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沒有說話,端起茶杯,眼角的餘光瞟向何老闆,觀察他的反應。
只見何老闆顯得侷促不安,一會兒皺起眉頭,一會兒咬著嘴唇。
看這何老闆的面部表情,我已經隱隱猜到,我剛才所提到的那口井,果真有些問題!
我暗暗決定,繼續在「井」上面下功夫,也許能刨挖出一些線索出來。
其實我對那口井也不甚瞭解,只是聽那客棧夥計提起過。
但是,我認為何老闆比我更加瞭解那口井,我想從他的嘴裡,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何老闆是從浙江來的?」我品了一口茶,放下茶杯。
「是的!」何老闆點點頭。
「何老闆雖然不是本地人,但是修建龍門大客棧的時候,想必應該聽說過關於鎖龍井的事情吧?」我挺直腰板,一副好像「我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何老闆悶悶地點上一支雪茄:「關於鎖龍井的事情,當初……當初在修建龍門客棧的時候,確實有人跟我提過……」
「哦,說來聽聽!」我點點頭。
何老闆吐了個煙圈,沉聲說道:「當初我看上了這塊地皮,就是想著這裡的地理位置好,臨江,地盤又大,能夠打造出古城裡最好的客棧。以前這裡是一座院子,明清時候的那種四方院,但是院子早就蕭瑟破敗,成了殘垣斷壁,院子裡還長滿了野草,早就沒人居住了。
院子中央確實有一口井,不過那口井早就枯竭了,是一口枯井。井壁上刻著兩個古字,也已經模糊不清!對了,我這裡還有一張照片呢!」
說到這裡,何老闆讓小蜜從裡屋取出一本影集,翻出一張照片放在我們面前。
「這是前年,第一次來這裡考察時候留的影!」何老闆指著照片說。
照片上,清晰記錄下以前這裡的原貌。
從照片上可以看出,這裡以前確實一座破爛的四方院子,院子裡長著半人高的野草。野草叢中,有一口枯井,何老闆留影的地方,就是在枯井前面,枯井外面一片斑駁,爬滿墨綠色的青苔。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即使是在照片裡面,那口古井彷彿也透露出一種極其陰森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慄。
我心裡暗暗倒吸一口氣,趕緊放下照片。
何老闆抽著雪茄說:「當時我決定在這裡修建客棧,打地基的時候就得填平這口枯井,那時候就有當地的工人跟我說,說這口井是鎖龍井,井底住著龍王爺,如果擅自動了井,龍王爺會發怒的,會給鳳凰古城造成災難!當時我覺得這些工人愚昧封建,都是在胡說八道!」
「後來呢?後來在施工過程中,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何老闆摸了摸下巴:「奇怪的事情倒也沒有發生過,不過……」
「不過什麼?」我眉頭一挑,迫不及待地問。
「在填平鎖龍井之前,我曾派人下到井底看了看,結果你猜怎麼著?工人們竟然在井底挖出了一個骨灰罈!」何老闆說。
「骨灰罈?!」我和磊子對望一眼,心中暗道:「看來這口鎖龍井,果真有問題!」
「那是怎樣的一個骨灰罈?」我問何老闆。
何老闆比劃了一下:「有點古老的那種骨灰罈,四四方方的,上面還雕刻著一些紋飾,陰氣森森的!」
「後來呢?那個骨灰罈在哪裡?」我的心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感覺已經隱隱觸摸到了事情的核心真相。
「我覺得那個東西有些邪門,而且不是個好兆頭,所以讓人把骨灰罈重新找個地方埋起來!我總不能把客棧修建在骨灰罈上面吧,那想想都覺得瘆人,對不對?」何老闆說。
「你知道骨灰罈埋在哪裡嗎?」我繼續追問。
「這個嘛……還真不知道……」何老闆說:「你知道我們生意人,忌諱碰那些東西,所以我當時就叫了個監工,幫忙把那個骨灰罈處置了,但他究竟是怎麼處置的,我也不太清楚!」
「那個監工在哪裡?」磊子插嘴問道。
何老闆說:「那個監工姓廖,是個本地人,就住在城西的一座明清古院裡面。你們也知道的,我是外地人,我來這裡做生意,找個本地人當幫手,很多事情和工作才方便開展!那個廖工頭現在也是龍門客棧的經理,這幾天過春節去了,才沒有來上班!」
我沉吟道:「現在看來,要想知道骨灰罈的下落,就得先找到那個廖經理,他當時負責處置那個骨灰罈,看來我們還得去拜訪拜訪他!」
我向何老闆問清楚了廖經理的確切住址,然後起身跟何老闆告辭。
何老闆拉著我說:「兄弟,你實話告訴我,最近古城裡發生的死亡事件,是不是……真的跟那口鎖龍井有關係?」
「這個在沒有查清楚真相之前,我暫時還不能確切回答你!不過……現在看來,那口鎖龍井是很有問題的,我現在去找廖經理,有什麼進展和情況,回頭再來找你!」我跟何老闆告辭離開。
何老闆憂心忡忡地站在門口,跟我們道別:「兄弟,如果你能幫我解決這件麻煩事情,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走下樓的時候,磊子高興地抽出信封,吧嗒吧嗒數了數,信封裡面裝著一千塊人民幣。
「嘿,這何老闆出手還真是大方!」磊子高興地抽出五百塊,塞進我的衣兜裡:「拿著,咱們倆兄弟,二一添作五,分了它!」
我笑了笑:「你這人呀,還真是不客氣呢!」
磊子笑道:「跟這些土老闆,客氣啥?我們現在是去找廖經理嗎?」
我點點頭,走到樓下的時候,碰上阿牛。
阿牛愁眉苦臉地看著我們,面有怨色:「二位大哥,你們這是要連累我下崗呀?老闆要是怪罪下來,我立馬就得捲起鋪蓋走人!」
「放心吧,你們何老闆不會趕你走的!」我一邊說著,一邊從兜裡抽出百元鈔票,塞在阿牛的口袋裡:「兄弟,跟你賠個罪,拿去買酒喝吧!」
我撐開雨傘,跟磊子走進了夜雨中。
夜色朦朧,帶著絲絲涼意。
我攏了攏衣領子,正準備上橋。
突然,磊子拽住我的衣袖,聲音有些激動,又有些顫抖:「九伢子……看……快看……」
我抬頭一看,心裡登時咯登一下。
藉著昏黃的路燈光,我看見紛飛細雨中,一個打著紅紙傘的女人行走在橋上。她就在我們前面走著,背對著我們,水蛇腰輕輕扭動,丰韻的臀部晃得我們心神蕩漾。
女人穿著苗族的服飾,尤其是手裡那把大紅色的紙傘,在黑夜裡格外醒目。
「又是她?!」
我猛然一驚,沒有想到竟然在橋上,又看見了這個打著紅紙傘的女人。
「走!我們上去問問她!」磊子說。
我攔下磊子:「兄弟,不要衝動,我們跟人家素不相識,上去問她什麼?難道盤問她是不是小三?是不是上門服務女郎?還是問她,你是人還是鬼?」
磊子撓了撓腦袋:「說的也是!那怎麼辦?」
「我們跟著她,看她要去哪裡!」我低聲說道。
「好!」磊子點點頭,跟著我走上青石橋。
古城的夜晚一片死寂,街上沒有一個人影。
昏黃的燈光下面,但見雨水就像細絲一樣胡亂紛飛。
寒冬的雨夜,涼意入骨,但令人奇怪的是,那個苗族女人好像一點都不怕冷似的,衣著很是單薄。
她沿著青石橋慢慢往前走,我和磊子尾隨在她後面二十米遠的距離,小心翼翼地跟著。
那個苗族女人一直在前面走,我們一直在後面跟。
從背影來看,那個苗族女人的體態確實很美。
跟著跟著,我突然覺著有些不太對勁,走了那麼老半天,怎麼……怎麼我們還在橋上?
磊子還不知道這回事呢,我扭頭看他,只見他雙眼泛著桃花,臉上帶著癡癡的笑意,那目光已經牢牢被苗族女人的臀部給吸引了。
「磊子!」我一把拽住磊子。
「怎麼啦?」磊子一臉茫然。
「你沒覺著不對勁嗎?我們走了老半天,怎麼還在橋上?」我說。
聽我這麼一說,磊子趕緊扭頭一看,發現我倆走了這麼久,還站在橋中央的位置。
「那個女人呢?」磊子再次抬頭張望的時候,卻發現原本走在我們前面的那個苗族女人,此時已然不見了蹤影。
橋頭飄蕩起古怪的霧氣,那霧氣來得好快,就像黑色的潮水,從橋頭翻湧過來,路燈光都被遮擋了,只剩下極其昏暗的一絲光亮,把腳下的橋面襯托得鬼魅淒惶,地上的青石泛著冷冰冰的光。
「九伢子,這是怎麼回事?」磊子疑惑地問。
「別說話,提高警惕!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們這是撞了邪了!」我沉聲說著,右手已經悄悄伸入衣服口袋,手指扣住了一張黃符。
我迅速回頭張望,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一跳。
在我們身後的橋面上,赫然站著一個打著紅紙傘的苗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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