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庫俊威回到客廳,磊子抱著臂膀,冷冷守著張強。
「怎麼樣?」磊子問我們。
「死了!」我說。
磊子微微一驚:「真死啦?」
「真死了!」我點點頭。
磊子揚起拳頭:「媽的!別裝瘋賣傻了,趕緊說,你哥是怎麼死的?」
磊子的這種暴力威懾,有時候確實能夠起到積極的效果,但並不是每次都這麼管用,尤其是現在張強的情緒極不穩定,磊子要是再這麼一刺激他,說不定他真的就精神錯亂了。
我伸出手,攔住磊子,示意他不要繼續採用這種暴力手段。
庫俊威蹲下身,掏出一根香煙,遞給張強:「抽煙不?」
磊子翻了翻白眼,恨恨地說:「咋的?懷柔政策啊?居然還請他抽煙?我只有請他吃我的拳頭!」
張強哆哆嗦嗦接過香煙,就連叼在嘴裡都有些困難。
庫俊威將香煙直接塞在張強的嘴巴裡,然後給他點燃香煙。
「謝謝……謝謝……」張強用力啜吸著香煙,我真擔心他會一口咬掉煙頭。
「喂喂!那他媽是香煙,不是吸管!」磊子沒好氣地說。
張強吐了一口煙霧,由於用力過猛,所以嗆得連連咳嗽。
庫俊威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張強一口接一口的抽著香煙,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半晌,一根香煙差不多已經見了底。
我們靜靜等待張強抽完煙,張強的情緒明顯平復了許多。
我們還沒張口問話呢,張強已經主動交代過程:「我表哥張偉,二十多歲,常年在外面打工,由於沒有文化,也沒有什麼技術,幹得都是最廉價的勞動力,掙不了幾個錢。
去年打工的時候,在外面談了個女朋友,說到談婚論嫁,女方需要彩禮錢。我哥就急慌了,到處東拼西湊,也不夠彩禮錢,每天唉聲歎氣,大過年的,叫我到水窪村陪他喝酒。
昨晚上孫羊倌不是結婚嗎,幾乎請了全村的人,表哥也帶著我來參加了婚禮。
回去以後,表哥就一直睡不著,他跟我提議說,這孫羊倌結婚,肯定收了不少彩禮錢,要不然我們去幹他一票,偷走他的彩禮錢。
其實……其實當時我是反對的,不過表哥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定要想辦法弄一筆錢,並且答應事成之後分我一半。
我年前辭了工,正愁找不到工作,如果拿到這筆錢,我就能做點小生意,或者其他什麼事,所以思來想去,最後還是答應了。
結果,我們還沒行動呢,今早起來就聽說孫羊倌死了。
孫羊倌死得有些蹊蹺,我覺得這事兒邪門,曾讓表哥收手,乾脆放棄算了。
但是表哥不肯,他罵我笨蛋,他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孫羊倌現在死了,正是盜竊的最佳時機,那些彩禮錢都在孫羊倌家裡放著呢,現在家裡都沒活人呢,正好可以放手大幹一場,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我也是財迷心竅,表哥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道理,孫羊倌家裡都沒人了,不拿白不拿,還不用費心費神的跑去偷竊。
所以,我和表哥一合計,等待那群警察走了以後,悄悄溜進了孫羊倌家裡。
我們原本琢磨,孫羊倌死得這麼詭異,其他鄉親應該都不會邁進孫家的門檻,我們完全可以從容不迫,神不知鬼不覺地盜走孫家值錢的財物!」
「那些彩禮錢,你們盜走了嗎?」我問。
張強說:「還沒找到呢,估計藏在隱秘的地方!」
「你們偷錢便偷錢,為什麼要打開棺材?」我憤憤地問。
張強苦著臉說:「開棺真不是我的主意,是我表哥干的!我也不知道他怎麼鬼迷心竅的居然會打死人的主意。我說鄉親們都在傳,說孫羊倌是被新娘害死的,這口棺材只怕有些邪,我們還是不碰為妙。
但我表哥不肯,他說棺材裡興許會有值錢的陪葬品,然後一個人衝進廚房,找來工具,把棺材釘給撬了起來,然後……然後打開了棺材……」
「打開棺材以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屏住呼吸,事情的關鍵就在這個地方。
張強說:「打開棺材以後,其實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我們就看見棺材裡躺著一具女屍,表哥翻了一陣子,也沒有找到什麼值錢的東西,他有些生氣,讓我合上棺材,他再進裡屋找找看,看孫羊倌把錢藏在了哪裡!
然後我就留下來,準備合上棺材的時候,忽然聽見從裡屋傳來表哥驚恐的叫喊聲。
我以為是我們做賊被發現了,於是趕緊衝進裡屋,準備叫上表哥趕快跑路。
可是……可是當我剛剛走進裡屋的時候……就看見……就看見……」
「就看見什麼,你倒是說呀,真他媽急死人!」磊子是個暴脾氣,急得不行。
「就看見表哥倒在了那張婚床上!」張強說。
「臥槽!還有呢?沒有看見其他什麼東西?」磊子追問道。
張強搖搖頭:「我走過去,推了推表哥,發現表哥已經死了!我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覺得這屋子邪得很,所以想跑,結果剛跑到廂房,就……就碰上了你們……」
「我問你有沒有看見其他東西?」磊子又問了一遍。
「沒有!」張強說:「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我一進屋子的時候,表哥就已經倒在了床上,氣絕身亡!」
「說了等於白說!」磊子翻了翻白眼。
「三位大哥,不是我說,我真心覺得這屋子邪得很!孫羊倌死了……我表哥也死了……而且死得都很莫名其妙!我們快走吧!不能繼續在這裡待下去啦!」張強打著哆嗦,臉色蒼白,一個勁地冒著虛汗。
「不是屋子的問題,是那口棺材!」庫俊威冷冷說道。
我點點頭,贊同庫俊威的推斷,孫羊倌和張強的死,都是源於那口棺材。
換句話說,他們的死,極有可能跟棺材裡的那具女屍有關!
我再次想起安安所說的話,昨天晚上,他看見一個白衣女人走進孫羊倌的家裡。
而偏偏湊巧,棺材裡的那具女屍,竟然也是穿著一身白衣!
那麼,安安所看見的那個白衣女人,會不會是……棺材裡的女屍呢?
我正自疑惑的時候,忽聽裡屋傳來砰的一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撞破了窗戶。
我們猛然一驚,什麼聲音?!
庫俊威一個閃身而出:「追!」
我們撇下張強,相繼衝進裡屋,張強在後面慌張地大叫:「三位大哥,等等我……等等我呀……別丟下我一個人……別丟下我一個人啊……我好怕怕……」
我們爭先恐後地衝進裡屋,然而裡屋的情景卻令我們大吃一驚。
裡屋的窗戶破碎了,地上散落著零碎兒。
而那張婚床上面,張偉的屍體竟然不翼而飛!
一看眼前的這幕景象,我們瞬間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剛才的那聲悶響,就是張偉從床上爬起來,然後撞破窗戶,衝出了屋子。
我們面面相覷,難道……張偉剛剛並沒有死嗎?
張強跌跌撞撞跟進來,一看見空蕩蕩的婚床,頓時雙手抱頭,失聲驚呼:「天吶!我哥呢?我哥呢?」
「你哥……跑了!」我澀聲說道。
「跑啦?!」張強面露驚恐之色:「詐屍啦!我哥他……詐屍啦!」
詐屍?!
我的心裡掠過一絲陰影。
庫俊威面沉如水,剛才庫俊威親自探視過張偉的鼻息,已經確定張偉死亡。
我相信庫俊威的水平,這種事情,庫俊威不可能判斷錯誤。
那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張強所說的——詐屍了!
「威哥……」我望向庫俊威。
「站住!」庫俊威突然大喝一聲,踏前一步,飛身躍出窗外,站在外面的院子裡。
我和磊子一前一後追了出去,來到院子中央站立。
庫俊威長袖輕輕晃蕩,鐵劍悄無聲息從袖口滑落出來,露出一抹雪亮的寒光。
「出來!」庫俊威的聲音冰冷如霜,目光如電流般掃過孫家院子。
此時此刻,我們的腦子裡面全是問號。
那些問號就像泡泡一樣,在腦海裡浮浮沉沉。
剛才發生的變故太過突然,誰也沒有想到,剛才趴在床上的張偉屍體,此時竟然跑掉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死去的張偉為什麼會突然詐屍?
這一切詭異稀奇的事情,是否跟棺材裡的那具女屍有關聯呢?
棺材裡的那具女屍,又是來自何處?
張強慌慌張張從屋子裡跑出來,氣喘吁吁來到我們面前:「我哥呢?我哥在哪裡?」
庫俊威口吻冰冷,朗聲說道:「出來吧!我數三聲,倘若你再不現身,別管我不客氣!」
「呵呵!」
頭頂上方突然傳來兩聲冷笑。
一聽那笑聲,我們頓時就愣住了,那笑聲怎麼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們霍然抬頭,循聲往頭頂上方看去,就看見二樓的屋頂上,立著一道人影。
這幾天的天氣不錯,在這冬夜的晚上,天空中竟然掛著一輪月亮。
冷冰冰的月華下面,那道人影一動也不動,如同木樁一樣,站立在屋簷之上,渾身散發出一種陰冷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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