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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五行山

    章豹彷彿能感覺到我身上勃發著濃重的殺氣,他一直都難以面對我,但是這時候就抬起頭,眼神黯淡無光。
    「山宗……」章豹只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不必為我再去冒什麼險……」
    「你不用管,好好養傷就是了。」我不理會章豹的勸阻,我們陸家處事原則簡單直白,恩必償,仇必報。雖然無論是當年的老太爺或者後來的五叔,都曾說過,陸家子弟,到什麼時候也不能仗勢欺人,但自己的親人朋友受到殘酷的欺凌卻無動於衷的話,那就不是男人該做的事。
    章豹好像完全變了,水靈帶給他的。不僅僅是軀體上的重創,更要命的,是對章豹心靈上的挫傷。
    「人一直走著,難免會摔跤,無論這一跤摔的有多慘,只要沒死,咬著牙從原地爬起來就是了,沒有什麼大不了。」我對章豹道:「如果就此一蹶不振,那麼,跟死去了又有什麼區別?」
    「我……」章豹始終對我有一種愧疚,當時他不顧我的阻攔,甚至冒著和我決裂的危險。跟著水靈走了,誰也沒想到他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豹子。」我搖搖頭,道:「你不用跟我道歉,也不會感覺愧疚,你本就不欠我什麼。一世人,兩兄弟,我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想看見的,是當年為了老娘妹子一怒殺人的硬漢!」:
    「她可能……可能是在五行山……」
    當時章豹跟著水靈走了,我不知道水靈心裡最詳細的想法,但她肯定是在利用章豹。我們分開之後,章豹對於水靈的用處不是太大,而且水靈在大山裡到處遊走,跟各種各樣的人接觸。時間久了,章豹多少有些懷疑。他問過水靈,水靈不說。
    從那時候開始,水靈已經對章豹頗有微詞,章豹本性不善言辭。有時候偶爾說兩句,水靈就有些不耐煩。來來回回的次數多了,章豹就不再多說,只想著能和她在一起就好,別的什麼都不重要。
    水靈接觸的人很複雜,兩個人輾轉到了五行山附近的時候,水靈就逗留了一段時間。五行山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山頭有一小股山刺。那樣的山刺團伙和花九還有李福威這種大山頭沒法比。在五行山停留下來之後,水靈和幾個陌生人接上頭。
    「那幾個人,聽口音是從南方來的,裡面有一個年輕人……」說到這裡,章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閉上眼睛,可能是不想回憶這段過去,他頓了頓,閉著眼睛道:「他和她交往過密,有時候,結伴外出,一走就是兩三天。」
    我心裡一動,章豹所說的這幾個南方來的人,很有可能是陸家的旁支。這一次陸家旁支大舉出動,我判斷不出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
    這個和水靈交往過密的年輕人,叫陸南,他們接上頭之後,水靈就在陸南的協助下,收了太行山的那個小山頭,山頭上總共也就十來個山刺,三下五除二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小山頭被收復以後,水靈明顯把那裡當成一個窩。
    不久之後,陸陸續續就有人來到了五行山,各種各樣的人都有。五行山的聲勢漸漸壯大起來,水靈估計也想利用陸南替她做什麼事,所以丟下章豹,跟陸南卿卿我我。
    別的事情,章豹都可以忍,可以裝作看不到,但是這種事,他忍不下。開始的時候,章豹只是懷疑,質問了水靈幾次,水靈不屑一顧。後來,章豹就親眼看到她和陸南同宿一室,這一下,章豹沒法再忍,找到水靈,要她說個清楚。
    水靈不想理會,章豹就一直追問,問到最後問的急了,跑去找陸南。我深知陸家的旁支都是在什麼環境下生存下來的,章豹的功夫雖然不錯,可卻絕對不是水靈和陸南的對手。
    果然,章豹被陸南制住了,陸南幾個同夥大打出手,硬打斷了章豹的腿,又掐了他的琵琶骨。那些人平時看毒蟲相互撕咬吞殺,如今把人也當成了戲謔的玩物,能殺了章豹卻不殺,非要把他折磨的體無完膚,才算罷手。
    章豹已經成了廢人,陸南原本要殺他,但水靈攔住了。水靈並非安了什麼好心,只不過她知道我和章豹之間的兄弟情誼,就覺得留著章豹一條命,或許以後在對付我的時候,還會有用處。
    說到這裡,我就隱約的猜了出來,水靈勾結陸南,陸南教她了一些來自南方的巫蠱,金三陽那種人本身是不會被收買的,但是中了巫蠱,身不由己,被水靈驅使。
    「我都知道了,你好好歇著。」我給章豹蓋好被子,又陪他坐了一會兒,章豹千辛萬苦從五行山逃了出來,但是腿已經斷了,幾乎是在山裡爬了那麼久,一路流離,他疲憊不堪。
    等他睡著之後,我轉身離開房間,絡腮鬍子沒在,可能是派出去人過來傳遞消息,他跑去接頭了。
    一直到半夜時分,絡腮鬍子回來了,我們簡單說了說。絡腮鬍子聽了我的打算,想了想,道:「老弟,你是決意要替豹子出頭嗎?」
    「那是兄弟,受了屈辱,我不能坐視。」
    「兄弟們傳來的話,那幾個南方人,也是朝著五行山那邊去的。」絡腮鬍子咂咂嘴,道:「五行山那個地方,原本就是個鳥不拉屎的小山頭,但是現在聚集了很多人,隱然已經要跟幾個大山頭分庭抗禮了。老弟,不是我說,替豹子出頭,我沒得說,只不過要好好謀劃。」
    我想著,陸南在陸家旁支裡,可能也有一些不俗的身份,他跟水靈勾結一氣,在附近的陸家旁支,接二連三的朝五行山去,估計已經把那裡當成了一個固定的據點。水靈的心機深沉,手段又毒辣,短短時間裡,就靠不同的手段籠絡了那麼多人,成了大患。
    那些南方人都到五行山去了,雲彩是他們的領袖,不會不知道,去五行山,很可能也會遇到雲彩。殺水靈,拿解藥,這兩件事可以並成一路做。
    我在焦家營留了兩天,絡腮鬍子到處串聯,但是這邊離李福威花九還有銀霜子的地頭太遠,拉不來人,最後是老廣那幾個人,還有土遠城帶來的一些霍家人做了幫手。為防止人數太多招人耳目,我們分了幾路,開始朝五行山趕。
    曲曲折折二百多里路,我們都盡了全力,一路無話,漸漸接近了五行山。土遠城派了一個精明的霍家人,悄悄的先過去打探一下情況。但是人派出去,一整天都沒有回來。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微微有些不安。
    遠處的五行山並不高,入夜之後,可以看見山上一點一點亮起的燈火,一切都顯得正常有序。
    「這山頭上,怕是至少得有三百人靠上。」絡腮鬍子是李福威的親弟弟,說起來,也算是個經驗極其豐富的老山刺,他抬眼觀察了一會兒,根據山上那些點點的燈火,就大致判斷出盤踞在五行山的人數。
    對方的人數遠遠超過我們,眾人就很謹慎。我一直都在暗中觀察,觀察有沒有雲彩的蹤跡,再看看水靈到底在不在這裡。但不親自涉足五行山山頭,就掌握不了太多情況。所以等到天完全黑了,我就想在五行山附近看一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上山的小路,先悄悄摸上去刺探一下。
    土遠城留下來壓陣,我和絡腮鬍子就貓著腰朝五行山方向慢慢的走。這種山頭一般都有夜裡巡山的人,每隔一個時辰,會在幾個上山的要道附近巡邏一圈。絡腮鬍子有經驗,避開巡山的隊伍,帶著我一直走到五行山和旁邊一座小山之間的山峽間。
    「老弟,現在偷偷上山,要冒很大風險。」絡腮鬍子道:「必須算好時間,躲過巡山的,最多在山上逗留個把時辰,就得立即下來。」
    我就在考慮,魂魄出竅,悄無聲息,可以飄到山上去暗中窺視,但是我吃不準山上有沒有精通術法的人,萬一有人學過觀魂術,察覺到我的魂魄,那就麻煩了。
    就在我考慮著對策的時候,靜悄悄的山峽之間,驟然傳來一陣密集的沙沙聲。聽到這個聲音,我就感覺頭皮猛然一麻,我聽得出,這是無數的毒蟲在地面急速爬行時發出的聲響。
    五行山有很多陸家旁支,深諳驅蟲術,除了有人在巡山,還有這麼多毒蟲在山周圍不斷的爬行,只要遇見陌生人,蟲群就會將其吞噬。
    沙沙聲逼近的很快,轉臉已經到了眼前,藉著月光,能看見一群五彩斑斕的蟲子在草皮下急速的蔓延。絡腮鬍子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勢,當時就差點被嚇尿,一下跳起老高。
    我們兩個被迫就朝旁邊退卻,黑壓壓一片蟲子,在地上隱隱轉了個彎,又跟著我們爬過來。無形中,我們被逼退離開五行山,漸漸跑到旁邊那座小山的山腳下面。
    「不對!」我回頭看看追來的那片毒蟲,隱然察覺到不妙,這群毒蟲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如果沒有人暗中驅使,不會這樣目標性很強的追擊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