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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久違的親情

    啞巴「大梁」的突然出現,讓我非常意外。看到他那張扭曲的臉時,我才知道為什麼啞巴大梁平時總是避開人群,用黑布蓋著自己的臉。
    他的臉彷彿被嚴重的灼燒過,儘管灼燒的創傷早已經痊癒,但臉上已經燒的扭曲變形。幾乎沒有人樣。扭曲的臉,再加上他陰沉的目光,讓此刻的啞巴大梁看起來無比的恐怖。
    「你藏的倒是深!」陸嚴咬牙切,他在三貓子這裡混了很久,但從來都沒有發現啞巴大梁有什麼異常。
    看著啞巴大梁,我心裡一動,我和陸嚴跑到後山的蛛網洞,應該非常的隱秘,沒有人知道,可啞巴大梁一路跟了過來,說明他一直都在緊密的觀察我和陸嚴的行蹤。這樣想的話。啞巴大梁就是那個暗中給我送去兩次紙條的人?
    我越想越覺得沒錯,啞巴大梁的功夫很好,對寨子裡的地形又熟悉,趁著夜深人靜給我送去紙條,然後全身而退並不是什麼難事。
    看到啞巴大梁出現,陸嚴就略微有些發慌,因為畢竟是做賊心虛,而且他明顯沒有把握能放倒啞巴大梁。所以陸嚴一句話說出來,眼睛就四處亂掃,想要強衝過去先脫身離開。
    啞巴大梁不聲不響,陸嚴一動,他也突然動了。身形快如一道光,迎頭攔住陸嚴,把他堵在蛛網洞裡。啞巴大梁一動起手,身上就升騰著一股滾滾陽火,這個人看起來也天賦異稟,陽氣極旺,是那種天生可以逼退陰邪的人。
    棋逢對手,眨眼間的功夫,兩個人已經砰砰的過了十多招,暫時分不出勝負。這一打起來,陸嚴就控不住青銅球了,我想要給啞巴大梁幫忙,瞅準了機會,全力從青銅球裡衝了出來。貼著洞頂,一下飄到兩個人上方,不由分說,劈頭蓋臉就裹到了陸嚴的腦袋上。
    一瞬間,陸嚴的五官都被魂魄的陰風給遮蓋了。目不能視物,也聽不到聲音。他們這種功夫很強又勢均力敵的人相爭,一點點細節上的落差就能導致勝敗立分。我攪擾陸嚴,啞巴大梁頓時就佔據了上風,他毫不手軟,一下把陸嚴逼到牆角。我覺得陸嚴這個人太陰險,不把他徹底制服就不行,所以陸嚴被逼得手忙腳亂的同時。我又從他的額頭鑽進陰眼。
    嗷!!!
    陸嚴的身軀裡鑽進魂魄,頓時就炸毛了,狼一樣的乾嚎了一聲,原地蹦起來老高,啞巴大梁不給他任何機會,不等他站穩,一手按住陸嚴的肩膀,另只手指尖藏著的一把刀子,已經架到了陸嚴的脖頸上。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陸嚴被逼無奈,只能停止掙扎,靠著牆角大口的喘氣。
    啞巴大梁根本就不理會他,手一加力,手掌重重看在陸嚴脖頸旁的動脈上,一下把他砍的昏厥過去。我也及時魂魄歸體,走了兩步,站在原地,看著啞巴大梁。
    兩個人聯手收拾了陸嚴,啞巴大梁的神,隨即就平和下來,他那張扭曲的臉龐上,還有眼睛裡的陰冷都消退了,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目光,凝視著我。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啞巴大梁的目光時,我總覺得,這抹淡淡的目光後面,蘊藏著一種溫情。
    「那兩封信……是你送的嗎?」我站在原地問啞巴大梁,但是話一出口,又覺得多餘,這是個啞巴,問他什麼,他都說不出來。
    啞巴大梁移開目光,在周圍看了看,然後抬手扛起昏厥的陸嚴,招手示意我先走。蛛網洞的路雖然很複雜,但啞巴大梁對這裡的路線爛熟於胸,毫不費力的就穿過複雜的通道,帶著我來到了蛛網洞的入口。
    出了洞,我就迷茫了,因為啞巴大梁說不出話,我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帶我去哪兒。站在那根用來通行兩岸的鐵索邊,我有點遲疑。
    「這個地方,不能久留,先走。」啞巴大梁回頭看看我,突然就開口說了句話。他的嗓子彷彿也被灼燒過,聲帶都壞了,聲音嘶啞之極,但是他說的話,我卻能聽的明白。
    「你?」我一下子就驚詫了,目瞪口呆的望著啞巴大梁。
    他根本就不是啞巴!他會說話!
    「蛛網洞是山頭的重地,讓人看見了不好,走。」啞巴大梁一手夾著陸嚴,一手就攀上了鐵索,他的功夫好,手腳都強勁有力,帶著一個人攀行鐵索,毫不費力。
    我呆了呆,就從後面跟了上去。
    我們爬過鐵索,小木屋裡兩個守路的山刺還沒有甦醒,啞巴大梁不理他們,繼續帶著我貼著一條小路穿行。俗話說,狡兔三窟,三貓子這樣的老山刺,一般會在寨子裡留幾條暗道,以防萬一,如果真有人攻打圍剿山頭,從大路逃不掉的話,可以順著暗道跑。啞巴大梁對山頭的地形熟的不能再熟,一路悶著頭走,把我引到了一條暗道的入口處。這地方很僻靜,如果山頭沒什麼緊急情況,需要啟用暗道的話,一年都不會有人來。
    啞巴大梁把陸嚴放在地上,重新轉身望向我。我呆呆的,總感覺他那張被灼燒的有些變形的臉龐後,是一種我很熟悉的氣息,可是我又不敢確認,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你怕是認不出我了……」啞巴大梁嘶啞的嗓音有些發顫,就好像一個人情緒很激動的時候,難以控制自己的聲音。
    「我不認識你。」
    這一刻,我就覺得啞巴大梁絕對是個人物,一個正常人,多少年都裝聾作啞的混在山匪窩裡,沒有大毅力和大智慧,根本就做不到。
    「老六,我離開石嘴溝的時候,你已經出事了……」啞巴大梁嗓音中的顫抖越來越甚,我們沒有交談兩句,但他顯得激動,眼睛裡隱隱竟然溢出了淚花。
    「你?」我的心一下子也被觸動了,在月光下,我看見啞巴大梁不僅僅是臉龐被灼燒了,他的脖頸,還有露在衣服外面的手掌手腕,都留著燒傷痊癒後難以消除的疤痕。我依然不敢完全確定他是誰,可是看著他一身的舊傷,我突然產生了一個很奇怪的念頭。
    我覺得,如果五叔有一天能離開死地,回到外面的世界,他那副好像沒有外皮的身軀癒合之後,也會變成啞巴大梁這個樣子。
    而且,他說的再明白不過,他對我的稱呼,還有那句離開石嘴溝的時候,無疑已經向我表露了他的身份。
    他必然就是陸家當年被老太爺派出去的幾個兄弟之一。那幾個兄弟被派出去,都沒有回來,外人說,陸家的兄弟死絕了。這麼多年,五叔沒有提過那幾個兄弟的事,所以我的潛意識裡,也認為他們全都死掉了。
    啞巴大梁的舊傷很重,以至於正常的皮膚都被破壞,我難以判斷他的年紀。不過他的頭頂,斑斑駁駁的留著很短的頭髮,那些頭髮,大半已經白了。由此,我就覺得他的歲數應該不會太小。
    「是……是大哥?」我不敢妄加結論,可是情不自禁的就試探著問了一句。
    「老六……」啞巴大梁那張僵硬又扭曲的臉動了動,看樣子,他很想對我露出一個笑容,可是他連笑一笑的權力都沒有了,他慢慢朝我走過來,用力抓著我的胳膊,使勁晃了晃,含在眼裡的淚水,終於滴落下來。
    在我的印象裡,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和啞巴大梁相見,可是當啞巴大梁眼睛裡的淚水流下來的時候,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會感覺他那樣熟悉。
    我可以不記得他的臉,他的樣子,但兩個人流淌在每一條血管裡的血液,在奔湧共鳴,血脈親情,難以泯滅。我不知道啞巴大梁曾經遭遇過什麼,然而,他那一身癒合後的重傷,已經表明他熬過這些年,會有多麼艱辛和不易。
    什麼都不用多說,我已經可以確定,啞巴大梁,就是石嘴溝陸家六個兄弟裡的大哥。
    「是大哥,你是大哥……」我的鼻子和眼睛一起發酸,淚花擋都擋不住的流淌著,我和大哥抱成一團,沒有哭出聲,可眼淚卻像開閘的河水,流個不停。
    這種感覺,難以用語言形容。當一個人孤獨的漂泊四方,漂泊了很久的時候,猛然見到了自己失散的親人,無論對方是什麼樣子,無論對方是否貧賤,是否富貴,那種濃濃的親情,都讓我有種久違的幸福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覺得此時此刻,失散了那麼多年的兄弟又一次聚首,這是天大的喜事,不應該哭。我抬起頭,眼角還掛著眼淚,努力笑了笑。
    「老六,你還是當年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大哥伸手摸摸我的頭,他是老太爺兒子裡年紀最大的,比我大的多,從某種角度來說,如果不是家族裡的名分,我們已經不是同輩人了。
    「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相遇的驚喜之後,我還是疑惑,大哥他為什麼會流落在這個地方,和一群山刺呆了那麼多年?
    「為了這個。」大哥回身指指躺在地上的陸嚴。