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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大米缸

  物是人非!
  如果十年前,陳俊男沒有犯下滔天大罪,也許十年後的今天,陳家早已搬入了新居。
  就算沒有搬入新居,想必這新年來臨之際,門口也是張燈結綵,貼著大大的福字。
  可是現在呢,防盜門上斑斑鐵銹,就像頭頂上的癩子,十分難看。
  門口兩邊的春聯,已經從紅色變成了灰白色,上面的字跡幾乎也難以辨認。
  咚咚咚!
  我上去敲了敲房門。
  庫俊威一臉不解地看著我:「你在幹嘛?」
  「敲門啊!」我說。
  庫俊威說:「臥槽!你沒聽小老頭說嗎,陳家十年前就已經沒有人了,這是一間空房子,你還指望著有人來給你開門呀!」
  我摸了摸腦袋:「也是!我怎麼把這茬子事給忘記了!」
  「那怎麼進去?硬闖?」我問庫俊威。
  「閃一邊去,看我給你露兩手絕活!」庫俊威從樓道口的雜物堆裡找到半截細鐵絲,回到門口,將那細鐵絲一點一點插進防盜門的鎖孔裡面,然後一隻耳朵貼在門上,全神貫注地聆聽鎖孔裡面,齒輪的轉動聲。
  卡嚓!
  一聲輕響,庫俊威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成啦!」
  庫俊威輕輕一扭門把,防盜門吱呀一聲,慢慢開啟。
  庫俊威看了一眼門把,扔掉細鐵絲,招呼我走進屋子。
  屋子裡的光線十分昏暗,這條老巷子本來就比較背光,在街道的後面,所以即使是大白天,屋子裡也很難見到光亮。
  屋子裡的擺設很簡單,跟十年前沒有什麼變化,是那種很普通的老式民宅。就連地板的花紋,也能看出,是很多年前的那種老地板式樣,現在就連我們農村裡,也不會買這種地板。
  我們在屋子裡走了一圈,兩室一廳,六七十平米的住宅。
  臥室裡各有一張床,衣櫃裡還堆放著很多棉被和衣服,都是很老的款式,散發著老大一股霉味兒。
  庫俊威讓我找一個盒子,用來盛裝陳俊男的骨骸。
  我四處翻看了一會兒,從陳俊男的臥室床底下,扒拉出一個上了鎖的鐵盒子。
  我看了看鐵盒子的大小,應該可以裝下骨骸,而且這也是盛裝骨骸最好的容器。
  鐵盒子上面的小方鎖已經生銹了,我稍稍用勁,就把小方鎖給掰了下來。
  打開鐵盒,發現鐵盒裡面裝著很多照片。
  我隨手翻看了一下,這些照片都是陳俊男當兵時候留下的。
  看得出來,陳俊男從內心深處,是熱愛參軍的,所以即使在部隊裡發生過那樣屈辱的事情,他也保留著這些照片,沒有捨得扔掉。但他又是矛盾的,怕這些照片會觸碰他傷心的回憶,所以又把這些照片給鎖了起來,藏在床底下面,想要封存自己的過去。
  在這些照片裡面,我還看見了一張合照,照片上除了陳俊男以外,還有一個美艷的女人。
  但這個美艷的女人肯定不是陳俊男的女朋友,因為女人的年紀明顯比陳俊男大,當時拍攝的時候可能四十歲上下,但卻是風韻猶存,那模樣比現在好多化了妝的女明星還要漂亮,是那種天然的美人胚子,一頭烏黑秀麗的長髮,更添女人的韻味和知性。
  我推測這個女人應該是陳俊男的母親,正因為有這樣高顏值的母親,才會有陳俊男這樣高顏值的兒子,這一家子的基因都非常完美,只可惜……
  我歎息著搖了搖頭,陳俊男犯下這樣的大事,也不知道他的母親遠離此處,去了何方。
  「你在幹嘛呢?」庫俊威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的身後。
  「你不是讓我找個盒子嗎?」我指著面前的鐵盒說。
  庫俊威嘿嘿笑道:「拉倒吧,你手裡拿的什麼東西,給我看看!」
  庫俊威俯下身,從我的手中奪過照片,看了一眼:「喲!真是個大美人呢!我說你怎麼失魂落魄的坐在這裡,原來是看美人看呆了呀!」
  「瞎說什麼呢,這女人可不適合我,我估計這是陳俊男的母親!」我說。
  庫俊威點點頭:「人到中年都還長得這麼好看,這陳俊男的母親年輕時候,肯定也是個傾國傾城的女人吧?」
  我把那些照片從鐵盒子裡面清理出來,然後打開麻布口袋,將袋子裡的骨骸,一股腦兒全都倒入鐵盒子裡面。
  「嘿!正好合適!」庫俊威提了提空空的麻布口袋。
  我關上鐵盒子,重新掛上小方鎖,歎了口氣,將鐵盒推回床底下面。
  我拍拍手站起來,不管怎樣,我們也算是完成了陳俊男的懇求,將他的骨骸送回了家。
  我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太好啦,終於完事啦,看樣子今天我們就能趕回水窪村過年!」
  一提到回家過年,我就很激動。
  也許每天待在家裡的人不會有這種感覺,但是在外漂泊的人都能理解我現在這種心情。
  在外面漂泊的人,對家的那種想念,是沒法用言語形容的。
  這是一種濃濃的思鄉情懷,所以為什麼一到過年,外面的人們不管千遠萬里,不管路途怎樣的艱難和擁堵,都要趕回自己的家裡過年。
  庫俊威的臉上並沒有放鬆下來的愜意,他的臉色反而有些陰沉,抱著臂膀,站在床邊一言不發,好像在思考什麼問題。
  「你在想什麼?難道你也對這個美婦人回味無窮?」我爬起來,戳了戳庫俊威的腰眼子,跟他開起了玩笑。
  解決掉陳俊男的事情之後,我感覺心情很輕鬆,很高興,迫不及待就要踏上回家的歸途了。
  庫俊威突然問我道:「九伢子,你有沒有發現屋子裡不太對勁?」
  「不太對勁?!」我怔了怔,環顧四周,這屋子除了蕭瑟冷清一些以外,好像也沒有什麼吧。再說了,十年沒人住的老屋,肯定會有一種陰氣森森的感覺,這也正常。
  庫俊威豎起兩根手指道:「一,剛才開門的時候,我就發現,門把上面並沒有什麼灰塵,按理說,十年沒人住的老屋,門把上面也應該佈滿灰塵的,對吧?當時我就留了個心眼,進屋之後我轉了一圈,發現屋子裡也沒有什麼灰塵,這不符合常理對不對?
  其二,之前樓下那個小老頭跟我們說過,自從陳俊男出事以後,陳家就已經搬走了,從此杳無音訊。可是,臥室的衣櫃裡面,卻堆滿了衣服。難道說,陳家搬家離開的時候,一件衣服都沒有拿走嗎?」
  我怔怔地看著庫俊威:「威哥,你的意思是……陳家人並沒有搬走?」
  庫俊威搖搖頭:「不一定,也許陳家人真的搬走了,但這屋子裡,可能有外人來過,而且還不止一次!」
  「會是小偷嗎?」我下意識地問。
  庫俊威說:「當然不是!這屋裡有什麼東西值得小偷光顧的?再說了,你見過哪個小偷,沒事兒就跑回來給失主打掃衛生的?」
  「說的也是!聽你這麼一分析,好像這事兒是有些奇怪了!」我摸了摸下巴,在心裡認真考慮庫俊威所提出的疑問。
  如果不是陳家人,也不是小偷,那麼還會是誰偷偷來到這間屋子呢?
  庫俊威衝我勾了勾手指:「我剛才在廚房裡看見一個東西,你過來看看!」
  我跟著庫俊威來到廚房,廚房並不大,一進廚房,最顯眼的就是角落裡立著一個缸子。
  那個缸子約莫半人高,圓腹,顏色有些像是泥土色。
  「你指的就是這個缸子?」我問庫俊威。
  庫俊威點點頭,我走上前去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缸子表面有些陰冷,就像摸著一個大冰塊。不過這個缸子倒是平淡無奇,對於我們鄉下人來說,這種缸子見怪不怪,農村家庭,好多人家都有這樣的缸子,有的用來裝水,有的用來裝米,還有的用來裝酸菜什麼的。
  「這可能是個米缸吧!」我說。
  在這城區裡的民宅裡面,放著這樣一口缸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用來裝米的。
  「你看看缸子上面壓著的封蓋!」庫俊威說。
  米缸上面壓著一個木頭封蓋,以免蟑螂老鼠之類的東西跑進去。
  封蓋上面還有一個把手,方便抓起。
  藉著昏暗的光亮,我看見封蓋表面好像有一些蠟油,紅色的蠟燭油。
  這些蠟燭油滴落在封蓋上面,彷彿凝結成了一個詭異的符咒圖案。
  我微微一驚,趕緊鬆開手指。
  「這封蓋表面,好像……用蠟油……畫了一個符咒!」我低低驚呼道。
  「沒錯!」庫俊威點點頭,正色道:「九伢子,你不覺得奇怪嗎?一個尋常百姓家裡,怎麼會懂得這樣的符咒?」
  「確實古怪!」我咬了咬嘴唇,向庫俊威詢問道:「威哥,你能看出這是什麼符咒嗎?」
  庫俊威搖搖頭:「天底下的符咒圖案那麼多,每個門派的符咒都不一樣,我怎麼可能記得那麼多?不過這個符咒看上去不像是正派的符咒,更不是道教的,整個符咒的形狀和樣式都有些古怪,我估計八成八都是邪門歪道的東西!」
  我仔細看了看封蓋表面的紅蠟符咒,也是沒弄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麼符咒。
  庫俊威說:「雖然我不知道這個符咒的來頭,不過它的作用嗎,我興許能夠猜到!」
  「什麼作用?」我抬頭看著他。
  庫俊威的神色登時變得嚴肅起來:「我猜測,這個符咒是用來……封印缸子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