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忘掉全部

　　眼淚滴落在青石板上的那一刻，腦海中那幻燈片似得畫面突然碎成無數星光點點，就像師父那一縷殘魂毫無預兆的在空中爆開化為成千上萬條細細的花火飄散在空中一般，很絢麗，很神聖，也很傷感。
　　說實話我很想停在這一塊青石板上，再去用心感受多一點關於師父的事情，可是這該死的眼淚卻打斷了我對師父的懷念，硬生生的把我拉回了這座奇怪的奈何橋上。
　　我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一腳踩上了第四層階梯，又是一個熟悉的畫面出現在腦海之中。
　　「聽好了，我叫文靜，不過你以後還是要叫我師姐，知道嗎？我突然有點喜歡這個稱呼了。還有啊，現在你最小，所以以後洗碗的工作就你包了。」師姐對著正在悶頭洗著碗的我說道。
　　我悶頭洗著碗，「你還真是人如其名，夠文靜的。」
　　「沒錯，我就是這麼文靜，小師弟，慢慢洗啊，我先回房休息了，昨晚忙活了一夜，精疲力盡了。」師姐說完之後朝著她自己的房間走去。
　　看著師姐離去的背影，我開心的笑了，雖然我很少說出來，但是這個被我稱作師姐的丫頭早就住進了我的心裡，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讓我感覺到無比的溫暖和知足。
　　心裡突然湧現出一股莫名的傷感，如果我和師姐都是普通人，我們能不能走到一起？她那麼高高在上，而我卻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子。師父曾經說我和師姐是忍苦之象，這就注定我和師姐走不到一起。我轉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心裡下定決心，如果下輩子還能夠遇見師姐，我一定要好好守護在她身邊，照顧她，愛護她，保護好她，絕不不讓她再為我流一滴眼淚。
　　捏了捏手中的拳頭，嘴裡堅定的說道：「如果來生有緣，一定要和師姐在一起！」
　　我沒有再去感受接下來和師姐的一點一滴，關於師姐的那些美好，早就已經深深的留在了我的腦海裡，根本不需要這塊冰冷的青石板來給我重新播放一邊。
　　帶著一絲堅定，我踏上了最後一層階梯。
　　一間簡陋的出租房內，鐵蛋調皮的說道：「姐姐，那可說不定哦，要不然我們打一架試試？」
　　「夫君，那冰青要不要和鐵蛋弟弟打一架？」看著虞冰青認真的詢問，我臉上忍不住漏出了笑容。
　　「大哥，你放心，我不會傷害虞姐姐的。」看著鐵蛋神氣的樣子，站在黃泉路上的我居然哈哈哈的大聲笑了起來，虞冰青也是我的緣，她視我如命，對我總是言聽計從，雖然她已經以一個魂體的狀態在陽間呆了四百多年，但是卻對我這個只有二十來歲的小毛頭孩子情有獨鍾，好幾次為了我甚至以命相搏，這份恩情，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償還。
　　鐵蛋毫無疑問是上天賜給我這個半路出家的道家人一份最好的禮物，我們不是兄弟，但是比親兄弟還親，鐵蛋很調皮，但是更多的是懂事，和虞冰青一樣，他對我比對他自己還要好，作為一個道士，能有鐵蛋和虞冰青這兩個知己，我算不枉此生。
　　……
　　五層階梯走完，眼前卻是一片漆黑，抬腳踢了踢前方的虛空，卻好似被什麼擋住一樣前進不得半步。
　　「這是怎麼回事？」我心中疑惑，抬起腳朝著旁邊移了一步，雙腳踩在了隔壁的青石板上面，腦海中又出現了一個關於鐵蛋的畫面。
　　此時我已經沒有任何心情再去欣賞那些回憶，這該死的奈何橋過不去我這一路走來就是白走了。
　　我走到奈何橋的護欄邊探頭朝下看去，下面的忘川河已經變成了一片血河，血河裡蟲蛇滿佈，波濤翻滾，腥風撲面，讓我不得不收回腦袋。
　　我在階梯上不斷的移動著步子，腦海中的畫面不斷的變化。
　　「這每一塊青石板裡面似乎都有一段不同的回憶，是不是需要我踩出這所有的記憶，前路才會打開呢？」我嘀咕著，開始一腳一腳的往那些還沒有觸及過的青石板上踩了上去。
　　二十五塊青石板，幾乎記錄了我短暫的一生，這些記憶從我出生的那一刻到我斷頭斬蠱，每一個記憶片段都承載著一件大事，一個人物，一種感悟。這些大事都是刻骨銘心的，這些人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這些感悟都是我自己對家人對朋友的一種懺悔，似乎也是一種自我反省。
　　二十五塊青石板中帶著各種喜怒哀樂，帶著各種陰陽交錯，帶著各種因果善惡，也帶著我所有對人世間的留念和不捨，更加帶著親朋好友對我的不捨。
　　二十五塊青石板踩完，我淚如雨下，人生何其短暫，短暫到二十五塊青石板就能交代出所有事情。可是人生又是如此漫長，漫長到想要回到在乎的人身邊讓時間永遠定格不動，一生一世，永生永世不分離。
　　二十五塊青石板全部踏完，階梯那邊的一片漆黑開始慢慢變得光亮起來，階梯的後面，一條直通對面的青石板路慢慢的出現在我視野裡面。
　　二十五塊青石板讓我更加割捨不掉我這一生，讓我更加想要重來一遍，可是一個聲音卻在我耳邊響起：「忘掉吧，忘了吧，忘記這一切，你會有個更好的輪迴路。你會有更加疼愛你的父母，你會有個天賦異稟身份，你會有個視你如命的妻子，你會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你會有個一帆風順的人生，忘掉吧，忘掉所有，我好讓你重新開始。」
　　「不！你說的一切我都不想要！我只想記住這一切，不管多遺憾，不管多艱辛，我要的記憶，你休想奪走。」我撕心裂肺的朝著虛空吶喊著。
　　隨著我的吶喊，那個聲音開始憤怒起來，他嚴厲的嘶吼著說道：「這是天道，這是輪迴，容不得你在這放肆！要麼忘，要麼跳入忘川河！！！」
　　我雙拳緊握，低頭冷哼一聲，「想要我忘記所有，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鼓動全身陰氣，我毫不猶豫的朝著對面跑去，這橋有多長我看不到，但是只要我堅持走下去，我一定能成功。
　　幾步跨上橋面，我急速朝著前面跑去。
　　「轟隆隆隆——」頭頂的虛空之中突然傳來一陣陣雷聲，而這些雷聲似乎帶著能夠撕裂我魂體的威勢。
　　我不管不顧，瘋狂的往前跑著，二十五塊青石板就想奪走我的所有？
　　「放肆！」一聲憤怒的聲音從天而降，這聲怒吼直接束縛住了我的魂體，讓我不能再前進半步。
　　「要奪我記憶，不如直接殺了我！」我不卑不亢的說道。
　　那個聲音立刻說道：「真的？」
　　「當然，有本事你打散我！」我也憤怒的說道，「什麼狗屁天道，什麼狗屁輪迴，在我眼裡，你們這些所謂的陰間主宰者就是一群劊子手，用我不想要的來換我想留下的，我偏不！」
　　「那好，我就成全你！」那個聲音剛落下，隨之而來的是一道黑色的閃電從我頭頂瞬劈下來。
　　我沒有動，我知道就算我要動我也動不了，如果要我忘掉那些，那沐雪怎麼辦？與其照他陰間的安排去做輪迴，還不如就直接留在這奈何橋下和那些陰魂一樣做一個忘川河裡的守望者。
　　「卡！」那道黑色的閃電直接劈在我的胸膛，我感覺我的魂體瞬間被撕碎了一般。
　　不過這只是感覺，而實際上我的魂體依舊健全，除了不在有之前那種實力之外，其他的並沒有改變任何。這道黑色的閃電居然只是劈掉了我之前聚陰增強的那些實力。
　　實力消失的同時，我的魂體也恢復了自由。
　　我抬頭看了看上方空間那疑似聲源的地方，開口問道：「還有什麼能耐就使出來吧，如果沒有，那我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