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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難以預料的血案

    大哥看到雲彩的時候,情緒就彷彿微微的波動,我察覺出來,不過當著雲彩的面,沒有明說。追擊大哥的兩個人已經跑遠了,不過我怕他們在附近還有別的同夥。所以就和大哥說,先換個地方。
    我們馬上起身,大哥對三貓子山頭附近的地頭很熟,帶著我們到了十多里外的一個山坳。
    我就覺得,這一路上,大哥都在暗中的觀察雲彩,雲彩一無所知,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大哥的眼睛,始終緊緊盯著他。
    等到再次安身之後,大哥不動聲的暗中拉了拉我,我知道他可能有話說。跟他走到一旁。大哥仍然嫌距離太近,又走了一段,才停下腳步,回頭朝那邊看了看,小聲問我道:「老六,那個女人,是誰?」
    和大哥沒有什麼可隱瞞的,我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說了一遍。大哥默不作聲的聽,聽完之後,他就問我:「老六,那女人的底細,你都知道嗎?」
    「知道的。」我看見大哥好像對雲彩起了什麼疑心。就覺得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她只是個採藥人家的女兒,大哥,怎麼?你對她起疑?」
    「我說不上來,就是覺得這個人,有些不對。」大哥道:「你出來行走,如果不是完全信得過的人,不要帶在身邊。」
    「她是沒有問題的。」我不假思索,雲彩出事,我救了她,後來我有事,她死活不肯丟下我自己逃命。如果真要對我不利,不用等到現在:「她就是個採藥人的姑娘。」最快更新就在
    「老六啊,事情是不是太巧了,你只知道她叫雲彩。別的呢?什麼都不知道。」大哥在三貓子的山頭呆了那麼多年,和那些魚龍混雜的山匪一同生活,各各樣的人見的多了,而且疑心也比較重,他道:「你想一想。你原本是要送她回家的,但是恰恰就是要送她回家的時候,她父親突然就死了,這個事情,不蹊蹺嗎?她父親死了,無家可歸,就能名正言順的繼續跟著你。」
    「這個……」我一怔,大哥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是我信得過雲彩,而且雲彩父親是被十里坡的人殺掉的,雖然有些巧合,但事情本身不值得懷疑:「大哥,你不要多心,她真是可信的。」
    大哥看我堅持,就不再多說了,只是囑咐我小心一些。我們回到安身的地方,雲彩可能是困了,窩在洞角,昏昏欲睡。
    這是我和大哥第二次見面,上次相見,因為情況特殊,匆匆忙忙的就分開了,我就覺得心裡有說不完的話,和大哥坐在外面交談。大哥說起一些陸家的往事,又說起當年陸家沒有破敗時,幾個兄弟跟著老太爺,興旺發達的日子,我們心裡,都有些感慨。
    「老六,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會打彈弓,每天拿著彈弓在附近的山裡練,次次倒真的沒有空手回來過,總能提些兔子灰獾,叫廚房做了,請我們幾個喝酒。那時候,咱們幾個兄弟都在,真是很快活。」大哥從懷裡掏出一把木叉子彈弓,遞給我道:「這手藝,如今都忘了嗎?」
    大哥說的事情,其實我已經沒有任何印象了,但是從小五叔教我打彈弓,不敢說百發百中,打出去十顆石子,總有大半命中。只不過大半年奔波在山裡,這些小時候玩的小把戲,早就荒廢了。
    「開春了,野草都冒了頭,兔子全出窩覓食。」大哥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老六,去練練你的手,打個兔子回來,我們兄弟兩個,喝一杯。」
    「好。」我看大哥的談興正濃,爽快的拿著彈弓就起身,在周圍看了看。山裡的野草長的有兩寸高了,都是剛冒頭的嫩芽,貓了一冬的野兔急於覓食,白天夜裡都不斷絕,只要仔細觀察,就能在夜裡捕捉到兔子吃草的動靜。
    我悄悄的拿著彈弓在附近的草叢裡搜索,許久不玩這個東西,手藝的確生疏了,錯失了好幾次機會。在周圍轉悠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才打了一隻小兔子,興沖沖的提著就朝回走。
    當我快要走回安身處的時候,一陣輕風迎面飄蕩過來,我的心頓時一緊。風裡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大哥!雲彩!」我朝前看了一眼,但是沒有燃火,頭頂的月光被山擋住了,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我嗅到血腥味的同時,心裡預感到不妙,拔腿就猛跑。
    我三步兩步的跑了回去,眼前的情景讓我大吃一驚,心神一下子就亂了。我看到大哥平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身邊有一灘血跡。雲彩也躺在離他只有兩丈遠的地方,滿臉滿身都是血。
    「大哥!」我跑到他們跟前,慌忙伸手探了探,雲彩身上的血跡很嚇人,但是只是昏厥了,間還有息。
    但大哥的狀況明顯很不好,他平趴在地上,我還沒翻動他的身子,就看到他的脖頸,手臂上的皮肉漆黑一片。
    大哥的身子僵了,已經斷氣。我一下子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就在我離開的這短短半個時辰裡,這邊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我心亂如麻,思緒一下紊亂了。大哥的功夫是不用說的,但是一看見他變的漆黑的皮肉,我就知道,這是麻子那幫人慣用的手段。
    「大哥……」我頹然坐倒在地,大哥氣絕了,身子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我全然沒有料到兄弟兩個第二次見面,竟然就是訣別。
    我呆呆的坐了很久,不知不覺之間,天已經要濛濛亮了。直到旁邊的雲彩輕輕的動動身子,我才從呆滯中驚醒過來。
    「雲彩,你怎麼樣?」我的腦子徹底亂成了一鍋粥,雲彩的身上都是血跡,臉更加蒼白:「雲彩,是誰?兇手是誰?」
    「小哥……」雲彩極度虛弱,眼睛只微微睜開一條縫隙,我不知道她傷在什麼地方,一時間也沒法救治。我剛剛把雲彩扶起來,她就又昏沉著昏迷過去。
    我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回頭看看大哥的屍體,那種無數次折磨著我的無力感,重新浮現在心頭。
    我慢慢走到大哥身邊,輕輕把他翻過來,大哥忍辱負重,就因為當年老太爺一個指令,他就遠離了石嘴溝,在外漂泊十幾年,最後死在這裡。
    我沒有目睹當年大哥離開石嘴溝的情景,但是腦海裡卻能想像到那一幕。十幾年前的大哥,默然背井離鄉,從他踏出石嘴溝的那一刻起,冥冥中已經注定,他再也回不去了。
    不死扳指能續他陽壽,可是,續他的壽,就要拿陸家其他人的命來換,現在陸家只剩下我和五叔,就算我跑回馬牙山,能進入那道陰間的大門,但我又拿誰的命去續大哥的壽?
    「大哥……」我的眼睛酸脹難忍,儘管一直在控制自己,可是把大哥翻過來的時候,我的眼淚還是不由自主的滴落下來:「我送你回家……」
    他回不了家了,回不了那個生他養他的石嘴溝,我就要送他回去,送他回家。
    我是趕屍出身,可是我不想用那種驅趕屍體的辦法把大哥送回石嘴溝。我想把他的遺體火化了,帶著骨灰,埋在陸家的族墳裡。陸家的兄弟,活著的時候身不由己,各有各的使命,但他們死了,總要魂歸故里。
    大哥的身子完全僵硬了,臉上身上,全是被劇毒沾染之後如墨一般的漆黑,走山的人時常會被蟲蛇咬傷,所以一般都會帶著解毒的藥,就算藥不對症,不能把毒排淨,卻至少要有些作用,不會死的那麼快。我的心亂且痛,慢慢的看了看,就看到大哥胸口向下的地方,有一個筷子那麼粗的血洞。
    傷口周圍的血都是黑的,已經凝固了。這是真正的致命傷,大哥就是被這筷子一般粗的傷口,奪去了性命。
    我輕輕的擦著大哥臉上殘留的血跡,昏沉的目光無意中一瞥,頓時就在大哥平趴的地方,看到了歪歪斜斜的幾個字。這是幾個用血劃下來的字,明顯是大哥垂死之前,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暗中寫下來的,字跡被大哥的身體壓著,如果不把他翻過來,根本就看不到。
    看到這幾個字,我整顆腦袋就如同被雷劈了一樣,嗡嗡作響。眼前猛然一黑,差點就昏死過去。血字只有四個,但在我看來,卻那麼觸目驚心,讓我難以接受。
    雲彩殺我!
    這是大哥垂死前暗中留下的字,他生命垂危,已經不可能再活著把這些事告訴我,只能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留下這四個讓我警覺的血字。看著「雲彩殺我」這四個字,我暈暈的腦袋好像一瞬間就徹底清醒過來。
    大哥這麼好的功夫,尚且難逃一死,雲彩手無縛雞之力,她為什麼就能活下來?
    我的心頓時冷了,眼神也冷了,冰涼冰涼的心如同被一把刀子割著,徹骨的疼。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感覺,我盯著那四個血字,許久之後,才慢慢轉過身,望向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