從床上下來,不過就感覺腦袋裡嗡了一聲,眼前一黑,又不由自主躺回了床上。
    過了沒一會兒,他父親端著一碗飯一瘸一拐從外面進來了,春生朝他父親看了一眼,他父親見春生醒了,非常高興,端著碗走到床邊就要喂春生吃飯,春生見狀趕忙又從床上坐了起來,沒讓父親喂,自己接過碗筷吃了起來。
    他這裡一邊吃著,他父親在旁邊一邊擔心的問他,大孬,你昨個兒咋摔進山溝裡咧?
    春生停下來抬頭看了他父親一眼,尋思著,父親咋這麼問他呢?自己是摔山溝裡了,不是又從溝裡爬出來,好好兒的回來了麼。
    又一尋思,估計這事兒有蹊蹺,會不會自己在山溝裡直接摔暈了,看見的狗群啥的,都是自己做的夢?要不然咋還會有倆自己呢。
    他沒跟他父親說那夢,說了他父親也不見得相信。春生說,昨天從朋友家裡回來的時候,走到半路,響了,接電話的時候腳下沒留神,一腳踩空掉進了山溝裡,隨即,他又問他父親,自己昨天是咋回來的,這時候為啥在床上躺著呢。
    他父親也是個老實人,沒多那麼尋思,跟春生說,是他們村裡的醜姑娘,昨天傍黑兒的時候,丑姑娘剛好往那山溝頂上路過,就看見溝底下躺著個人,丑姑娘喊了兩聲也沒反應,就回村叫了幾個人,下溝裡一看,認識,都是一個村兒的,幾個人就把他抬回來了。
    抬回家的時候,春生已經沒氣兒了,幾個人往他家院裡一放,春生父母就坐在春生旁邊放聲大哭起來,不過這時候,那丑姑娘說話了,跟春生父母說,你們在這裡哭著千萬別停,孩子聽著哭聲就回來,他的身子也這麼放著別動,還能救。說完,丑姑娘走了。
    春生父母這時候,根本沒把丑姑娘的話當回事兒,兒子死了,淨顧著哭了,這時候,他們院裡已經圍滿了人,很多人都聽見丑姑娘說的這番話了。
    春生父母呢,在春生的屍體旁邊哭了能半個多小時,突然,地上的春生有了動靜,雖然沒醒,胸口有了明顯的起伏,像是有氣兒了,人群裡有個老頭兒趕忙喊住了春生的父母,老頭兒叫著,別哭咧,孩子活了孩子活了。
    說著,老頭兒蹲下身子用手往春生鼻子底下一摸,真的有氣兒了,春生父母頓時欣喜若狂,一群人七手八腳把春生抬屋裡放在了床上。
    之後,春生父親趕緊找村裡的大夫給春生看了看,大夫說,孩子受了點兒驚嚇,估計是掉山溝裡給嚇著了,沒事兒,睡一覺就沒事兒咧。
    大夫走後,旁邊就有人跟春生父母說,春生能活過來得感謝人家醜姑娘,要不是給她看見了,估計春生這時候早就給野狼野狗啥的拖走了。
    春生父母聽了連連點頭稱是,說等春生醒了以後,一定帶春生過去給丑姑娘磕頭。
    春生父親跟春生說完,春生的飯也吃完了,春生父親又跟春生說,趕明兒等你身體好點兒了,爹陪你一起去給丑姑娘磕個頭。(當時呢,在輝縣山裡邊兒,喊爸爸媽媽還是過去的老稱呼,爹跟娘,現在是咋喊的我就不知道了,這十幾年間,世道變的太快了,過去的人雖然野蠻了點兒,但是還有一定的道德底線,現在,學歷都上去了,情商都下來了。)
    春生呢,打溝頂摔下去以後,看著身上也沒啥事兒,那些血道子一兩天就沒事兒了,不過,就是不能下床,一下床就頭昏眼黑。
    據我分析,他這是魂魄出竅以後又回魂的後遺症,春生等於是死過一回,現在又活了過來,老天爺對誰都是公平的,這種死而復生的事兒,當然不會叫他這麼輕鬆。
    春生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這才能下床了,又活動了兩天,感覺差不多了,由他父親帶著,上丑姑娘家給丑姑娘磕頭。
    磕完頭,丑姑娘看了看春生,對春生父親說,你家這孩子,最近可有大災呀。
    春生的父親忙問,啥大災?
    丑姑娘說,給一隻黑狗精惦記上了,那天我也是剛好路過,這也算是緣分,要不然這孩子就沒命了。
    春生的父親過去不信這些,不過春生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兒,他父親心裡也沒底了,就問丑姑娘,這大災有啥法兒破沒有?
    丑姑娘說,你們得趕緊找個有本事的把那黑狗精除掉,要不然,他活不過這個月。
    春生父親一聽,臉色都變了。做父母的都是這樣兒,哪怕自己受天大的罪,也不捨得叫孩子受丁點兒委屈。
    春生父親就哀求丑姑娘救救春生的命,誰知道丑姑娘把一搖頭,對春生的父親說,我是個文官出身,做不了這些,要除黑狗精,你們得找武將出身的。
    春生父親帶著春生悻悻離開了,回到家裡唉聲歎氣,啥是個武將出身的咧?
    啥是個武將出身,在這一行裡,驅邪驅鬼跟請神下陰,是有一定區別的,驅邪驅鬼的,一般都稱為武將,有地方也叫“武把式”,請神上身、出竅下陰的,屬於是文臣,也就是文官,文官一般對驅趕、捕捉這方面比較外行,他們強項是看因果、看邪病,特別是看童子。
    春生他們那一帶呢,還真沒這種人,都是些只會看,管不了的,說是太凶,管不了。他父親在附近問了好多人,全都是一點兒辦法沒有。
    這時候呢,春生又想起了我,不過,他對我沒啥信心,因為我太年輕,再說,我跟他一起幹活的時候,也沒見著我有啥本事,就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的人,要說我會啥驅邪驅鬼的手段,打死他他都有點兒不相信。
    當時春生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就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要是我能管最好,要是強順瞎吹的,他再想別的辦法。
    跟我通過電話以後,他還是挺忐忑的,在家等了三天,就說跟我們碰面兒這天,他一大早就起來了,也沒敢騎摩托車,坐輝縣到淇縣的長途車過來的。
    講到這兒,春生的事兒也就算講完了。
    我長吁了一口氣,停了好一會兒,我對他說道:“你這事兒,恐怕還真不好辦呀。”
    春生臉色頓時一變,顯得有點兒失望。
    我趕緊給他解釋道:“精怪不比鬼神,鬼神能請能送,這些精怪都是一根筋,你要是得罪了它們,非跟你死磕到底不可。”
    春生忙問:“黃河哥,你的意思,你也是文官出身,你也管不了?”
    我一擺手,“我也不知道我是啥官出身,應該不是文官吧。”我頓了一下,想了想,說道:“也不是不能管,就是有點兒麻煩,鬼神都好談條件,這些精怪不好談條件,也不好糊弄,要是真把它打死了對咱誰都沒有好處……”
    話還沒說完,強順著急道:“黃河,你這次咋這麼囉嗦勒,能管不能管你給個痛快話兒不就中咧,春生跟咱啥關係,又不是外人。”
    我看了強順一眼,這話說的也是,又看了看一臉失望的春生,咬了咬牙,說道:“能管,剛才我也說了,只要是鬼神方面的事兒,你說出來我就能管……”
    這時候,強順的胡辣湯吃完了,春生的沒來得及吃,涼透了,地攤老闆這時候也催起了我們,人家要收攤了,我們三個起身離開了。
    原本依著我的意思,我騎著摩托車帶著他們兩個,往春生家裡去,誰知道春生說啥都不同意,說自己現在正走背字,坐我的車弄不好仨人都得出事兒,我對他說,你放心,只要你在我身邊,別說一隻黑狗精,就是來一隻老虎精它也不敢動你。
    春生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還是不同意,顯然是給嚇怕了。最後沒辦法,我們把摩托車放進了水泥廠的車棚裡,這車棚僅供水泥廠內部人員使用,還有專門看車的,外人不讓擱。不過我和強順這時候,跟春生的情況還不太一樣,春生等於是從這水泥廠辭職不幹了,我們倆沒有,我們倆這時候還在這裡掛著名兒呢,再加上負責看車的這個婦女,她老公跟我們是一個車間的,我們跟他老公關係也特別好,他老公算是半個道士,姓楊,過去一起上班的時候,也經常在一塊兒喝酒。就不說我們倆名字還在廠子裡掛著,就算是辭了職,擱輛摩托車也不算個啥。
    這個楊道士呢,在家排行老二,我們都管他叫楊二哥,不過他的兒子只比我們小幾歲,楊二哥修為很淺,但是思想境界很高,他對我有一定的影響,別看我當時已經二十七八了,但是從各個方面來說,還處在初級成長階段,就我現在這時候,也不過是剛剛脫離初級,這條路,不好走。整天給人師傅師傅的喊著,心裡其實很慚愧,因為我心裡知道,自己還沒有達到那種火候兒。
    這個楊道士,將來會寫到的,還有一個人,那人是個算命的,姓谷,我喊他谷大哥,也是只比他兒子大了幾歲,他對我影響更大,這個將來也會寫到。
    放好摩托車以後,我們跟楊二嫂聊了幾句,他們兩口子都是正式工,市民戶口,不像我們,在冊臨時工,說走就走說辭職就辭職,他們還在廠子裡上班,楊二哥下了班就往山上的道觀裡去(這個道觀我過去在微信群裡發過照片)。
    隨後三個人離開廠子,坐上二路公交車,然後到長途汽車站,找到新鄉至輝縣的長途車。
    這麼坐車呢是倒騰了一點兒,不過之前那個輝縣到淇縣的長途車,是個定點兒車,早上發一次車,下午發一次車,一天只有兩趟,要是坐那輛車,得等上好幾個小時,我們那個耐心。
    上了新鄉至輝縣的長途車,我們仨坐到了最後面的長座上,我這時候就忍不住問春生,你們村裡那個丑姑娘,到底是個幹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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